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朕赏你的,你得接着,朕不给你,你不准要!(2 / 2)

“喝盏茶吧。”

“微臣不敢喝,也不配喝!”

耿九畴不停磕头:“微臣不听圣训,意图结交勋臣,请陛下恕罪!”

“爱卿切莫自责,都是方瑞逼的,朕把方瑞打发去河套了,好好历练一番。”朱祁钰笑道。

但是,耿九畴更加害怕。

一个巴掌拍不响,方瑞有罪,他耿九畴就清白了?

方瑞被罚了,他呢?

“耿裕是朕看重的人,他发妻死了,续弦的事,朕也上着心呢。”

朱祁钰慢悠悠道:“宫中的宫女儿,朕挑了几个颜色好的,都是清白的,家世清白、人也清白,让他来宫里自己挑,看好的朕就赐婚,若都喜欢,都娶回家,做妻做妾的,随他。”

耿九畴瞳孔一缩。

皇帝要把暗探安插在天下百官的家中,虽然在前朝说了,但皇帝一直未付诸实践,都以为皇帝说说就完了。

却不想,皇帝第一个拿他开刀。

让他耿九畴带这个头。

他耿九畴敢说不吗?

方瑞被打发去河套了,难道他儿子耿裕,也要去河套遭罪?

虽说河套是快速升迁的好地方,但边地就是边地,哪有在皇帝身边,混个眼熟重要啊。

看看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放出去都是一方大员。

耿九畴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蠢了!

皇帝怎么可能让勋臣和文官结合呢?

那是取祸之道!

纵然皇帝本人他不怕,但他后世子孙呢?万一日后年少天子登基,会不会出现杨坚、赵匡胤等野心家?

皇帝在防这一手啊!

偏偏他耿九畴,想攀附方瑛,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亲自调教的,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

“微臣同意了!”

耿九畴贱笑道:“但臣十分贪心,想都娶回家,侍奉臣的儿子,求陛下允准!”

这是个会腆的。

耿九畴知道,只要娶了宫女,才能让陛下安心,一个探子也是娶,几个探子也一样娶,干脆直接答应了,博取皇帝欢心。

“哈哈哈,你可真是贪心。”

“这些颜色好的宫女儿,都是朕精心挑选的,个个在宫中都出类拔萃。”

“又都十分清白,连朕看了,都心动呢。”

“你耿九畴一口气为你儿子要四个?”

“罢了,朕金口玉言,话都说出来,便允了。”

朱祁钰十分开心。

这些宫女儿,放在宫中伺候,他可不放心,但把她们训练成暗探,放在百官的枕边,他就放心了。

反正操心的不是他。

至于这些宫女儿当初都是谁的人,重要吗?

她们的家人、以后的生活、乃至她们子女的前程,都攥在皇帝手里呢,她们敢不听话?

“微臣谢陛下天恩!”耿九畴甘之若饴。

“你要不要也选一个?回去伺候你,省得你身边没个贴心的。”朱祁钰看向他。

耿九畴苦笑:“陛下,微臣都多大岁数了?娶个比耿裕还小的娘子,以后岂不被儿孙嘲笑?您可饶了微臣吧。”

“哈哈哈!”

朱祁钰爽朗大笑:“赐座,上茶。”

耿九畴上道。

又聊了几句,朱祁钰话锋一转:“耿裕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等江西事毕,朕打算整饬江西,把耿裕派过去,你怎么看?”

耿九畴脸色一苦,终究逃不过惩罚啊!

“微臣没有意见。”

朱祁钰笑道:“别这副嘴脸,朕也是做父母的,理解你的苦心。”

“但玉不琢不成器。”

“江西虽然不是边镇,却也是九省通衢之地,乃是南方的腹心。”

“你该知道朕的心思,而实现朕的伟业,江西是重中之重。”

“所以,把耿裕派去,那是要重用的。”

耿九畴跪在地上:“微臣理解,只是父子刚刚相见,微臣心里有所伤感罢了。”

“但陛下说的对,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被老父亲牵绊?”

“陛下,要如何整饬江西?”

说起正事,朱祁钰喝了口茶,让他坐下。

“江西之穷,首在诸王。”

“等除掉宁藩,朕打算裁撤卫所,让百姓休养生息。”

“再以江西之民,填充湖广。”

朱祁钰话没说透。

首在诸王,次在文官!

江西乃是钟灵毓秀之地,朝中多半人出自江西,这就直接导致了,江西土地兼并最是严重。

陈循老妻的土地官司,到现在也是一桩糊涂案。

连堂堂首辅,都被江西人状告,足见江西乡党根深蒂固啊。

所以,朱祁钰要移民,把江西百姓往外移,先坏了江西乡党的牢固统治。

然后再整饬文官的土地兼并。

把他们的家族,拆分,移走!

但这话不能直接跟耿九畴说,耿九畴是文官,自然维护文官的利益。

“陛下想以江西之民,填充湖广?”耿九畴何其敏锐,立刻意识到了。

“等朕腾出手来,要先治湖广,再治江西!”

朱祁钰目光灼灼道:“这一次,朕要让湖广任何人祸彻底平息,谁敢在湖广造反,朕就杀到他们怕!”

“正好,河套、辽东都缺丁口。”

“若是把朕逼急了,朕干脆把湖广所有能喘气儿的,统统移去辽东,冻死他们!”

“耿九畴,你说说,这湖广为何年年苗乱不断呢?”

朱祁钰看向耿九畴。

耿九畴正在喝茶,吓得浑身一抖,茶汤洒在外面。

刚要跪下,朱祁钰让他坐着说。

“微臣以为原因有三。”

耿九畴咬咬牙,这是让耿裕不去江西的好机会:“其一,乃湖广藩王幕后支持,湖广越乱,他们越赚。”

“其二,乃是云贵湘流官,对云贵湘土人逼迫过甚,导致民心不附。”

“其三,乃是军中将领,不愿意彻底平定湖广。”

猛地,朱祁钰瞳孔一缩:“如何不愿意?”

耿九畴知道,这话说出来,就是和勋臣武将彻底切割。

但是,皇帝可不希望看到,文臣和勋贵搅和到一起去。

当初皇帝说的那些话,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认真你就输了。

偏偏他头铁,当真了。

结果……

“微臣以为,军中将领想有军功。”

“但大明天下承平,想攫取战功,获得封爵,只能在原有的战场上做文章,所以苗乱屡屡不平。”

耿九畴小声说道:“陛下,每次平定叛乱,都会诞生一批军功者,久而久之,便封了爵位。”

“可他们,真的配封爵吗?”

这话说得够大胆!

也合他的心思。

朱祁钰嘴角翘起:“你看得倒是通透,历朝历代,养寇自重,皆是如此。”

“原来陛下洞若观火,是微臣看轻了陛下。”耿九畴拍马屁。

“少拍朕的马屁。”

朱祁钰笑道:“如今不一样了,朕的眼光对外。”

“封官得爵的机会,俯拾皆是,根本不必在湖广养寇自重。”

“有本事去辽东养寇自重!去西北养寇自重啊!”

“藩王的事,朕会解决的。”

“至于云贵川湘的流官问题,朕会想办法的,这些流官,去了当地,便是疯狂贪污,最后弄得天怒人怨。”

“朕都知道。”

“朕都会管的!”

“你说说,做好了这些,湖广是不是可以安定了?”

“以湖广之富,不出十年,便会成为大明粮仓,为朕远征,提供足够的钱粮!”

朱祁钰壮心不已。

“陛下,和江西比起来,湖广更重,当先荡清湖广,再理江西。”

耿九畴道:“因为江西,无论如何治理,都不如湖广富庶。”

为了你儿子不去江西,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朱祁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届时耿裕去江西,你去湖广,岂不两全其美?”

耿九畴的脸色猛地僵住了。

他也要被踢出中枢?

这就是皇帝!

他赐你的,你才能接着,你想要也得忍着。

“微臣谢陛下天恩!”耿九畴不敢反抗。

反抗的结果,就是失去现有的一切。

“安心,你去湖广,也是挂着户部尚书去。”朱祁钰笑道。

蹦跶的太欢,该罚。

“微臣谢圣上隆恩!”耿九畴眼角垂泪,用肠胃换的官职,终究要还回去的。

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以为成了皇帝的铁杆,就能招摇过市了?

殊不知,想成为皇帝铁杆的人,如过江之鲫,你耿九畴算个什么东西啊?

“下去吧。”

朱祁钰打发他走。

耿九畴恭恭敬敬磕头,满腔痛苦。

他的一切,是皇帝赐的,皇帝也随时能拿走。

这就是皇权!

皇帝让你跪着,你就得永远跪着,让你站起来,才能站起来。

在你自认为最辉煌的时候,想拿走你的一切,就能拿走你的一切。

这才是皇帝!

“回皇爷,靖江王抵达京城了。”冯孝不敢打扰皇爷,见皇爷休息的间隙,才进言。

“朱佐敬?”

朱祁钰眼睛一眯。

靖江王,是太祖皇帝封的朱文正一脉,朱文正虽因造反被杀,太祖皇帝追忆侄儿,封了靖江王世系。

“是。”

“他一个人来的?”朱祁钰问。

“是和王妃沈氏一起入京的。”冯孝回禀,从袖兜里拿出锦衣卫的密奏。

朱祁钰看了一眼,丢在桌子上,语气不屑:“倒是识时务,毕竟血脉偏远,不识时务担心连个王爵都没了。”

冯孝猫着腰,安静地候着。

“没给你送礼物?”朱祁钰看了他一眼。

噗通一声,冯孝跪在地上:“皇爷,靖江王确实送了礼物给奴婢,但奴婢不许人开门,更不许人收礼,求皇爷明鉴!”

“别那么害怕,朕知道,他刚刚到京,便把礼物送给了各个府邸,连伯爵府、京城的小芝麻官儿都送了礼,你这个朕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没送呢?”

朱祁钰笑道:“收下吧,人家一份心意。”

冯孝松了口气,面露难色:“皇爷,奴婢以为不该收。”

“怎么讲?”朱祁钰问。

“这靖江王刚到京中便送礼,打着什么主意?”

“是想让奴婢帮他从中说好话?还是有旁的想法。”

“奴婢拿不准。”

冯孝小心翼翼道:“奴婢向来收礼便办事,办什么事收什么礼,都事先说好。”

“若是收了他的礼,以后没办事,奴婢的招牌可就砸了。”

“所以,奴婢不敢收,也不能收。”

朱祁钰瞅着他笑了:“你倒是坦荡,做事公正些是对的,收了礼便为人家办事,有了信义才好做买卖嘛。”

“皇爷,奴婢收的一分一毫,都记在宫中。”冯孝坦然道。

他没说,收来的银子送到内帑去。

因为他很清楚,将军不差饿兵,皇帝不差他这几个钱,他日子过得富足了,才好用心办差,总不能让所有人变成圣人吧?那只会逼所有人偷偷贪腐!

“无妨,该收的就收,日子没必要过得紧巴巴的,你是朕身边的人,日子过得阔些,也好。”

“奴婢遵旨!”冯孝松了口气,算是打消了皇爷的疑心病。

近来,皇爷的疑心病越来越重。

想来是跟天下诸王入京有关。

皇爷心里藏着秘密,可能和那匣子有关,他不敢知道。

朱祁钰继续看奏章。

深夜才睡,翌日早朝。

先讨论了在河套建立卫所,半农半兵,以此来守住河套。

群臣没有异议。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刘广衡走出一步:“昨日,靖江王入京,竟给老臣送了礼物。”

“老臣就纳闷了,老臣和他有什么交情?平白无故给老臣送礼,图个什么呢?”

“是靖江王太富了,还是老臣身上有利可图啊?”

刘广衡深恨诸王,他是江西人,虽是大家族,却从小吃过苦,知道民间疾苦,人情冷暖。

他宣德朝就上过奏疏,说天下贫困和诸王挥霍有直接关系。

虽然遭到先帝训斥,但先帝借机裁撤藩王宗禄。

“老臣也收到了,真没想到啊,老臣半辈子不收礼,收的第一份礼,居然来自靖江王。”

寇深想笑:“这靖江王可真是阔绰,听说满朝文武都收到了礼物,不知道宫中有没有收到啊?”

“两位爱卿说得对啊,朕还真没收到,倒是太监们收到了。”

朱祁钰笑道:“来人,把靖江王宣来。”

“这靖江王八成以为,这大明还是以前的大明,用钱开道,就能诸事顺遂。”

“哈哈,他想的倒是很多啊。”

“虽然他和朕的血脉偏远,终究是太祖钦封的诸王,永乐朝出京继藩。”

“朕还能废了他不成?”

朱祁钰大笑:“估计天下诸王都这么想呢,所以不敢入京,和朕过个团圆的端午节。”

“诸卿,你说朕能杀他们吗?”

本来轻松的奉天殿气氛,忽然凝固。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朕会杀了天下诸王呢?”

“建文是怎么没的?”

“朕还不知道吗?朕也是藩王继位,还不知道天下藩王是怎么想的?”

“朕今天跟你们说句实话。”

“朕没有杀光天下诸王的意思!都是朕的血脉兄弟,朕怎么能杀呢?”

但是,百官没有一个信的。

您连亲哥哥都想杀,何况那些叔伯兄弟呢?

正说着,靖江王到了。

朱佐敬穿着藩王冕服,行藩王之礼。

“靖江王,你给京中所有人都送了礼物,怎么偏偏没给朕送礼啊?”朱祁钰张嘴就挑理。

“回禀陛下,小王献给陛下的,乃是大礼,所以没有呈上来,也没报与宗人府!请陛下宽恕小王不敬之罪!”

朱佐敬长得仪表堂堂的,说话有理有据,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你这么一说,朕反倒好奇了,什么大礼啊?”朱祁钰懒洋洋问。

“陛下,小王从诸僮族中,挑出一百童男、一百童女,请送入宫中,侍奉陛下!”

朱佐敬以为送女,能戳中皇帝的敏感神经。

闻言,奉天殿内传出一片哗然之声。

“请陛下放心,这些童男童女虽然年龄尚小,但也都学会了汉话,个个长得俊美,小王为了进京献礼,精心准备了数年时间!”

“都多大年岁啊?”朱祁钰不动声色问。

“回陛下,俱是五六岁的童男童女,个个颜色好看,聪明伶俐,必然能得到陛下欢心。”

很多富贵人家,都会养几个颜色好的童男童女,做主人的干儿子、干女儿,其实就是做那是的。

朱祁钰目光愈发阴鸷:“都是从何而来的啊?”

“是归顺的僮族,知道小王要进献礼物给陛下,个个欢欣鼓舞,踊跃报名,将族中颜色好的,都送到小王的府邸,由小王带人训练,层层选拔,挑出极佳的,送到宫中的!”

朱佐敬颇有几分洋洋自得。

男人都好这口。

何况,他挑的都是异族,毕竟人都喜欢新鲜感嘛,这种更有意思。

“可有伤亡?”朱祁钰又问。

“回陛下,自然是有,蠢笨的留着也没用了,长途跋涉,送到宫中来,惹恼了陛下,他们哪里担待得起!”

朱佐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是说,僮族送上来的,不是这二百人,这些是优中选优,选拔上来的二百人。

没选拔上来的,要么死了,要么被送给别人了!

难怪广西年年动乱呢!

土人为何作乱?

你们好好待人家,人家怎么会造反呢?

中枢给了土人多少好政策,到了土人身上,又剩下几分?

这不是广西一地坏的,而是整个西南,都是如此。

“陛下,小王这就让人送入宫中!”朱佐敬见皇帝没有异议,就知道送对礼物了。

皇帝富有天下,什么宝贝没见过。

就得送稀奇玩意儿。

他挑的这些,个个调理出来的都是极品。

等进了皇宫,等着君王不早朝吧。

他这靖江王的王位,也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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