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看到劳尔的尸体动了一下。

一只白皙的手臂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

潮湿的空气钻到他的肺里，他感觉到朦胧的雾气遮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的思绪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这一刻。

不只是黎恩，西里斯、圣徒局的人、革命军、甚至是玩家，都感受到了一种被空气禁锢的难受感。

全城还有意识的人，共2996人，所有人耳畔响起了一样的，女人的声音。

“不是零里杀死的劳尔？”

“奇怪……你们是谁？”

“劳尔怎么死在这里了？”

“不是说去个无人的地方再召唤我吗？”

“好讨厌……不要看我。”

“去死啊，别看我。”

“别看我。”

这一刻，所有等级在5以下的人都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

在革命军酒馆下方的贫民安置地里，上百人倒在地上，或口吐白沫，或全身抽搐。

芙蕾雅化身的恩佐到达了庞克酒店，已经闯入了庞克先生的房间，酒店里有很好的防御设施，迷雾没有蔓延进来，但是走廊却倒着不少人，他们口吐白沫，或全身抽搐。

“庞克先生！”

芙蕾雅闯进房间，庞克先生捂着脑袋。

这一刻。

贫富之间没有了区别对待。

女人的声音还在每个人耳中徘徊。

“各位，请闭上眼睛。”

黎恩瞪大双眸，另一只手从劳尔嘴里出来，纤细的双臂，推开了劳尔的嘴，像是无骨骼的橡胶般推到无边际般之大。

她的身体钻出。

披散着头发，遮住前胸。

精致的面庞上洋溢着微笑。

爱丽丝？

黎恩瞪大双眸。

怎么回事……

乱了。

都乱了！

爱丽丝不是困在迷雾故事中吗？

为什么会从劳尔体内钻出。

这个爱丽丝……不对劲。

“ac歌剧院，第十三次巡礼演唱——天空的歌颂者。”

她扬起优美的下颚，望着天空，浓浓的迷雾突然消失。

黑夜在今夜第一次真正的登场。

优美的声音响起。

歌声带来了幻觉。

如同翻涌的海潮，空荡又黑暗的天空当中，恒星的光芒像港湾之上闪烁的灯塔。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歌声的回忆里。

唯有黎恩以[燃烧意志]突破阻碍保持清醒，但被禁锢的感觉仍然无法挣脱。

他脑中飞速旋转。

思维将所有线索归拢，如麻绳般拧在一起，瞬间冲破迷雾得知真相。

——当初去庞克集团的路上，瑟曾经撞见一个与爱丽丝外形相当的女人，或许那是爱丽丝的某种能力，做出分身，进入劳尔的体内。

——结社本来的计划是在这里让暗天使吸收足够的致幻因子，让其接近苏醒后成长为成熟体或接近成熟体的状态，然后离开此处以后，在人迹罕见的地方，爱丽丝会驱动她放在劳尔体内的分身，杀死劳尔，让暗天使断开与召唤者的联系，用原初魔女的歌声驱使诅咒使暗天使彻底苏醒，进入最恐怖的完全体！

——对……

——阿尔方斯曾经也是结社一员，但他是被利用的。

——结社会诱骗自己人。

——不……爱丽丝说过，结社内部只有利益驱使，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自己人，那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爱丽丝！！！

——所以我偷取了[水之至宝]后[怪盗]并没有增幅熟练度，只是因为，爱丽丝还没彻底输，她只是被困住了，但自治州至宝的争夺没有结束！

……现在情况很不好！

这个女人，她给我一种极其糟糕的感觉！

利用[水之至宝]，还记着艾文的书里面写的吗，[水之至宝]可以压制暗天使。

黎恩无视[观者之眼]的提醒。

——所以……结社才会选择让[水之至宝]与暗天使同时出现，就是为了利用至宝顺便压制暗天使？

结社收集天使……到底为了什么。

天使军团？

不管了！

悠扬的歌声仍在继续。

——“熔化苍耸的高山，腐蚀辽垠的大地，将世间彻底清洗，化万物为焦黑的乌齑。”

随着这句如同咒语般的歌词，天空落下奇怪的火光。

一幢幢大楼被点燃了，火种却飘进了每个人心里。

没有人感到惊恐，他们缓缓的兴奋起来，看着那升腾起的火光，那破坏秩序的快感，在每一个人心中生根发芽，那种自由的错觉，让他们感觉到了快乐。

[原初魔女]，[魔女]序列二。

媲美圣劳伦斯教团大主教库里雷音的力量，操控心智，摧毁只需声音播种便能成功。

迷雾世界内的爱丽丝本体坐在梳妆台前，通过镜子的魔力直播观看着现实中发生的一幕幕。

她弯起眉眼：“黎恩，考验刚刚开始啊，想对抗结社如果闯不过这一关可不行。”

纤细的手指触碰虚空，空气回荡涟漪，她为自己的分身注入微量魔力。

“阿泰尔、弗源、肯帕斯、隆、乌瑞希尔、阿修、邢凯，一个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不会像我这么温柔的对待你。”

“还有那位女神。”

“来自异乡的我们只能不停奔波，不停为生存放弃一切，从你选择旅人开始，一切都是命运之环的抉择。”

“我就在这里，来观赏你的结局，或是开始。”

就在此刻。

天空之上。

一圈比黑夜更加凝重的圆环浮现。

围绕暴乱周深的黑色帷幕逐渐收缩，黑色变得越来越深沉和浓郁。

一些好像星空般的光点出现在暗天使的背后，波纹顺着星空扩散开，突然，从最中心的圆心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环。

它升上了天空。

同一时间。

布满这片大地、那些如雕像般伫立的天使也一起升上了空中。

它们伴随着大海歌姬的歌声，在空中飞舞盘旋，围绕着那团阴影，逐渐融合在一起。

“不可以……”

“妈的……”

黎恩奋力的想挣脱无形束缚。

暗天使……完全体苏醒了，晚了，黎恩。

“没有！”

黎恩心中呐喊，他的手仿佛有什么事物在引导着，一股异样的魔力在身体内涌动。

“[观者之眼]，还能用[直死魔眼]吗？”

不知道……

“现在，对着爱丽丝……”

明白。

不行……你的魔力被……

燥热席卷黎恩。

“等等……”

[燃烧意志]突破了上限，焚烧感袭来的那一刻，被禁锢的魔力泄露出少许。

可以了！

在他身前汇集着繁杂咒文的法阵，射出一条线，点在了爱丽丝分身的身上。

随着一圈光芒从法阵涌出，爱丽丝的分身在爆炸的光芒中泯灭。

剧烈的爆炸余波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稳住身形之后，黎恩，用手按在地面上说：“这个该死的混蛋魔女！做事够疯狂！”

他立刻弹出勾爪跃上一幢高楼顶层。

西里斯撞进墙里，立刻爬出来喊道：“黎恩！暗天使可能要进入完全体状态了！”

黎恩拿出[水之至宝]，但辐射出的蓝色光芒无法引导到遥远天际之上的暗天使。

“不好……”

就在这时，圣徒局的空艇上，声音传来：“警告！检测到高能能量读数，定位中……天空622米，正在急速上升，立即躲避！立即躲避！”

“5米……3米……”

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一根巨大的触手从云层中而出，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触手之海，很快，一个庞然黑雾自天空浮现。

“完了……暗天使完全体……”

圣徒局的法尔科姆望着天空咬了咬牙。

“启动[镜中世界]，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禁锢它！”

“至少不能让这座城市在地图上消失！！！”

突然黑雾中青芒之光炸开。

一个人影从雾气中冲出，同时还有一声来自虚空的痛苦嚎叫。

黎恩瞪大眼睛，望着那个人影欺近自己的位置，光芒闪烁的甚至遮住了[水之至宝]。

轰的一声！

地面起尘埃。

“黎恩，我从它体内撕开了一条裂缝，它马上要下沉了，准备好！”

熟悉的声音在黎恩耳畔作响。

他的眼中，瑟全身燃烧着青焰，白色长发随风飞舞，伫立在身前。

“你……”

“放心……我没有用‘魔女变身’，这是[魔女]序列的能力。”瑟顿了一下，立即吼道：“集中注意力！”

“啊！明白！”

黑雾中，一团阴影身躯落下。

黎恩驱动[内在潜力]，全身喷涌血雾，力量暴增，将[水之至宝]扔向了落下的暗天使！

它与蓝色光芒相融，停止了迈入完全体的步伐，最后掉在地面。

与此同时，圣徒局的[镜中世界]展开，城市左右翻转。

街道上，庞大到无法描述的诡异太阳凝聚成庞然大物，当中的每一个诡异花纹，都拥有着让人尖叫的恐怖魔力。

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黎恩瞳孔凝重的看着。

虽然那不是完全体暗天使，但成熟期的它足够令人心悸。

“只有一次机会……黎恩，困住它，或是杀了它。”瑟说道，然后看向黎恩，惊讶的发现黎恩的面色变得惨白。

“你……”

“瑟……不知道为什么……莪……我好想吃了它。”

黎恩的心脏重重一跳。

来自第二纪元血族的血码在体内开始翻腾。

暗天使？

不，那是……那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