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颜清许的面色变化, 江书墨隐约捕捉到了一点向往。
颜清许在向往这种生活吗？
不会吧。
正常人谁想烧成傻子、再被照顾——
电光火石间，江书墨明悟了，颜清许根本不是为别的、纯粹是犯懒了。
如果是她, 她也想做个对社会毫无贡献、但也不会拖后腿的社会蛀虫。
江书墨看了眼上方输液袋里还没输完的药水, 又垂眼看颜清许那只过于冰冷、毫无血色的左手, 她转身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见她要出去, 颜清许下意识直起身, “你去哪？”
江书墨不会残忍地把她扔给经纪人吧？
“找护士。”
江书墨头也不回，扔下三个字便出了病房。
单人间病房骤然安静下来，颜清许看着被灯光照到晃眼的被子, 盯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醒了、得给剧组那边报个平安。
她扭头想要找自己的手机, 四下张望着, 发现熟悉的手机就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放得还离她很近。
颜清许伸手去拿手机, 就看到上面一长串消息，大多是她经纪人发来的, 其次是剧组的季红导演。
颜清许只得一个个地回复。
“谢谢。”
江书墨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暖手袋，道了声谢。
尽管病房里开了暖气，但颜清许的手还是冰的吓人，她刚刚捏着的时候, 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那位护士一眼就认出了江书墨，倒也没有要合影，还挺高兴，主动说到：“用完放回到护士站就好了。”
和这位热心护士道谢后，江书墨拿着毛茸茸的暖手袋回了病房，一开门就看到颜清许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猛地收起来, 装作无事发生似的冲她微笑，“你回来了。”
江书墨：“……”
看到颜清许头上刚刚还翘起的头发此时已经柔顺下来，江书墨意识到她刚才是把手机充镜子整理仪表。
这就是女明星的自觉。
江书墨还没无聊到拿这个逗颜清许的程度，她顺手关上门，径直走到病床旁边，把那暖呼呼的粉色暖手袋放在颜清许的手边。
滚滚热意碰上颜清许冰似的左手，唤回了她左手迟钝的感知力。
颜清许这才明白刚才她出去就是为了拿这个，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染上喜色，“谢谢，我正需要这个呢！”
热意不断传达到她的手掌，把她冷到僵硬的指尖慢慢软化，温度仿佛从左手缓缓淌进心底。
江书墨没有说话，坐回到先前的位置继续看书。
见她又拿起书，颜清许扁嘴，试图发出噪音骚|扰她，“你跟我聊会儿天嘛，我坐着打针好无聊的。”
江书墨：“……？”
她偏头看了眼颜清许右手边的手机，“你去玩手机。”
她和她哪有那么多话题能聊，再者说，中午难道还没聊够吗？
“一打开手机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一想到江书墨注意到她手冷、特意去给她借暖手袋，颜清许这会儿特别娇气，遇到点事就想哼哼唧唧，“我不想看那些东西。”
她都生病了，还要去考虑工作事宜、人际关系，她不累吗？
她只是想好好休息。
江书墨头也不转，“那就不看。”
颜清许扁嘴，娇里娇气道：“那我无聊嘛！”
“……”
江书墨随手拿了本看过的杂志，往她的方向递过去，“无聊看书。”
颜清许：“……”
看着杂志封面上写着偌大的《第一金融》四个字，颜清许心底刚刚撒起欢、想要四处蹭蹭的小鹿直接创死了。
江书墨哪怕给她看本小说打发时间呢！
居然让她看这种枯燥无聊的杂志，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察觉到迟迟没人接过杂志，江书墨偏头看了眼，就见颜清许正和杂志封面上西装革履、脑门锃亮的中年老男人大眼瞪小眼。
见她不喜欢，江书墨便准备换一本，“那我给你换本？”
没等她换书，坐在病床上的颜清许不满地闭上眼，“不看，我眼睛疼！”
眼睛疼？
江书墨想起自己临出发前、秋姨给她塞的背包里有眼罩，她翻出眼罩递给颜清许，“灯关了我不能看书，把眼罩借给你吧。”
颜清许：“……”
不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江书墨这人这么……轴？
江书墨见她不接，叹了口气，“借你耳机，你听听音乐？”
原本颜清许还能忍忍，一听这话，娇气劲儿又上来了，“不听不听！耳朵也疼！”
江书墨：“……”
江书墨默默合上书，起身就要走到病床便，就在颜清许以为她终于要理自己时，就看到她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颜清许：“？”
江书墨面色平静，“你这次的确病得很严重，醒来之后眼睛疼、耳朵疼的，还是让医生帮你看看。”
颜清许：“……”
颜清许只恨不能把自己当场撞晕。
江书墨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吧？！
护士来得很快，看到是颜清许也没多说什么，一板一眼地检查了输液袋里的药水量，又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医护人员的询问，颜清许可不会那样矫情，她像是做错事似的垂着脑袋，“…没有。”
“那就好，等这一针挂完，就可以回去了。”
护士叮嘱完便离开了，病房再度恢复了安静。
颜清许忍不住抬眼去觑江书墨，就见后者正双手环胸，略显冷淡的眼神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颜清许：“……哈哈。”
她干笑了两声，试图让气氛更缓和一点，然而江书墨连眉梢都没动一下，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此时的模样。
颜清许顶不住了，她委屈地哭丧着脸，“我就是想和你说会儿话嘛！”
难道想和人聊天说话也有错吗？
“……”
看她眼尾又染上红晕，江书墨心里一软，她叹了口气，走回到椅子旁坐下，“你想说什么。”
主要是，她和颜清许能说些什么呢？
“！！！”
刚刚还哭丧着脸的人立刻眉开眼笑，眼底满是光彩，“随便嘛，中午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嘛？”
江书墨想了一圈，摇头：“…没有。”
她能有什么话想和颜清许说？
看她摇头，颜清许很是失望，但还是期待地看着她，“那你平时上网就没什么爱好嘛？”
比如她就很喜欢看小说、或者同人创作、嗑cp，偶尔刷刷视频、看电影。
“爱好？”
江书墨想了想，她翘起嘴角：“骂你算不算？”
“……”
颜清许怨念地看着她，幽幽问到：“除了这个呢？”
被她这么盯着追问，江书墨莫名有种在相亲的荒谬感，互相询问有没有兴趣爱好、以期待找到共同的喜好。
这个错觉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书墨压下那股怪异感觉，仔细想了想，“没有了。”
她以前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上网，基本都是刷一些新闻，转头投入工作，工作之余就是努力汲取养分，让自己走得更高、更远。
“？”
颜清许震惊了，她完全没想到现在还有江书墨这样不喜欢上网的年轻人，“你还是年轻人吗？”
竟然有年轻人不喜欢网络、不喜欢这种简单方便的消遣？
江书墨不在意地勾了下嘴角，“可能不是。”
颜清许不敢置信，她追问道：“那你也不喜欢看动漫、看小说、打游戏，或者看电影？听音乐吗？”
江书墨回忆了下，“一般吧。”
“可之前在《山河》剧组，你还和他们打游戏开黑呢！”颜清许立刻指出问题。
江书墨挑眉，“除了休息间隙，你有看过我打游戏吗？”
当时她可是想着马上就要下线了，每时每刻都当作在放松、度假，有人邀请她开黑打游戏，她自然可以试试。
但现在发现这一时半会儿下不了线、甚至可能要活到更久，她自然不会那样消磨时间。
颜清许：“……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