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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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缘:“我觉得孙姐说得不对,这次的四大洲比赛很明显,举办方对我们防得好紧。”
孙娅然正在回答关于AI进驻赛场的问题,这也是最近每次比赛解说里都会被问到的内容。
有人对比了GPF和中国全锦赛,问这次的四大洲是不是也会出现WINGS,又问这次中方跟赛事组织方有没有合作。
孙娅然不清楚,据她所知是没有的,但也只能回答一句“或许有好消息吧”。
实际上跟方尖缘说得一样,经过半个赛季的摧残,ISU和美方的势力对张简方防得那叫一个谨慎,可以说跟防野狗似的。
张简方:你们一点都不礼貌!
陶月杉:“每次都是欧美欧美地叫,我老觉得漂亮国和枫叶都是要参加欧锦赛的,混到四大洲里,就感觉他们一直在欺负我们。”
方尖缘:“对对对!”
她也这样认为。
打分上一直都是有偏颇的,不是偏这个就是偏那个,唯独里面没有亚洲这些国家。
好不容易欧锦赛把那群人给捞出去了,结果又来了个北美的。
陶月杉:“看看这次打分也很明显啊,我瞅着一些人的存周都没抓。”
所以她赞成方尖缘说的,四大洲对她们严防死守,WINGS都没进去这个赛场。
陶月杉感觉奇怪:“为什么小翅膀不能用啊?我还等着开俩直播间一起看呢!”
方尖缘也不知道啊。
张简方在SA那会儿就去跟美方协调合作了,当时舆论方面还提到了这些。
冰迷里也有不少精美的人,热爱着国外的一切,特别是阿美莉卡这个传说中自由的国度。
自己过去能不能自由他们倒是不清楚,但看着来自阿美莉卡的运动员在花滑赛场上的表现和得分,倒是肉眼可见的自由。
于是这群人收回了对张简方的谩骂,期待起来他去跟外国人合作。
结果拖啊拖的,COC都举办了,结果还没出来。
等到看着WINGS被迫开启临时直播,众人也就明白了,这次的合作没有达成。
张简方想要的太多了,对方不乐意,愿意退让的部分太小,合作只能谈崩。
ISU还对张简方耿耿于怀,恰逢此次四大洲在加州举办,也正巧给了他们这些人机会。
GPF那是没办法,枫叶缺钱又不给面子,加上他们底蕴还行吧,显得就很不要脸,压根不被ISU逼迫。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预防有准备,张简方拿着一年前签订下来的赞助合同,在四大洲里都没办法做到跟GPF一样的赛场周边布置。
WINGS用不来,对裁判的掣肘也跟不上——
方尖缘看着视频画面扫过了裁判,骤然骂出了声:“草他大爷啊这什么骚操作!国际滑联真他娘的不要脸了彻底!”
陶月杉本想说你不要大清早骂人,还是正月初一呢,大过年的有什么过不去呢?
结果自己往电脑屏幕一瞥,她也忍不住骂出了声音。
“卧槽!臭不要脸!”
孙娅然也在沉默:“……”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乌糟到不堪入目了,每一句都是对ISU的祖宗问候。
【太xxx绝了这xxx】
【不是我说,是个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厉害啊,既然存在问题那我们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既然裁判有问题,那我们不让他们的问题被看到,不就行了吗?
这次的四大洲比赛一是不允许WINGS设备在场周挡板外出现和布置,一是裁判席非公开。
后者的做法是,裁判席后方一定区域不售票,直接黑布遮盖大片位置。
另外就是大家都在骂的,主办方给裁判席遮了个板子。
原本,在几乎所有的大型公开比赛中,一处长边对接的是挡板的出入口,同样是在这一侧的左右,则是KC区以及裁判组的位置。
经常会有冰迷扔玩偶不小心从后方落到了裁判的脑袋上,要么就是桌子上。
还有人愤怒之下骂道,砸脑袋上的东西换个沉甸甸的材料就更好了。
但是,这次裁判席直接被一个临时建起来的小房子给罩起来了。
它是没有前面墙壁的矩形空间,后方和上方都是银色的板子,不透明,根本就瞧不见里面的人和设备。
再就是这样一来会影响后方的观众视野,干脆把这个区域的票都停了。
方尖缘:“太不要脸了!”
GPF上WINGS无法跟COC里一样在场周布置完善设备器材,中方后勤团队里的人直接在四周当数据采集员,一部分人则是负责录制裁判员的赛事打分过程。
这些数据都至关重要,当时也遭到了ISU的轰赶。
现在,为了防止这一幕再度出现,担心张简方的人又搞出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操作,ISU和阿美莉卡主办方索性把整个裁判席搞了个“安全范围”出来。
看着央视直播转过来的屏幕画面,所有人都震惊了。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陶月杉:“刚才我看人六练和比赛的时候,还寻思呢,怎么飞速转过的场地画面里有一个区域黑乎乎的,原来那就是裁判席后面的位置啊!”
裁判的小屋子也被导播尽量避开了,加上运动员一直在场地里飞舞,很多对方位不敏感也不会关注选手之外情形的观众们,对此就更不清晰了。
导播是接到了通知的,并不会刻意给裁判席镜头。
但他们的直播画面给的是ISU官方,除此之外还有不同国家过去的媒体组。
央媒去的人就拍到了别的东西。
能插到直播里去,也是要感谢直播和转播有时间差,快速替换一下搞一个画面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做不到。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下来,现场观众看得分明,总有人会在断掉的信号里连上网络,对外公布这个情况。
再就是,镜头无论怎么注意不拍到这部分,终归也还是会拍到的。
区别只是外界知晓真实情景的时间前后罢了。
方尖缘摇摇头,对陶月杉的分析表示不赞成:“不,还有一个问题。”
陶月杉:“什么?”
方尖缘:“不出现在官方视频里,以后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场比赛的裁判席是这样的。”
而且不以官方的身份发布相关视频,引起的波澜就大不到哪里去。
就像是有些综艺乱剪辑,哪怕他们将真实的情况放到了随后附送的加更版本花絮里,前者的播放量也会倍杀后者。
要不然怎么官方的态度最重要呢?
渠道、话语权,传播范围的广泛性是能控制的。
陶月杉裹紧了她的小被子:“好肮脏的心思!”
人们到时候不会去问ISU做了什么,只会对比四大洲和GPF,问怎么你WINGS变得废物了啊?
并说,看吧,就知道张简方搞这些只是为了名声和经费,他与ISU不过是沆瀣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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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简方气死了。
“我就知道他们憋着坏招儿!一群王八蛋!瘪犊子!把这脑子分出去一半干正事,花滑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跳脚得厉害,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错综杂乱。
姜意看得眼花,干脆就不看他了。
外面还在继续比赛,WINGS根本没获准参加这场赛事,别说场周的布置了,现在压根什么都做不了。
欧锦赛那会儿,张简方还得意洋洋,此时彼时,一副狼狈模样。
他真的快气死了。
姜意:“简单有效,想出来这个法子的人还挺厉害。”
张简方愤怒谴责:“你还夸他!”
姜意摊手:“你说有效不?”
张简方瘪住了:“……有效。”
一个罩子,一个隔断,就这么解决了悬在ISU脑袋上的锋利长剑。
真的好恶心。
张简方找了椅子坐下,他气得脑袋疼,揉着额头在那里嘟囔:“赛前都没有的,OP都没有的,就刚刚,这边观众席入场了那边有人抬着过来了……”
害怕被张简方提前知晓,从而让他有了应对措施,这次的“小房子”根本就没一开始安装好,而是做成了可移动的罩子。
女单正式开始比赛前不久,这个东西才被抬了出来放在了整个裁判席区域。
张简方都没见过ISU做事情这么勤快的一天!
还真是如他所说,好的不干,坏事干起来倒是利索,什么困难麻烦推脱全都没有了。
张简方:“真是人才!”
此话为贬义。
没办法得到数据,看不到变动,现场的分数变化只能靠猜的,唯一有的只是录入到了WINGS里的裁判以往资料。
这个四大洲,原以为只是一场洲际赛,往日也不当是什么重要的赛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让他栽了这么狠狠地一跤!
张简方长叹:“恨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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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娅然笑着道:“是我们中国香港的小姑娘,茅雅萍。她这次的短节目还是缺了一点个性,倒是挺优雅精致的。音乐表达上挺好,只不过每次进入跳跃都要降速,看上去显得节目磕磕巴巴的。”
代表地区参赛的,不占用中国队的名字。
除了香港还有俩台北的。
所以细算下来,中方运动员一共有六个人。
方尖缘看着成绩,再疑惑地看向陶月杉:“是不是3S存周了?”
陶月杉点头:“不要怀疑,就是这样的。”
方尖缘:“但是好像没被抓……”
陶月杉沉思:“莫非这就是香港运动员的偏待?”
方尖缘:“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又疑惑起来:“刚才的两个人里有个似乎也存周了,然后她好像最后的成绩也没抓这个。”
方尖缘立刻刷新刷分网站,想去看看自己提到的选手的小分表是怎样的。
事实上,间杂在辱骂ISU不要脸搞遮罩裁判席的言论中,也流淌过了一些关于“存周没被抓”的探讨。
只不过前者的议论过于上头,存周一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已。
可它真的很重要。
陶月杉脑子里浮现了一个想法。
她看向了方尖缘,对视之际意识到了对方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不确定,”陶月杉说到,“再看看。”
这一看,就从女单第一组看到了第三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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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澜戴着耳机在复习她的短节目音乐。
新做了一版,三天前才拿到,她在递交本次的曲目时,直接将最新一半的CD交了上去。
哪怕大家都在讽刺,21世纪了ISU还在用老掉牙的CD而不是U盘一类便捷的介质,比赛里依然没有改变这方面的章程。
装CD盘的是一个粉色的小猪脑袋,上面用珠绣编织了一顶金色的小皇冠。
小猪软包套是奶奶扯了毛茸茸的布料做的,小皇冠则是郁红叶拿去在工作室里给加上的。
说是过年啦,新年新气象,也要换新文具的。
丛澜之前上初高中的时候,这样跟爸妈说过。
于是哪怕现在已经读研了,郁红叶也还记得。
冰鞋是旧的好,但与比赛相关的东西不一定都要旧的,新东西看着也是新的好兆头。
正月初一,大洋彼岸,这里还是除夕的下午,北京那边就已经是初一的清晨了。
有时候也挺奇怪的,都是同一时刻,但日期和时间截然不同。
丛澜思维诡异地分作了两半,一半在她的短节目上,控制着她在陆地上做简单的动作;一半在思绪发散上,想着一些无所谓的但又好像很重要的事情。
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她听不到传来的前场欢呼,也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声无所觉。
皓月在她的世界升起,那是一个寂静又荒谬的地方。
被喊去六练的时候,丛澜扯下耳机,里面的音乐恰好播放到了最后一段。
她听着里面倾泻的情意,那是编曲者拙劣隐藏未果的痴爱。
这一版《皓月》对比最初,细节变了,显得整体丰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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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缘尖叫着:“啊啊啊啊真的是真的!”
陶月杉也紧张地抓紧了小被子:“国际滑联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水分的除了北美还有我们的人!他们好嚣张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到“嚣张”这个词,但无所谓,脑子在这个时候本来就不是很关键,陶月杉只是想说一句话而已。
至于说了什么,她自己也不在意。
刚才出场的所有人里,一半多存周的都没被抓,还有些错刃的,亦是浅浅地扣了一点分而已。
不像以前,亚洲运动员在赛场上加分困难但是减分大踏步,前者与后者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存周不扣分?
笑死,不给你按个降组就已经是T裁大发慈悲了。
但这次,看着台北的俩运动员存周依然是绿灯,看着错刃只被标记了用刃不清的泡菜运动员,再看看存周被抓的袋鼠运动员,陶月杉都麻了。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方尖缘:“而且,洛蓓蓓的3Lz存周也没被抓,单诗兰这次的3Lo也存了,没有被抓。”
陶月杉:“全是存周……”
现场的选手犯错的种类很多,落冰阶段的错误里存周是比较明显的一种。
有些周数不足但不是大问题,跳跃整体效果好,该正分GOE也没意见。
存周就是缺周,严重的降组,擦边在范围内的就扣GOE。
不管是小于号还是降组,又或者只是扣个GOE,都是对这个跳跃周数的判罚。
3Lo的存周在连跳时经常出现,单诗兰擅长做3Lo3Lo的连跳,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存。
竞技运动就是如此,不管训练里的表现如何好,不管成功率如何高,临场失误了那就是失误,没有后悔修改一说。
方尖缘知道单诗兰的特长,她也见过后者的3Lo有多么漂亮,所以她提到第一跳存周一事,并没有讽刺意味,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罢了。
陶月杉明白这一点:“不正常,我倒宁愿该扣就扣分。”
太离谱了。
在这样的打分下,发现这点的人不在少数。
【不是吧,那个谁的2A都存了,不用回放我都看得出来,为什么不抓啊】
【看不懂这次的打分了,很迷茫】
【感觉就是存周直接放过的意思】
【可是枫叶自己人诺维亚的3S,眼看着浮足搭冰和存周,也被抓了扣分了啊】
以为WINGS不在,北美的人要被水分,尤其是在阿美莉卡的土地上,人家主场可不就得使劲儿欺负别人吗?
结果好神奇啊,裁判们主打的就是一个乱斗。
原以为要确保北美的人上领奖台,丛澜第一之外那不是还有俩位置么!
按照彤姐的说法,丛澜之下的第一名也很荣誉的!
方尖缘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我这颗18年的脑袋!已经不管用了!”
陶月杉喃喃:“我一直以为高三生是人生智力巅峰阶段,但是现在我也搞不懂了。”
仿佛自己被骂了一样。
ISU骂得真的好脏,脏到她们都在怀疑自我了。
如她们一人状态的,不在少数。
冰迷们迷茫了起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连孙娅然的解说都变得奇奇怪怪,前面还在确定的语气说“这是个存周的3T要扣分”,解释了一下连跳第一跳为什么这么困难,以及为什么这么容易存周,结果分数出来后这个技术动作是绿的。
孙娅然:“……”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关键是不止一次。
这就让全世界的解说人员的工作凭空增添了很多烦扰。
为什么呢?
我前一秒才说这个跳跃直上直下导致了存周的问题,这样的跳跃方式很不合理,下一秒它就是个绿灯表示没有任何毛病,那你这岂不是在骂我眼瞎吗?
解说:疯了!干不下去了!
连冰迷里的技术粉们的眼睛都逐渐变得无神了起来。
蓝莓酱:“……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看现场,图个混乱图个第一时间生气吗?”
没在这里见到WINGS,先浅浅地生了一波小气;
临赛前裁判席被遮住,深深地增加了一堆生气;
再看T裁跟傻了似的在那里定级和判罚,生气都不知道要怎么生了。
蓝莓酱:“总觉得我这生气除了让我长出来乳腺结节,没什么别的作用。”
看竞技体育三年得生三十年的气!
ISU给我报销医药费!
混乱的场内场外里,四大洲女单短节目进入了最后一组的赛程。
各个比赛的单人项目中,最后一组不论人数到底怎样,都会保证尽量在六人的数字,除非实在是不行。
丛澜带队入场,现场欢呼沸腾。
方尖缘惊讶发现:“澜神的考斯滕换了!”
新衣服倒也不是为了新年新气象,有郁红叶在,丛澜想有新的考斯滕就是说句话的事情。
她这次换衣服是觉得,应该换了。
考斯滕不单单是一件赛用服装,它承载了一部分演绎节目的表现力,漂亮只是最浅显的,它应该适合曲目。
那么,在演绎者逐渐丰富节目的过程里,慢慢地,到了“该换一件”的时候,也就真的要去换它。
这是一件蓝黑色的考斯滕,像是海岸边涌动的潮汐带来的月光在黑黝黝的崎岖海石泼洒,黑色与浅白与深海就这么交融起来,星河落入大海,深邃的海面泛起了层层波澜。
每一道波纹,都潜藏着数万米深海涌起的压力。
最简单的吊带形式,侧面与背后都以绑带镂空固定。
蓝莓酱看到了丛澜腰上的膏药装的贴布,也见到了她背后那赤红的两条线。
是画上去的。
六练里,有风声掠过。
丛澜低头想要整理自己的手套,却忘记了这次没有配套的手套。
她无奈地一笑。
摄像头推进录了大特写,聚焦到了她的脸庞、眉间,又下移动给了她的下半张脸。
现场大屏幕的画面与直播一样,万众一道“倒吸凉气”,场馆内有着齐齐的声息。
蓝莓酱看着丛澜自跟前飞速滑过,她已经意识不到什么生气了,她满眼满心只有丛澜。
视线落在了那道远去身影上,看到了背后区别于一身蓝黑色的赤红。
好鲜亮,她想着。
亮得晃眼,像是要从骨肉鲜血里翻涌而出。
那是肩胛骨的位置,如果人有翅膀,这里应当是最漂亮的腾飞之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