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1 / 2)

省城车站的工棚空了大半, 多数工友都趁雪没落下来的时候回家窝冬了。

脏胡子住的地方意外的好找,实在是气味太大了。不用兔逊指路,稍靠近些林星火就闻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臭味。

没忍住单手把黑貂提溜的离自己远了一点。林星火有点小嫌弃。

狐狸崽儿们瞬间不探头探脑了, 紧紧的挤在篓子里。狐大平时都睡在弟弟妹妹身上,这会儿仗着大姐的身份把头整个拱进狐二狐三的毛肚皮里。

顺手捞过兔狲的长尾巴挡住鼻子, 林星火瓮声瓮气的问它:“你进去吗?”

狲方圆方圆的胖脸上拧巴出个痛苦面具, 从嗓子里挤出个“嗷”。

兴许是被兔狲挠老实了,黑貂被撒开也没跑, 极有眼色的带领林星火直奔铁柜子。

一串钥匙就挂在墙上钉着的木条上,黑貂丝滑的爬上去叼下钥匙串,谄媚的冲林星火“咯咯”叫唤。

兔狲小耳朵不满的动了下,忍住没用尾巴甩它。

林星火没摘手套,打开抽屉, 里面乱七八糟塞得满满当当。黑貂钻进去,拱出个小木盒, 冲着林星火一会“咯咯”一会“嗡嗡”的小声叫唤。

打开盒子, 里头是五颗干瘪发黑的莲子,还有扁碎的半颗。

拈起那半个瞧了瞧, 像是用老虎钳生生夹开的。莲子皮干瘪, 里头的绿芯倒还保持着翠色。

林星火摸到木盒底部一个圆形印记, 翻过来一看竟然是个纂体的“金”字。

这个“金”, 以及小黄鱼上的“雪乡金”的“金”,今天似乎碰见那个金家的东西多了点儿?

“呕。”嗅觉比人类灵敏百倍的兔狲趴在林星火脖颈里, 没忍住呕了一声。

林星火才发现狲的粗尾巴还尽职尽责的挡在自己鼻子前边呢,忙道:“咱们这就走——呕!”

原模原样锁上抽屉挂好钥匙,工棚的门帘动了动又恢复平静。隔壁起夜的工友把头伸进去瞅了一眼,忍不住咒骂:“臭死了!胡子这德行还相媳妇?买成正式工也没女人肯嫁给这样的脏货!”

黑貂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星火后边儿, 炼气期的林星火跑那么快,这貂竟然也能跟上。

林星火停下来,拿出小盒子问兔狲:“这是灵莲的种子吗,莲芯里有一丝灵气,好像偏向水系?”

兔狲不知道怎么又被惹到了,懒洋洋的道:“人类得天独厚,像我等妖类,只知吞服有益血脉肉.身。”人类把五行之一的水又分为“大海水”、“大溪水”、“天河水”、“涧下水”、“井泉水”、“长流水”,各有个的特征属性,单论修行,上古时得道大妖都远不及人类修士。

林星火抓了把干净的雪搓了搓莲子,拈起一颗塞进兔狲嘴里,哄道:“吃吧,补益下血脉肉.身?”

兔狲愣住,又见林星火捏碎另一颗,分成三份喂给了篓子里的狐狸崽们。

想了想,林星火蹲下.身看了看黑貂,将那半颗碎莲子往貂身前推了推,又摸出根肉干:“回林子里去吧。”改过自新,重新做貂吧。

黑貂飞快的把肉干塞进嘴里,又抱起莲子,嗡嗡小声叫几声,蹭了蹭林星火的脚踝,飞快蹿进雪堆里不见了。

将剩下的三颗放好,林星火拍拍腰袋:“明年试试能不能种出来,先试一颗,要是能种出来咱们就有莲子吃了。要是不能,就给你留着。”林星火觉得八成是能种出来的,毕竟生机还在,而且自己五行偏‘松柏木’,木牌上的基础功法也以木属性为主,努努力,未必不能承包荷塘。

这种含有一丝水灵气的莲子,对她根基的作用微乎其乎,还不如留着给小动物们磕牙。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兔狲大怒:“你还把我的肉干给臭貂?”

林子里打架打输的兽哪个有脸连吃带拿?兔狲出离愤怒,臭貂还敢蹭狲的人类,给人类身上做记号!

两次遇到黑貂,黑貂都没冲她们动过手,尤其这回,还主动‘弃暗投明’,宁可装死,也没响应脏胡子的呼唤。林星火对黑貂的印象没那么差,而且——“那是黑貂吃过的半颗,你愿意吃?”

兔狲噎了下,弹出雪亮的爪勾指狐狸崽儿,意思是喂它们也比便宜黑貂强。

林星火把右脚插进雪里涮了涮靴子,脏胡子关黑貂的笼子糟污的不像话,她真心有点小嫌弃:林星火甚至怀疑黑貂油光锃亮的黢黑毛毛到底是不是真色,在雪里刷一刷会不会掉色?

重新把背篓藏在风帽下,林星火抱起兔狲:“来都来了,省城土产公司更大,咱们去买些药材。”

洗筋伐髓、夯实根基,林星火自有打算,她上辈子在望仙洞跟随师父修行时,本门传承的就是古方医道。

从前林星火精研方子的时候,对记载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古方好些都摸不着头脑——有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时各加同样的几种药材才能制成丹丸的,有平平常常的三味药却要求‘治三物万杵’方可得妙丹……偏偏效用一个比一个吹的厉害。连师门也不甚重视这些方子,只是把之当做本门悠远历史才加以教授,师父曾告诉她师门传承的几本古书诵读过就算不负祖师,要紧的是针法和脉案。

林星火如今回头细想,倒觉有几分真味。便很想试验一番。

熟门熟路的摸去黑市,林星火将两条小黄鱼扭开,搓成几个浑圆的金珠儿。

拍拍熟悉的黑木门,林星火道:“婶儿,我来看大娘来了。”

巧儿拢着对襟大袄,没好气地说:“我婆婆没了!她老人家留话要落叶归根,坟头就埋在你们火苗子屯东山上,你去那里看望她吧!”去他娘的火苗子屯,这虎了吧唧的女娃又叫她婶子,她哪里像婶子了?

林星火捂得比上回还严实,也没挑担提筐,巧儿就更没个好脸色了。下了一天一宿的大雪,大清早的,她正在热炕头上歪着美呢,这愣头青又一脑袋撞进来。

林星火伸出手,手套缝里透出点金色的光来,衬的阴沉沉乌突突的天儿都明亮两分。

巧儿眼瞪大了一点,眼珠儿滴溜溜的跟着金珠子动,半晌哼道:“进屋里来吧。”

“你这回要换什么,先说好了,你要换书换老物件只管出门找你见过的杌子去!我这儿没的那些东西!”虽说整条巷子都归常梁管,但黑市的买卖也论各家,比如上回巧儿带林星火去了常梁那里,她虽是引子,但分着的也只有五斤肉骨头。可要是她自个儿收了林星火的东西,那大头就该她吃。

林星火道:“换钱,换点吃用的东西。”

巧儿这才热情起来,还扭搭着给端了一瓷茶杯水来:“叫我看看成色。”

这些金珠各个都能掐出印来,是成色上佳的赤金。

用小秤来回秤了几回,巧儿脸上的笑都堆满了:“可不少,二两呢!”正正好两条小黄鱼的重量。

林星火知道她说的是老秤的二两:药方里多以“钱”计量,十钱等于一两,约是现代31.25克。林星火有点后悔没揪下一点金子,让黑市的人闻到了点味儿。

不过这年头私藏小黄鱼的多了,那祖上阔过的保不齐还有大黄鱼呢。巧儿也没在意,只道:“我也不跟你弄假!公家银行收金子的价格是一两二百六十五块钱,你到我们这里来,自然得折两层本儿,该是四百二十四。你是熟客了,二两金珠子我给你四百三。”

现在的金价低的吓人,林星火皱皱眉头,从她手里捞过金珠子:“五百块。”

巧儿挑挑眉,喝了口茶,抻了一会才道:“看在熟客的面上,也行。”

林星火瞬间只有一个念头:“卖亏了!”

事实上也没亏多少:黑市收金子是看人说价,那急用的胆小的压到五成价的也有,黑市人之间相互买卖的,挑高涨出一成去给钱的也有的是。林星火卖的几乎到九五成公家价了,这还是巧儿看在她还要在自己这儿买东西、还能再赚一笔的份上,才给的好价钱。

怪只怪林星火自觉带入了前世不多的生活经验:买东西还价得打对折儿,要是老板答应了必是亏了!可能再打个对折才不亏!

她把这经验反一反就套在卖金珠子上。

幸亏林修士还顾忌一分自己的颜面,不做那种双方谈妥后还反悔的事。

接下来林星火更警惕了,巧儿这种软刀子比常老大那样开口明摆着坑人的还要防不胜防。

后半晌巧儿就遭了大罪!

不论看啥,这楞娃儿都对半砍价,有的还过分到直接一折说价。

明明林星火算是个三棍子打出个闷屁的主顾,巧儿愣是给气的涨肚。

“你瞅清楚!这整一罐子好蜜,你你你说多少钱?”巧儿抱住蜜罐子不撒手。

“五块。”

“供销社收蜜都给一块一斤呢,这十来斤蜜你就给我五块!”

林星火想了想,看向她藏金珠子的袋子,仍旧重复:“五块。”

“老娘!……”巧儿顺了顺气,指着挑出来的东西,“你都要?”

林星火点点头。

巧儿摆手:“行,你能拿了,我就卖给你!”这可还有一台缝纫机呢,她倒要看看这愣头青怎么弄走。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