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弗林的声音像极了石塑开口，没有丝毫的愠怒或是悲伤，但冰冷的威严依旧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军团长——除了努斯。

“努斯死了，总军团长冕下。”

加缪强撑着这股压力，恐惧与不安让他的信仰光体忽明忽暗，像是随便一阵风就会消散的烛心。

“嗯......圣枪军的军团团长还有备用的人选吗？”

那个如同石膏惨白的总军团长，也被称为‘大团长’的弗林再次开口，这次阴影更加浓重了，以至于只剩下一丝纯粹的光游走在黑暗的身躯中。

“......”

他的问题换来的是在场所有人的沉默。

圣教军的军团长替换基本上都是各个军团长自己操办，很少有其他军团的人插足，毕竟军团之间的分属和践行的道路都不相同。

比如圣枪军，努斯等人践行的道路就是曾经持枪之人，亦或者可以成为枪之圣徒的道路——锋锐、一往无前，同时伴随着忏悔的赎罪。往往圣枪军的成员都或多或少做过一些背离自己曾经信仰的事情，随后跟随了圣枪赎罪。

努斯——典籍中玛莎的爱人，他因为多情和英俊的外表背弃了爱自己的玛莎，最后因为玛莎的悲惨和爱怜获得救赎。现实中的努斯就和他的教名一样，她虽然钟情于玛莎，但肉体依旧与其他暗中放荡的修女承欢。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必然。

玛莎，她在典籍中则是因为曾拒绝过与丈夫及丈夫情人一起玩乐，而被惩处——那是主给予二人的考验，但玛莎背弃了考验。

“他们的罪不够，甚至不能和努斯这样与罪同行者相提并论，超越罪痕的圣枪早死真是太可惜了。”

弗林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是在为难其他人，所以依旧是由他开口慨叹了一句。

“我会将这件事告诉教皇冕下，加缪，士气的低迷我可以允许你使用极乐的奇迹，但仅有一次。”

大团长的话让所有人一愣，但很快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死亡了一个圣枪军军团长，还是在战争初期，这样的战损和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我会控制好分寸的，冕下。”

加缪依旧在颤抖，只不过这一次是兴奋。

这场会议就此结束，在这之后的第二天。

“你看，那边那群教国的疯子们是怎么了？”

守城的士兵在城墙上看到了教国军队所在的位置腾起烟雾，是炙烤什么引起的黑烟。这个士兵拍了拍身边的同伴，另一个人也看了看。

“看不清楚，应该是在做饭？”

同伴不确定地开口，不过职业的素养还是让他去向自己的队长上报。

珀金坐在城墙下盯着愈加沉默和自毁倾向的玛莎，思索着这个废料是否还能有些用处。

但收到这个队长报告的消息后，他猛地站起，眉头皱在了一起，用他那与容貌不称的少年音询问。

“你确定？”

“是的，领主大人......”

队长还没说完就被珀金推开，在踉跄中注视着自己的领主快速上了城墙。从城墙上望去，这里只能勉强看清楚越过沼泽、在树丛之后的教国营地腾起的烟雾。

珀金从怀里取出一柄黄铜的长管，那是一个铭刻着鹰眼术的炼金望远镜，上面附着的鹰眼术能够很有效的窥视一些幻境或遮蔽——

冲天的火光和立柱，和柴薪相同材质的立柱上用铁链捆缚着一个头戴白色尖顶布面罩的罪人，火焰在熊熊燃烧，教国军的每一个人都向这个人投向柴薪或火油。

只是这场处刑本身的火焰似乎并没有燃着的那么可怕，火焰吞噬但缓慢蠕动在罪人的躯体上，最先是衣摆、随后是皮肤，就像是由柴火执行的一场爆燃的凌迟。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不论其中的罪人如何哀嚎，在火焰‘净化’过的地方很快就重新长好了皮肉，细嫩的白皙皮肤从碳化的焦壳下剥落而出，等待的是新的‘净化’。

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中，珀金发现某种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正在从那些骑士们投出的火油、柴薪中被火焰送出——带着温度和扭曲癫狂的活跃——钻进这些士兵的身体里！

气氛逐渐狂热，第一遍的‘净化’尚未完成，但教国军的骑士已经从努斯阵亡的痛苦中走了出来——这不是好现象。

“崔斯坦娜？崔斯坦娜！”

珀金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女术士，包裹着衣袍，赤着脚的美艳女士伴随着水流出现在他身后。只是现在并不是情趣时刻。

“能不能在那个火刑柱上方降雨，这应该是某种仪式，我似乎听说过，以前他们面对圣女让娜时使用过，但我没参加那场战役。”

教国的俘虏和长久的折磨让他错过了战场中漫长的三年，换来了不少教国内部的典籍知识，但结果就是专用于战场的禁忌奇迹并不在他获悉的范畴内。

“我试试。”

崔斯坦娜召唤着空气中的水元素，沟通和命令它们再次聚集出阴云和落雨，但这一次仅仅是云团的聚集就失败了。

女术士摇摇头，她的长发遮住了因为摇动脖颈而散开露出雪白前胸的部分。

“失败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某种结界上方施法一样，我的召唤和施法被结界或者是类似的东西拒绝了。”

“好吧，那......”

珀金叹了口气，无法阻止就意味着只能放任他们用这种方式提升士气，这让费力布置针对努斯的陷阱后击杀他的优势变得越来越少。

但下一秒，他的话顿住，随后是一种惊愕与愤怒的呵呵声震响在他的喉管中。

珀金握住望远镜的手越来越抖，骨节、指腹越来越白，随后“咔嚓”一声响，黄铜管的望远镜被他直接捏碎！

细碎的水晶片在他闭眼的瞬间划破了他的眼皮和周围的眼眶！

“不可能......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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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领，

林恩在自己办公室看着韦斯特教授提交的，第n+1份关于申请研究佩姬的报告，心累地放到了一边。

白石领内的成员杂乱是必然的，由于出身不同虽然同样享有公民权但在人与人之间的评价中还是有高低之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佩姬和白石医院的其他高层——

奥瑞娜，前治愈神殿的牧师，按照其他的神职人员而言可以被看做神殿牧首、大主教类似的平级职位，是林恩亲自请来白石领的人才；

赫伯特·韦斯特，黄金塔导师评级的炼金术师，精通生命死后在延续课题——黄金塔研究禁忌死灵法术的对外说法——以及瘟疫之主唯二的神选；

科林，巴雷特·雷尔夫的合作者，曾经的二皇子，现在的帝国公主不知道哪儿搞来的施法者，博学；

再算上挂职的莱昂大师、唐纳、小玛利亚甚至是林恩自己，有且仅有佩姬一位是战俘的身份进入白石医院高层的。同时也是仅有，不，唯二被作为实验对象的，另一个是赚学分的昆恩。

林恩喝了口水，思考着是不是应该用这个报告为借口躲避一下这两天跟着自己的嘉利，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是白毛红瞳的瑟琳娜猫耳娘。

“什么事？”

林恩偷懒的呆滞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让瑟琳娜的耳朵猛地向后扯了扯，心中暗骂这个家伙的气势怎么会越来越恐怖。

不过嘴上还是没有停下。

“这一周一共抓捕了渗入领地的12名缄默教徒，比起上一周多出了5人，领主大人你是偷窃了教国什么圣器吗？”

瑟琳娜的问题让林恩确实思考了一下，自己领地出现缄默教徒的事情在这之前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被驱赶来到这里的摩根，一次是据小格林所说他们过来时遇到的袭击。

“你把最近这段时间的入侵报告整理一下拿过来吧，我仔细想想。”林恩叹了口气，“对了，对佩姬的监视有什么异常吗？”

瑟琳娜摇了摇头。

“那个教国女人没什么问题，除了生活里下意识不会去在意尖刺、烧伤、烫伤这类伤害，以及快速的自愈力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林恩点了点头，决定还是要去稍微提升一下佩姬的地位，毕竟之前虽然是战俘现在也被收编了，不能让白石领内部出现矛盾——绝对不是为了躲着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