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儿子卫骏青这样说，老头气呼呼地骂身边的老伴：“看你生的好货，一年一万元说不要就不要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大的败家子吗？等咱两个人死后，看他狗日的咋过活。”

“大儿又咋惹你了？”老太太不解，这人又怎么了。

他不安宁，这个家就不安宁；家不安宁，人就没有好心情，一整天都不得安宁；别的不说，就连家里的灶爷都不得安宁。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好大儿要把县城的房子房租让他老丈人收，说他不容易。他不容易咱们就容易？不就是给他看了两年孩子嘛，这么大点的功德也要表功？真是，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爱钱的人。咱是不是在医院里抱错了，这不是咱家的孩子？”

“放屁，大儿子是在家里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在家生的。你这娃刚生下来黑的和煤炭一样，谁会换？”

“唉，那就是那龟儿子起窝了，不听他老子的话了。这年头，儿大不由父，没办法。”

老两口坐在房间，这话是悄声说的。

唉，有些秘密只能自己藏在肚子里，烂了也不能告诉别人。那种滋味没有体会过的人不知道。

“有话就不能好好吗？活了一辈子了，说出来的话和放出去的屁一样，不得人爱。”

“你好，你好给咱生的这货？两个儿，一个过自己潇洒日子去了，一个连自己绳绳都扯不展。唉，我上辈子亏了啥人了，要了这么两个儿，怎么都不能按我心上来？

你说，咱是害他狗日的是不是？

人家那儿女乖巧孝顺，为啥咱这儿女都不听咱的话？”

“听你话能干啥？不说大儿了，他现在日子过好了，不用咱操心了。就是小儿子，要是当初听了你的话，守在这家里种苹果树，现在能买得起房和车？

咱这儿的人只会种果园，不会自己跑销路。年年种苹果的人赚不了大钱，都让贩子把钱赚了。

唉，我就服了，两个儿咱能出上啥力？

咱就是老农民，庄汉人，在黄土地里刨食，让儿子听咱话能干啥？

回家继承农民的根子？”

老头子敲灭烟锅，布鞋底在房间踩灭火星：“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啥两个儿子不听我的话，这病在你这老根子上害着。

别的不说，就刚刚，我说了两句话，你有百句在后面等着。

人家一家人心往一路走，劲往一路使，咱家呢？

四散走。

别的不说，就和跟集一样，到了集上，走的和进了草地的蛇一样，人连踪影都寻不着。

买个啥东西，粑不下尿不下，非得买。你当年为了买一把新剪刀，那牛脾气上来，就和生了精神病一样，满大街跑。跑的满头大汗，把卖剪子的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你把钱掉在他摊子上了。”

“你行，在这屋里称王称霸，人连话都不敢说。”老太太生气地关了电灯，睡自己的觉，让那死鬼在地上坐着。

好好地，尿了一泡，就不上炕来睡。本事不大，想的多。

好好的个事，老是害没钱。这也不敢办，那也不敢办。现在腰了装了200个万，还是和过去一样害穷病。这辈子就没见他趾高气扬过。算了，老东西，人老心老，你爱想就尽管想，真不是个长寿的命。你看人家那些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睡着了？”

“我死了。”

“这老婆子，把灯打开，我上炕来睡觉。”

“自己摸黑上炕。在自己家里，还有啥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