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南衣河边的少年的故事(1 / 2)

伞下的少年在听完了一个小妖讲述的故事之后,带着满怀悲戚,撑着伞背着剑离开了那处山道。

只是不是向着岭北而去。

而是岭南的更南面,某座依旧沉浸在新年热闹之中的南方古城。

一切的故事就像北方那座山中湖居之中,白玉谣去年窥探人间命运时所见的那般。

故事也许是这样的。

“她被人间剑宗的一个少年打死在了河边。”

狸笠在山道边坐了下来,也许是为了坐得更舒服,他放下了酒坛子,也取下了身后的剑,打算与这个同样是鼠鼠故人的少年好好说一些故事。

南岛便撑着伞,站在那里,看着少年低声问道:“为什么?”

狸笠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妖力溃散,回归本体了。但是我从那些剑宗弟子们一些言辞里,也许猜到了一些东西。”

狸笠静静地看着自己怀里露出一角的那封信。

“她也许知道某个剑宗弟子的一些秘密。”

南岛听到这里的时候,便蓦然握紧了手中的伞。

“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狸笠轻声说道:“岭南封山的那一日。”

南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妖少年。

岭南封山的那一日。

也是青天道之人来的那一日。

所以那是什么时候?

南岛呼吸急促地站在那里,而后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几步,倒是踉跄着,差点跌倒在雪地之中。

人间如同有惊雷起于平湖之上。

于是万千风雨骤落,将少年彻底淹没下去。

你真的安安稳稳的,待在岭南了吗?

有个声音在南岛的心底响了起来。

问得他手脚冰冷,如同满怀风雪。

狸笠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异常,只是依旧垂着头,在那里满是悲伤地说着。

直到少年大口的喘息着,弯着腰扶着膝头,一头冷汗面色苍白地说了那一句。

“我知道是什么秘密。”

狸笠抬起了头来,看着山道上已然换了一副模样的少年,愣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

“我知道是什么秘密。”

少年的神色满是痛苦,有着万般的悔恨与愧疚。

“胡芦也许不知道我也知道,他只知道鼠鼠知道那个秘密。”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来,颤抖着看着面前的那个小妖少年。

“我用了那个秘密去试探北方的人。”

少年只说到了这里。

秘密是什么,在这个故事里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所以南岛没有提及。

坐在那里的狸猫少年也没有去提及。

只是蓦然提起了自己的剑,站了起来。

在一声冷冽的出鞘声中,那柄剑抵在了南岛的心口。

也许已经刺进去了一些。

所以剑刃上正在缓缓地淌着血液。

狸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愤怒地向前继续推着自己的剑。

只是山雪之中有寒光闪过。

是鹦鹉洲。

狸笠手中之剑被一剑斩断,只剩下了一截依旧垂在南岛心口,而后颓然坠落下去。

鹦鹉洲带着冷光照着山雪悬浮在南岛身侧。

撑着黑伞的少年也许终于缓了过来,驱使着鹦鹉洲斩断了狸笠的剑之后,没有握住剑,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直到那个小妖少年在雪色之中再度捡起了剑,带着一身剑意向着南岛而来的时候,南岛才终于抬手握住鹦鹉洲,在锵然一声之中,一剑将那个橘衣少年的剑再度斩断。

于是山道上安静了下来。

两个少年执剑而立。

瘸鹿剑宗仅剩的独苗小妖狸笠满脸愤怒,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

而南岛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不想再说什么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话。”南岛握着鹦鹉洲,转头看着南方山雪,轻声说道,“鼠鼠是我害死的,所以我亏欠了她,但是与你没有关系。”

狸笠握着断剑,他自然知道自己不会是这个执伞少年的对手。

“说这样的东西,没有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

南岛收起了手中的剑,转身向着山下而去。

“我自己会去南衣城,为当初的那个错误赎罪。”

狸笠冷笑着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你怎么赎?”

“我会杀了胡芦。”

“我以为你会以死谢罪。”

狸笠的讥讽声在山道上响起。

南岛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伞。

“也许人间承不起这样的谢罪。”

南岛自然不会忘记南衣城外十里风雪。

狸笠没有追上那个少年。

就像当初在南衣城一样。

许多的东西,他依旧无能为力。

所以剑没有再断第三次的必要。

他只是沉默地蹲下来,将那两截断剑捡了起来,放在了那个酒坛子上,而后抱着酒坛子向着瘸鹿剑宗而去。

一直走了许久,他才回过头来,看向岭南山雪。

雪中有少年正在安静地走着,低着头,也许是在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所以边走边喝着酒。

狸笠沉默地站在风里。

对于他而言,最好的故事,自然是这个少年杀了另外一个少年,而后死在人间剑宗。

鼠鼠的死,自然谁都有错。

自己也是。

倘若当初那些故事里,没有过那么多的犹豫。

一切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

狸笠揭开了酒封,静静地看着坛中自己的倒影。

也许有过那么一刹那,他想过像那些古道门之人一样,自己将自己溺死。

只是最终没有这么做,只是举了酒坛,喝了一大口,而后向着山上走去。

狸笠将自己的断剑丢在了山里,而后从一旁的林子里,捡了一柄自己某个师兄用过的剑。

剑断了,但是人还在。

狸笠带着剑,走上山去。

胡芦也许已经放下了一些东西,也许没有。

只是在过完年之后,终究是没有再像先前那般终日郁郁的模样了。

大年初一的时候,他与师兄们打了一日的牌,也帮忙去接待了一些城中来拜访的人们。

人们也没有提及南衣河上小鼠妖的事。

大家谈笑而来,谈笑而去。

大年初二的时候,胡芦倒是没有打牌了,背着剑,带了一壶酒,从门房走了过去。

梅曲明他们看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去哪里?”

胡芦举了举手里的酒壶,很是平静地说道:“我去给鼠鼠送点酒。”

梅曲明他们沉默了少许,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早去早回。”

“嗯。”

胡芦点了点头,走出了门房。

人间依旧很热闹。

这样的热闹要持续很久,也许会一直到正月十五左右。

也许会更早一些消失。

南面的故事,南衣城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正月十五,太一春祭。

倘若黄粱真的重祭神鬼,对于南衣城而言,自然不会是好消息。

胡芦提着一壶酒,安安静静地在街头走着,路边有人看见了这个剑宗的小少年,也许想过打个招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收起了已经抬起的手,从一旁走了过去。

所以很多的东西,虽然世人不再提及,但是记忆是一直存留着的。

胡芦自然看见了这一幕,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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