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01.

顾白在拍这部片子时做了充分的准备。

一计不成, 他还有一计。

顾白认为自己一计不成，而在演员的经纪公司们看来，顾白的这一计真的是太棒了。

不愧是顾总啊。这是经纪公司统一的想法。

他们的营销推广部本来还一直在烦恼怎么搞舆论呢，艺人能上大银幕是好事, 尽管这个大荧幕的定位不符合他们对艺人的定位, 但事实不能皆如所愿，有的上就不错了。

但是粉丝们却不乐意。

普通艺人和偶像艺人的差别是非常大的, 偶像艺人是非常依赖粉丝的。所以经纪公司必须得好好考虑粉丝的想法。

原本营销推广部想的是, 不目前就先拖着, 慢慢来，一点点宣传造势，或者干脆说服粉丝运营部放弃一部分粉丝。——这也就是俗称的秘籍·除你粉籍了！

这段时间艺人管理部和粉丝运营部三天两头在董事长那里给他们部门上眼药水, 让营销推广部又恶心又难受。难受的是自己这次处理的的确不够好, 恶心的是这两个部门明明最初也同意艺人参加《爆笑荒岛》的, 怎么今天就成自己一个部门的错了。

正在这时，转机来了, 顾总搞出个新闻。

这个新闻不算是那种级别的大新闻, 但具体事件非常契合人们的心理。发红包, 天降红包，玩儿wb的没在wb转发过任何抽奖的人实在太少见了。

营销推广部喜出望外, 他们作为专业人士自然能看出顾白这个举动的营销价值。他们全部门立刻行动, 当晚加班，第二天通稿就满天飞了。

他们借着顾总给的机会, 成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愧是顾总啊, 很随意便能做出这样的营销，一个开机仪式红包便将乾坤扭转，怪不得人家是年轻的亿万富翁啊。

而此时, 被他们认为牛哄哄的顾白，正泡在宾馆的澡盆里打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他正在做使用后手的前期准备。

打电话中途顾白接到了秦子亭经纪人的电话。

对方觉得不好耽误顾白这一个亿万富翁的时间，所以开门见山。

“顾总，非常感谢你送上的新闻。”

顾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哦……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个人想那么做而已。”

“明白的，明白的。”经纪人连声说道。

顾总真是大气，做事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明明是帮助他们，却说是自己想这么做的。

如果顾白有个好感度系统的话，估计就能看到经纪人好感+1+1的提示语了。

秦子亭经纪人来联系顾白主要是表现感谢的，他们不是口头感谢，还有实际表示，他们要送顾白一套名牌茶具。顾白顺手在浴缸架上放置的平板上百度了那个茶具的资料，说这茶具是用天然动物骨粉制成的，所以耐力惊人，据说四个咖啡杯就能托起一个15吨的车，听着有些耳熟，他自己的平行世界也有类似的品牌。话说可以承受4吨多的压力，柯南世界的耍杂技的杀人犯们看了狂喜吧。

茶具挺好，但顾白现在连房子都没有，这套茶器也没得用，所以寄给父母了。

顾白发送了视频邀请，他妈很快接通，还没说两句话呢，他爸也进入镜头。他告诉父母说过几天会寄来一套茶具，那套茶具是公司客户送的，很贵，你们可以留着用来给亲戚装X.

顾白他妈答非所问：“最近降温了穿没穿衣服呀，平时能吃饱吗？我炖点羊肉放冰箱里冷冻了给你寄过去吧。”

顾白他爸说道：“哎你这小子说什么呢，都亲戚，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

过了几日，顾白看到他爸发朋友圈说‘哎呀，我家那个儿子就喜欢给家里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不过这次还行，我平时就爱喝点茶。’下面附了八张不同角度的茶具和一张茶具价格的网页截图。

是的，同一套茶具，他爸居然拍了八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有装茶水的，有空着杯子的，有放在茶几上的，还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

顾白看得是哭笑不得。

这个朋友圈内容，这漫不经心的炫耀，还带了点起转承合，真是专业编剧看了后都夸这台词深刻凸显了角色性格。

更有意思的是，过了一会儿后他爸的那条朋友圈消失了，顾白猜想是他爸发了朋友后发现忘了屏蔽他，毕竟他爸前几天在视频里说不和亲戚装X的，发现忘记后赶紧重发并且屏蔽。

也行吧。顾白摇头。

自从自己有钱后，和父母的沟通越来越顺畅了。

另外就是保持良好心态，他们开始说道时他见招拆招即可。

就这样有条有理的顶嘴，次数多了后父母就知道在你这里占不到便宜了。

父母会惯坏孩子，孩子有时也会惯坏父母。

02.

一线的偶像们肯定是不加《爆笑荒岛》的，原因懂得都懂。

顾千山当时被公司安排来《爆笑荒岛》时没什么意见，他本人对近期声名鹊起的顾大老板很感兴趣。

剧组第一次集体见面时，他当时将全剧组上下都看了个遍，并且将法务差点认成顾白——因为除了叶泰初以外，就数法务年龄大了。叶泰初他当然认识，百度百科上就能看到照片。

过了会儿制片人林泽南过来，和那边一个正搬着道具的年轻人握手：“顾总。”

顾千山吃了一惊，啊，原来这个就是身家过亿的顾总啊，好年轻，和他爸岁数不一样。

好吧，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怪，但顾千山第一反应真的是这个。

而且堂堂投资人，居然在那里搬道具，他们还都没认出来，这什么看行李的北大校长啊——顾千山当然读过这个故事，毕竟被写进了好多满分作文素材里。

互相介绍后，顾白依此和他们握手，轮到顾千山时，顾白表情带着些许尴尬：“你就是顾千山啊。”

顾千山也尴尬地说：“您就是顾总啊。”

两人对视尬笑，当下明白对方是知道这个流言的事情，但他们决定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再也不要提起了。

结果那边的林以川就哈哈大笑起来。

谢橙探头看了眼林以川的手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笑什么呢，片场呢，严肃点。”林泽南作为监制批评了一句，他走过去看了眼林以川的手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总之剧组里一时间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顾白吐槽：“这什么屋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是不是接下来我就得没收你们手机，告诉你们四种没收手机的方法了。”

大家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个剧组从诞生之初就挺欢乐的。

这对于一个剧组来说是好事，但顾白却要做的更过分一些。

一个月过得很快，演员们的训练都结束了，他们主要被训练了一些荒岛求生的技能。但叶泰初对他们的训练成果却并不满意。

叶泰初绕着林以川转了一圈：“哎，也没多少肌肉啊。”

林以川这个角色是需要展现肌肉的，叶泰初选林以川的一大原因就是林以川对外营销的形象就是肌肉男。

林以川还没开口，他的经纪人在旁边说道：“可以穿肌肉衣。”

顾白一听眼睛亮了，他此前查过资料量身定做的肌肉衣价格昂贵，一套就几十万，于是他立刻说道：“我觉得可以，叶导，我们可以订肌肉衣。”

“肌肉衣啊……”叶泰初皱着眉重复，“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让我想想……”显然，他舍不得那个钱。

顾白说道：“价格高的话效果肯定好，我们可以多订几套供叶导你选择。”显然顾白开始胡扯了。

但叶泰初的眼睛却亮了：“你说的对，顾总，你很有想法。”

然后他急匆匆地就去那边的摄影棚里，拿出剧本又在上面写写画画，显然顾白给了他新灵感。

03.

第一天拍摄时顾白去旁观，感觉他们拍电影时演技和大学生话剧似的。他在旁边看着有点想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他们的表演，顾白才意识到当时《青春之歌》的素人们演的是多么好了。

这里面演戏最卖力的当属林以川了，他卖力到整个人一抽一抽的，一激动起来更是五官乱飞，台词烫嘴，像是俗称的突发恶疾。

秦子亭一脸严肃地被叶泰初命令在沙地里爬来爬去，看着相当诡异；另一边顾千山则是假装摔倒在沙滩上，叶泰初让他表现的是艰难爬行，但他所展现的是病魔缠身。

隔着屏幕看的话，因为滤镜和镜头的切换所以可能只是普通尬，但现场观看的话，那尴尬呈几何倍。

顾白看着跟林以川似的也一抖一抖的，赶紧转身和道具组一起搬道具去了。

感觉上是用了力，结果不大的这个道具却没被顾白搬起来。

旁边一个道具组工作人员上前低声说道：“顾总，笑得手软，搬不起来对吧？”一边说着他一边开始搭手帮忙搬。

顾白：“咳，是的，你真有经验。”

道具组的那人深沉地说道：“是啊，我刚刚就这样。”

顾白：“……”

忍不住就直接笑出声了。

目前这些是在预料之中，而顾白的计划也开始实施了。

顾白认为光有这些还不够，粉丝滤镜强大到可以无视这些，更何况拍的时间长了他们可能会适应，所以顾白打算干扰他们。

顾白吸取了此前的经验教训，他前段时间和林泽南再次探讨总结了前两部电影。

当时他们在去横店的飞机，宏达传媒给他们包了头等舱，这还是顾白第一次坐头等舱，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头等舱休息室里啥东西都有，甚至还有浴缸可以洗澡。

“你当时和我说，《江山社稷》的成功带着一些偶然性，那你觉得《青春之歌》呢？”

“同样有一定偶然性。”林泽南点头：“但是目前他们走到这步，又有着一定的必然性。”

顾白：“……”

顾白：“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不禁有些怨念，接过空姐递来的冰镇西瓜汁喝了一大口，然后牙花子被冰到了，冰得他表情扭曲了一会儿。

林泽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做，总不能把手伸进去给顾总暖一下牙花子，所以他只好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说：“这和我上次的话并不冲突，顾总是要我详细说吗？”

顾白捂着嘴点了点头。

林泽南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冰镇葡萄柚，“《江山社稷》成功的必然性在于，在电影质量很高的情况下赶上了市场空白，再加上还不错的宣传策略。所以我们现在看的话，这个成功是必然的。”

顾白有些阴郁：“泽南你当时可告诉我说政斗这个题材太冷了，结果现在看反倒成了优势吗？”

林泽南回答：“可以这么说，是我判断失误了。还有一个因素也必须提起，那就是后来不少偶像明星推荐了这部电影，这才让这部电影全面开花。但他们推荐也不是说脑瓜子一热随便推荐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样去做的。”

顾白：“好吧，我接受了你的说法。的确是巧合中存在着必然。”

林泽南：“那再说《青春之歌》，《青春之歌》的营销策略……”

顾白赶紧补充：“其实是巧合，我们没打算用这个营销，是网友自己摸过去的。”

“原来如此。”林泽南说，“那你们原本打算用什么营销策略？”

顾白：“……”

顾白：“实不相瞒，我们打算论坛发帖，朴素宣传……”

林泽南被果汁呛到，同顾白一样把牙花子冰到了，他也跟着龇牙咧嘴地说道：“就……很有创意。”

顾白满意地说：“别嘲讽，我们这叫返璞归真。”

林泽南思维倒也没被打断，他继续说：“所以必然的事情出现了，如果你们用自己账号大规模发帖宣传的话，那这些账号历史肯定会被发出来。剧组的那些奋斗的经历太过于感人，所以肯定会在小范围内传播开。至于传播多远，这就有运气的成分了。不过你们接下来开始走让up主剪视频营销的路子，就做得很好，也算是开创了一种营销方式吧。”

顾白：“嗯……”

“另外就是，《江山社稷》就不说了，已经里程碑了，《青春之歌》里那些细节，我特别喜欢女主角将教室门上的考试座号表回收后，单独将男主的名字和座号剪下来放到笔袋里那段。女主角当时的演技令人信服，我感觉她不是在演，她当时就是她。”

接下来林泽南又分析了不少，顾白跟着他的分析整理了自己的想法。

当天拍摄完毕，顾白向叶泰初请示，问他能不能带剧组去做SPA。顾白说今天的拍摄体力活比较多，想让演员们放松休息一下。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正当，叶泰初答应了，但他没去，他还要修改剧本。

于是顾白就带着剧组的成员们高高兴兴去了只接受会员的SPA馆，这是顾白走了宏达传媒的关系才能进去的，这个水疗馆是不对大众开放。

水疗馆里灯光柔和，音乐舒缓，摆件装饰都非常讲究，没有过分奢华的感觉，充满了恬然与静默之美，让人看了就很非常惬意。

顾白本以为演员们对这些享受挺熟悉的，结果发现也不尽然。

就拿林以川来说，他是他们当中当偶像时间最长的一个，但他去哪儿基本都要和公司报备，公司让他去哪儿他就得去哪儿，他平时要跑的工作很多，而且动不动就被没收手机，基本没什么自主权。

这也和他的地位不够高有关系。

大家进了SPA馆便四散寻找自己想做的项目了，顾白被芳疗师用贝壳在身上搓来搓去，对方说这叫海洋温贝疗愈护理，还说贝壳的弧度和人体弧度相似，所以非常贴合。顾白寻思着你都把我掰成这个角度了，那自然贴合了。

他这么说完后，旁边的谢橙笑得从躺椅上翻了下去，还差点把人家放满精油的小桌给踹飞。

他们这个项目结束的比较早，结束后顾白就和谢橙去找其他人了。

林以川整个人包裹着死海矿物泥，他企图将这个糊在剧组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秦子亭全身放满了发烫的石头，表情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顾千山被按摩师按得疼到鲤鱼打挺，却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强行镇压。

就突然有种人生百态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顾白记得给叶泰初带了些吃的，上车后发现顾千山也拎着一袋子食物。

“给叶导带的。”顾千山解释说。

他是个挺体贴的人。顾白在心中有了这样的认知。

太多食物，叶泰初导演当然一个人吃不完，他在剧组群里吆喝了一声，让大家来他房间里领螃蟹吃。

剧组里甚至有人以为叶导要体罚他们了，也不知道是怎么领悟的这个意思，直到叶泰初拍了大螃蟹的照片，他们才知道原来是真螃蟹。

总之这一天晚上过得非常惬意，第二天大家都精神百倍的，看上去这个SPA真的是帮助了他们。

拍摄继续。

虽然演员们精神状态不错，但演戏该烂还是烂。

叶泰初也没说什么，给了剧本就让这些演员们自己演。除非他们犯了绝对的错误，比如说错台词，跑错位置，叶泰初才让他们重拍。

演员们一开始有些忐忑，但看到叶泰初没有特别严厉后，他们又觉得有些庆幸。

目前来说，他们的想法和上班摸鱼的打工人差不多。

一些配角们是老油条，看到主演们这样，他们也就顺理成章跟着一起摸鱼了。

不是所有的配角都有雄心壮志想当主演的，就如不是每一个牛奶都叫做……打住。

所有演员中，演的相对比较认真的有顾千山和秦子亭，但时间久了，顾千山被影响也有些懈怠了，而秦子亭怎么说呢……应该也是努力的，但却贡献出了面瘫型演技。

秦子亭担任过两部电视剧的男配，第一个电视剧他饰演男配魔界王子的侍卫，台词不多，但出镜不少，作为侍卫他板着脸看上去还挺正常。第二部电视剧他演了个深情人设，几天后导演脑袋嗡嗡的，把他换成了另一个冰冷人设，剧组这才顺利的运转下去。

尽管那个角色应该冰冷中带着深情，但据观众描述，他和女配拥抱时感觉好像他随时要掏出个刀子捅人。

所以现在看他现在演出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的样子，也能看出他是在稳定发挥。

这边演员们在制造垃圾片段，顾白依旧雷打不动的，隔三差五叫他们出去玩儿。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曹操当年对关羽也就这样了。

钞票稀里哗啦就花出去了，可谓是极尽奢侈。

最过分的一次是，顾白包了个飞机，带着剧组的人飞去南半球冲浪胜地冲浪，全程聘请随从教练，晚上吃海鲜大餐，沙滩篝火party，就这样玩了一个星期后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演员更是没什么心思拍戏了。

剧组的其他人玩儿的都很高兴，但叶泰初导演却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过，他基本上都在修改剧本，

他对顾白带着他们到处瞎转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顾白会给叶泰初导演带一些纪念品，也会顺手拿一些寄回家里。

最近寄的有些多了，他妈甚至担心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搞传（晋江）销，他失笑说现在谁还会被骗去搞这个啊，于是他爸过来问他是不是在搞P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