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一日,张小鱼再入...(2 / 2)

那些断裂的大河也是。

碎裂的一切都在向着张小鱼的行进轨迹之上而去。

却是连暮色都遮蔽了九分。

只剩下一些暗淡的光芒,穿过那些罅隙,照落在立于三尺巫河之上的公子无悲。

倘若只是小道第九境的张小鱼,自然不可能便这样越过这一道极为决绝惨烈的下冥鬼术。

但是在那道剑之上的剑意,并非来自于张小鱼,而是剑宗三代宗主的残留,虽然无法像自己的剑意一样发挥十分实力,却也非同一般。

公子无悲也确实很认真。

巫分南北。

鬼隔一河。

一如北巫道与南楚巫一般。

鬼术同样有着泾渭分明的区分。

上冥之术,亦即人间鬼术,诸如鬼术越行,拘役,遮天,都是上冥鬼术。

而下冥之术,便是冥河鬼术,譬如刹那冥河与这一式鬼术覆巢,都是下冥之术。

在人间施展下冥之术,自然消耗极大。

也幸好先前施展了刹那冥河,与那条流淌于幽黄山脉的浩大河流产生了联系,导致了人间的冥河之力颇为浓郁。

否则现在的公子无悲未必能够同时施展两道冥河鬼术。

是以纵使知道张小鱼正拖曳着那些溪桥边的剑意向着这边突破而来,公子无悲依旧没有动静,在用出这一术后,体内巫河震荡,魂体公子无悲的双手却是险些没有抱紧那被剑意斩断的头颅。

于是在那魂体震颤的一刻,公子无悲却是产生了一阵恍惚。

一如在那条巷子,才始从那些剑意之下存活下来之时一般。

公子无悲立于三尺巫河之上,暮色照落,神色却是一阵迷离。

于是那一剑,终于穿破了那些人间断裂的一切。

带着无数血色的剑光,向着巫河之上的公子无悲而来。

在那一剑逼近身前,那身巫袍都被凌冽的剑风割碎,向着身后飘落而去的时候。

公子无悲终于眼神清明了下来。

手中已经因为恍惚而快要松开的巫诀,再次无比端正。

“这个也是应当碎裂的。”

公子无悲看着眼前满身血色的张小鱼,轻声说道。

于是张小鱼那本已经接触到了公子无悲眉心的道剑,却是忽而之间寸寸碎裂。

一如那些碎裂的人间一切一般。

张小鱼虽然惊骇于那一剑的断裂,但也没有退去,一身道韵流转,无数金光道文在白衣之下浮现。

而后便是最为经典的。

道袍飘飘的道人。

握紧布满道文的双手,向着公子无悲的头颅抡去。

抡是一个极富力量感的词语。

也确实如此。

就像虔诚的唯物主义道门大妖卿相一拳一个灵巫一样。

张小鱼的拳头在暮色里却是像快速刺出的剑一样,带着风声。

也带着燃起的火焰。

倘若公子无悲能够硬抗这一拳,那么北巫道便会更倾向于道门。

但事实,北巫道只是在意愿上更倾向道门。

从本质而言。

他们依旧是本体孱弱的巫鬼道之修。

所以公子无悲在那一拳带着猎猎风声到来之时,手中巫诀变换。

鬼术·夜行。

作为下冥之术中的行走法门,却是远不如鬼术越行那般在人间拥有极高的知名度。

但这同样是无比诡异的行走之术。

公子无悲整个人瞬间虚化。

那一拳却是直接从公子无悲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张小鱼神色一变。

公子无悲依旧站在身前,而后向前一步,与张小鱼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身体之中的那条体内巫河骤然暴涨,浩荡地巫鬼之力如同环状扩散而出。

张小鱼只来得及运转了身周道文一刹。

而后便被公子无悲一身浩荡的巫鬼之力重重地击退而去,落在远处,不住地咳着血。

此时的张小鱼,大概脸色都比他那身带了许多血色的白衣要白。

张小鱼一面咳着血,一面抬起头来。

公子无悲却是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着天穹。

那条流淌于天穹之上的冥河开始浩荡起来。

人间已经快要回正。

那条冥河用不了多久,便会将这一处人间暮色彻底淹没。

公子无悲低下头,面色同样苍白无比,一头长发纷飞在暮色之中,捂着唇咳嗽了很久,看向被体内巫河冲击至极远处的张小鱼,平静地说道:“刹那冥河即将归位,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张小鱼握着只剩下了一截的桃枝坐在那里,低着头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有。”

公子无悲轻声笑着,说道:“师兄确实厉害。”

他已经无力再战,只能维系着那一条冥河归位。

然而张小鱼却依旧还有一战之力。

所以公子无悲那一声师兄,说得极为诚恳。

张小鱼却是不停地咳着血,轻声叹息着,低头看向怀里,把手伸了进去,轻声说道:“原本这一剑,不是送给你的,但.......”

张小鱼没有说下去。

残损的人间之中,暮色苍茫。

公子无悲没有问,只是站在那三尺巫河之上,静静地看着张小鱼,一如最开始的时候,张小鱼说的那样。

公子无悲轻声说道:“请。”

张小鱼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中。

.......

胡芦沉默地坐在墓山之上,看着夜色之下,剑宗园林之中的那片暮色。

陈怀风便在身旁,同样平静地看着那里。

那片暮色在夜色里极度辉煌之后,渐渐向着昏暗里陨落下去。

那些光芒似乎暗淡了很多了。

一片残霞流金的模样。

胡芦沉默地看着,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所以他转头静静地看着陈怀风。

“你们真的便要这样看着小鱼师兄死在那里?”

陈怀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片暮色,又看向人间。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不知过了许久。

胡芦站起身来,抱着剑转身便要离开。

陈怀风的声音此时才在身后响起。

“你要学会耐心的,把一些故事看完。”

胡芦转身静静地看着陈怀风,后者一直伸在怀里的手却是在不断地摸索着,而后在摸到了某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的时候,停了下来。

“打牌打一半便离场的人,自然永远都赢不回来。”陈怀风转头看着胡芦,轻声说道,“这便叫做赌徒心理。”

胡芦愣愣地看着陈怀风,后者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红中。

胡芦想了很久,才想了起来,这是陈怀风那次从剑宗出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剑,顺手从师兄们的牌桌上拿的。

陈怀风将那张红中丢给了胡芦。

“师兄什么意思?”

胡芦接过那张红中,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怀风。

“你小鱼师兄该赢了。”

胡芦看着那张不知何时被剑意缠绕着的红中。

终于明白了什么。

当然不会有人能够一直输下去。

除非他是人间牌打得最好的人。

张小鱼自然道术精湛,剑意精湛。

牌技同样精湛。

胡芦握着那张剑意越来越凌厉的红中,感受着人间某种召唤之意,看向了剑宗园林之中。

是的,师兄已经听牌。

自己该点炮了。

胡芦将那个红中握在手里,而后抛向了夜色南衣城。

就像坐在牌桌前,将那一张红中抛向牌堆一般。

人间剑风大作。

那些灯火繁盛的人间街巷之中。

无数红中在倏忽之间,带着漫天剑意,升上天穹。

人间一片喧哗之声。

整个南衣城之人都走上了街头,怔怔地仰望着那些方才还在自己手中的红中。

漫天红中,在这一刹那,似乎化作了无数柄剑意浩荡的长剑,不断向着夜色之中而去。

张小鱼从来没有赢过。

所以人们往往乐意和他打牌。

所以南衣城每一副麻将的四个红中,他都曾摸过。

于是牌来也剑来。

这一日,张小鱼大概再入人间雀圣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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