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傅又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李道玄，说道：“正是，听说你们那遭逢了大灾？世人苦难，希望我卖的糖人，能给他们带去点美好吧。”

张师傅说着，又将目光放到了李道玄身上。

方节开了个玩笑，“这是我家大哥，打小就是个哑巴。”

张师傅了然，露出个歉笑，随即开始了……手语。

横七竖八的比划了一阵。

李道玄看不懂，只好把手放在了方节的肩膀上，开口道：“这是我家弟弟，是个……是个……瞎子。”

方节连忙道歉。

惹得张师傅大笑不已，解释道：“我也不懂手语，刚刚是我瞎比划的。”

李道玄和方节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是个妙人。

“张师傅卖的这糖人，是给我们食谷者吃的吧。”这次问话的，就是李道玄了。

“正是，普通人吃了，身体受不了。”

“制作麻烦不？不麻烦的话，给咱兄弟俩来两个，钱什么的都好说。”

张师傅打了个哈哈，“不麻烦不麻烦，行人山岗夜相逢，本就是有缘，还算什么钱。”

他说着就已然从箩筐中取出了一个小炉，小碗，糖霜等等一系列东西。

吹糖人，一共分三步。

熬糖浆，换糖，余下的就是吹了。

李道玄也是头一次在这方世界见识这东西，因而也凑近了些。

张师傅先是架好小炉，在里边添置了糖霜，做完这些之后，他就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边，夹出一个黑色的小球，放在小炉底下点燃，火光……如血。

只是呼吸时间，一股更为浓郁的甜味，便在这山岗上散发出来。

张师傅拿着根不知名的棍子，在那小炉上边缓缓搅动着。

李道玄已然拔出了杀猪刀，正欲起身。

方节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张师傅回过头来，认真说道：“我们这一行面对的客人，除了食谷者之外，鬼也是我们的客人。”

“不怕白嫖的？”

“白嫖？伟大的市井江湖真君会教它们如何做鬼的。”

张师傅笃定道。

李道玄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狐疑地把杀猪刀收了回去。

方节此刻也是明白过来，起身，只见这山岗四周，间或地可以看见有身影出现。

影影绰绰，像人的居多，不像人的也有。

鬼气森森，阴风阵阵。

张师傅将烧融的糖浆倒入了另一个小碗，拍着腰间的铜锣，吆喝道：“阳间一糖谢路人，今时不顾远行客，有钱的过来，没钱的退后啊。”

铜锣声阵阵，绝大部分劫浊鬼物听到这动静，就已经望而却步，甚至有些已然开始后退。

“今夜只起一锅，留了俩给我朋友，余下的只剩三个。”

“小本生意，价高者得啊。”

说罢，他把脚下的铜盆踢了出去，两个鬼抛了香火。

余者还有一个，不给钱，却已经将手伸向了那碗糖浆。

闹事鬼，来了。

糖塑家敢行走俗世，人鬼生意都敢做，自然会是有几把刷子。

李道玄乐得看戏，暂且没有出手的想法。

原本笑容满面的张师傅，此刻站起了身。

张师傅摘下了刚刚的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