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决心调杳(1 / 2)

回沈府的路上,沈成胥时不时看看沈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因为沈晞过往的“战绩”,在沈晞说弄断了大皇子的肋骨时沈成胥几乎没有怀疑她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但他很快想明白了,就算她真能做得出来这种事,皇帝怎会让她全身而退?哪怕她有赵王保驾护航也一样,大皇子可是皇帝的亲生儿子!</p>

他想问清楚,但沈晞此刻面色沉郁,他便怎么都开不了口了,因而直到沈府,他也没能问出口。沈晞是成心让沈成胥提心吊胆,自然不会多解释,马车停下后便回了桂园。不知道赵王府这会儿是什么情形,也不知赵怀渊能不能从被母亲设计的情感冲击中恢复过来.…</p>

沈晞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等第二日一大早,沈府迎来了皇宫里的大太监,是替皇帝来给沈晞送赏赐的,表彰沈晞对大皇子救治有功。</p>

借着这赏赐的由头,沈晞便顺道问了问大皇子的情况,那大太监客气地说大皇子已醒来过一次,只是还很虚弱,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p>

沈晞稍稍安定,能醒来便好,没成植物人,脑损伤在可接受范围内。</p>

沈晞得了皇帝的赏赐,整个沈府都喜气洋洋的,只有沈晞还惦记着赵怀渊的那边的情况,考虑着要不要上门给他助助阵。</p>

赵王府内,赵怀渊已在长安院外等了一整夜。</p>

他匆匆从皇宫赶回赵王府,然而赵王府早已得知了皇宫内的变故,在他赶来时,花嬷嬷称他母亲已休息,请他也早些回去安歇。</p>

赵怀渊不信他母亲能睡得着,哪一次万寿节宫宴,他母亲不是等到他回来哭一场才肯罢休?</p>

因而,不见到他母亲,他便不走。不曾想这次他母亲也是心狠,硬生生让他在外头等了一夜。</p>

这一夜,足够赵怀渊那汹涌澎湃的情绪沉淀下来。他开始认真地重新评估他与他母亲的关系,他母亲对皇兄的恨意。</p>

过去二十年来,自从记事开始,赵怀渊便是听着他母亲对皇兄的怨恨长大,他已习惯,便觉得他母亲永远只是在嘴上怨恨,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p>

今日之事令他陡然清醒。他母亲有那样大的怨恨,又怎会什么都不做?是他太幼稚了。</p>

对他来说,母亲和皇兄都是重要的亲人,他很难在两人之间取舍,但二人之间的矛盾又是无法调和的。</p>

他想了一夜,过去</p>

逃避的一切也该重新面对了。他想知道他兄长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有知道当年的前因后果,他才能做出最恰当的决定。</p>

然而,要从皇兄和母亲那里问出真相,只怕也非常困难。在彻底了解真相之前,他们二人都是他应当提防的。</p>

赵怀渊沉默良久,昨天半夜便赶来的赵良面色还不大好看,他自然知道了他不在时赵怀渊的遭遇,刚见到赵怀渊时已谢罪过,只是赵怀渊挥了挥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p>

这时赵怀渊忽然看向赵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问道: “赵良,你忠于我,还是皇兄?”</p>

赵良微惊,想起了最初到主子身边时的事,那时候主子还只是个少年,听说他来自诏狱,十分新奇,每日缠着他问诏狱里的事,甚至还非要他带主子去诏狱玩。</p>

他是皇上派到主子身边的,当时皇上说的是,从今日起,他便是赵王爷的人,只当效忠赵王爷。</p>

这么多年来,他一丝不苟地执行了皇上的命令,只效忠主子一人。那他这算是忠于皇上,还是忠于主子?</p>

赵良很清楚主子这样问,便是今后有事情不能让皇上知道,他只迟疑片刻便道: “小人从未向皇上透露任何关于主子的私事。</p>

赵怀渊笑了一声,他没有说什么。</p>

他过去仰仗的一切都来自皇兄,从未有过真正属于他的人,是依赖也是不想让皇兄疑心,这会儿想私下查些什么便难了,他手头没人。</p>

他忽然想到了沈晞。除了他自己之外,如今他能信任的便只有溪溪了吧,但他不知道是否该将她牵扯进这样的事里来。</p>

这时,长安院的院门终于打开,神情木然的花嬷嬷出来道: “殿下,您回去吧,娘娘这会儿并不想见您。</p>

赵怀渊并不硬闯,却也不肯离开,他笑道: “母亲不见我一日,我便在这儿待一日。”</p>

他已经枯坐了一晚,面色苍白,眼中还有红血丝。这样一张绝色面庞上的憔悴,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不忍。</p>

花嬷嬷本就是看着赵怀渊长大的,更是心疼,叹了口气回去了。片刻后,花嬷嬷又出来道: 殿下,娘娘请您入内。</p>

赵怀渊并不意外,迈步入内,而赵良则被拦在了院外。</p>

赵怀渊见到孙瑜容时,她正坐着,像雕像</p>

一样一动不动。见赵怀渊来,她抬了抬眼皮,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p>

“我只是想让那人也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我有错吗?”孙瑜容哽咽道, 你这样逼迫我,是不想要我这个母亲了吗?</p>

以往赵怀渊听到这样的话,总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任性,太过自私,而不够体谅母亲。可如今他发觉,当他知道无论他怎样,总有人站在他身后,哪怕面对可怕的皇权也会毫不犹豫出头,他已不会像过去般软弱了。</p>

溪溪告诉他,他值得,值得旁人对他的好。她觉得他很好,她看到的他只是他。</p>

赵怀渊凝望着自己的母亲道: “母亲,倘若皇兄真像您说的是白眼狼,您这样设计我,就不怕他趁机坐实我的罪名吗?您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吗?</p>

孙瑜容蓦地站了起来,赤红着眼激动道: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儿子,倘若那人真那么做,我自会救你!</p>

赵怀渊缓声道:“可我本不必遭受这些。”</p>

他的眼神慢慢冷下来: “母亲,倘若您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当初便可以掐死我,让我陪兄长一起走。</p>

孙瑜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别开视线哭道: “我早知你迟早被旁人骗得与我离心,我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如此怀疑我!</p>

赵怀渊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因而没错过她那一瞬的不自然。</p>

当年她可能真的因迁怒他而想过要杀了他。</p>

当年他刚出生不久,因而母亲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她便认为是如此才让兄长惨死。</p>

赵怀渊压下窥见这一丝真实而生出的痛苦绝望,缓声道: “是,我说错了,不该是掐死,而是烧死。</p>

大儿子被烧死是孙瑜容这二十年来无法摆脱的梦魇,听到赵怀渊骤然提起,她死死瞪着他,崩溃地大喊道: “你住口!住口!你兄长惨死,当时他该多么痛苦啊,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及此事?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文渊啊,那么俊秀孝顺,到头来却连具完整尸身都没留下……</p>

她哭到不能自已,脑子里只有那一日,看到那漆黑焦骨被抬出来时的恐怖,那具焦尸只有一小半还算完好,因为那一小半被压在倒塌的横梁下,她亲手为她儿子缝制的香囊就在那一边,在凉风萧瑟中轻</p>

轻晃动,带走了她的一切希望。</p>

赵怀渊上前扶住孙瑜容,红着眼睛道: “母亲,我知道您很痛苦。但,兄长当年究竟是如何死的,您真的都查清楚了吗?</p>

本沉浸在痛苦中的孙瑜容蓦地抓紧了赵怀渊的手臂,指甲几乎隔着衣服嵌入他的肉中,她的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你想做什么?想为那白眼狼推脱?不是他,还能有谁?只有他,只有他!”</p>

赵怀渊不理会手臂上的痛楚,飞快问道: “有人看到了吗?”</p>

孙瑜容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便又以一种痛苦的目光望着赵怀渊:“你早就对那人死心塌地了是不是?你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你想做什么?!</p>

赵怀渊知道已经很难趁机问出他母亲知道的当年事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 “我只是想知道兄长究竟是怎么死的。</p>

孙瑜容使劲推开赵怀渊,冷笑道: “不,你只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我都知道多少,有没有人看到了什么,你在替那人扫清障碍!那人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你死去的兄长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自然是要站在那人那边!</p>

赵怀渊被推了个踉跄,望着孙瑜容半晌才低笑道:“母亲,您真这样看我的?”孙瑜容别开视线,满脸冷漠。</p>

赵怀渊忽然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当他起身时,额头已是通红一片。</p>

他沉声道: “感谢母亲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是儿子不孝,不能像您期望的那样当一个像兄长一样的好儿子,儿子有愧,不敢再让母亲见了心烦,今日儿子便会搬出去,望母亲保重。</p>

赵怀渊转身走的时候,孙瑜容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他快走出去时,她慌忙喊道: “怀渊,你当真不要母亲了?</p>

赵怀渊顿住,低声回道: “是母亲不要儿子。”</p>

他说完便大步走出去,再没有因孙瑜容的呼喊而停下脚步。</p>

赵怀渊走出长安院时,听到花嬷嬷焦急地喊人去找冯太医的声音,他也只是顿了顿,没有回头。赵王府有那么多下人能照料好他的母亲,不缺他这一个总是惹怒他母亲的不孝子。赵良跟上赵怀渊,低声道: “主子,沈二小姐来了,在外头。”赵怀渊眼睛蓦地亮起来,丢下一句话便快步往外头走去。</p>

“收拾东西,我们今日搬出</p>

去!”</p>

赵怀渊沉重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当跑出赵王府时,他好像逃出了牢笼似的轻松,看到不远处停的熟悉马车,他嘴角扬起笑,几步赶过去,掀开帘子看到了里头端坐着的沈晞。</p>

赵怀渊抬脚跨上马车,到底因一旁小翠的在场而没有像昨晚一样失礼去抱沈晞。沈晞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忍不住蹙眉: 你怎么这样憔悴?注意到他有些红肿的额头,上头还有些许灰尘,她随手捞出块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的脏污</p>

。</p>

赵怀渊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这样熟悉的香味令他胸腔中仿佛找不到出路的爆裂情绪都逐渐平息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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