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便是为皇又如何(1 / 2)

薄薄的一本笺纸制成的小册子, 算不上记事本,只是小儿涂鸦玩之物,显然是担心忘记, 仓促匆忙间抓了来记事。

上面纸页已经泛黄,大概是放置的地方潮湿, 里面的墨迹大都晕散开了, 上面尚算工整却没什么力道的两排字迹只能隐隐分辨出。

“成王御极, 继妹为后,姐惨死父手。”

“夺成王为夫, 改落水局面, 姐妹交换命运。”

陆慎拿过册子,视线扫向那两行字, 目光陡然一凝,最后停留在继妹为后几个痕迹相较重的字上, 捏着纸业的手指寸寸捻下,不过一瞬, 那一页纸笺便裂烂开,捻出了纸沫。

这便是她的君既无情我便休?

她知道多少,是经历过, 还是窥探了前世……

陆慎心头沉沉, 他攥着册子的手垂至衣摆,指间无数纸沫簌簌飞散落下,眸中暗色浮涌几番交织变幻。

“从这上面可以看出,成王妃似乎夺了原本属于夫人的命运。”

陆良见陆慎寒着一张脸, 一直没说话,不得不迎着头皮开了口。

说完,他又小心的看了眼陆慎, 见他没有发怒,也没有阻拦和发问的意思,他才大着胆子继续禀告道:

“据素锦所说,夫人之前一直被李贵妃带在身边养,十二岁前与成王一直往来密切,那时宋府上下,包括宫里,实际都认定了未来的成王妃是夫人。”

“但在成王十六岁生辰后,他和夫人就渐渐疏远,几乎没了往来,反而对成王妃额外上心,精致礼物和各式补品不断。”

“没多久,他就到太后跟前提了要娶成王妃一事。

成王妃那时在京中名声初显,又曾于佛寺得了太后好感,加之成王态度坚决,太后没多犹豫便同意了。”

一字一句低声回禀的话就似一块块大石狠狠砸落在陆慎心上,躁戾和不甘自心底滋生狂卷,让他几乎压制不住。

他不由烦躁的将视线投向了窗外,院外白茫茫的一片,只那坠了些许点缀的腊梅树,成了唯一的亮眼风景。

染着残雪的银白腊梅傲然挺立在枝头,与刚换上的艳红点缀交相映衬,看起来错落有致的喜庆,却又不掩了梅的风骨,可以想见布景主人的用心。

眼前闪过她黏他时的璀璨娇颜,他黑漆如潭的眸里终于又掠起一道暖色。

他不该如此,他确信,如今她心里有他……

最终,陆慎眼眸微阖,长睫打下两道阴影,掩住了眸底翻滚狂滋的纷杂情绪。

“人当真有前世今生?”

又过了一会儿,陆慎似自语又似不信的沉沉问话响起在屋内。

“这,应当有吧,其实成王妃的情况,自素锦招的信息和我们查探到的,倒是像走过奈何桥喝的孟婆汤失效,十岁后突然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一样。”陆良想了想,谨慎的答道。

“属下当时得到这消息时,也挺惊讶。”

“这么说,成王御极,是未来走向?”

陆慎说这话时,声音平缓,却莫名令人胆寒。

“这.......”

陆良犹豫了,他自十二岁起就跟在了陆慎身边,至今已经十二年,对靖武侯府的情况很了解,也知道这些年陆慎所做的筹划,他并不打算归顺任何帝王。

若成王当真御极,对他们情况是十分不利的,毕竟如今的成王已经扬名天下,除了军权,他什么也不缺。

“区区一个女子,都胆敢篡取别人人生,你说,本侯可能改变这一走向?”

陆良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向陆慎,就见他已经转过头看向了他,目光看似平静,似乎只是在问一个友人意见。

但陆良却从他冷然淡漠的神色里窥察出了他大权在握,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势。

陆良看着,不由自主的道:“属下誓死追随爷。”

“你的忠心,本侯从来就没怀疑过。”陆慎看他一眼道。

“本侯只是在问你,以你来看,改变这一走向的可能性多大。”

陆良闻言,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窘意,他思量一番,最终道:“以属下看,目前胜算应当在五五。”

“这些年,北地已经尽在爷的掌控之中,兵力远超西北岭南,再加上万三等人经营得当,已经富比大魏,我们手中的情报网,暗营也在日益完善扩大,这些都足够支撑爷您的计划。”

“如今我们唯一的问题,是爷您被太后与寇家毁掉的名声,以及师出无名......”

陆慎听完,不置可否,也没多说什么,只冷声吩咐道:“去信给冢先生,说计划有变,来京商议。”

陆良精神一振,立即应诺:“是!”

“将成王妃未卜先知的本领传出去,如此本事,陛下不给封个国师可不行,成王府的风头,到底还不够盛,我们得助一把力。”

陆良神色一闪,几乎瞬间明白了陆慎的意思,当即道:“属下马上去办。”

“关于夫人,素锦还说了些什么?”

陆慎问道陆良,又瞥了他一眼:“尽数说便是,不必藏着掖着,本侯不会迁怒于人。”

陆良的心思被陆慎一语道破,他脸色微变,赶紧将知道的都一一禀告道。

“素锦说,夫人之前在宫中似乎惹下了大祸,险些被宋老夫人一碗汤药送上路,待太后赐婚懿旨下,才保住一命。”

陆慎闻言,脸色一沉,他眼里杀意骤起:“还有呢?”

陆良明显感受到四周煞意聚起,他喉咙动了动,迟疑了片刻才道:“还有,她说夫人…夫人在懿旨下后,一直绝食不愿嫁您,是因为,因为她心里还有成王......”

“什么还有成王?”

陆慎语气冰寒,脸上也罕见的带上了一抹怒容:“夫人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成王。”

“一派胡言!”

“是,属下也这么认为,夫人自同您成婚后,对您的心意和好,全清晖堂上下都清楚,若是她心里有成王,怎么能做到这地步。”

“这么认为还将这无用的信息说出来,你整理情报的能力还是有待加强。”

......

陆良闻言心里不由苦笑,这还叫不迁怒,只怕今日之后,他的任务能一堆接一堆了。

“属下知罪。”

“素锦知道得太多了,尽快处理了吧。”

“是。”陆良应道,似想到什么,他又问了声:“那夫人那里?”

陆慎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道:“如实禀告人已经死了的事就行。”

“属下知道了。”

“嗯,另外派人去信给李贵妃,告诉她,本侯会替李府解决掉李郚惹下的灭顶麻烦,但本侯要知道,当日夫人在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慎说着,脚一动几步去了书架边,打开暗格,拿出那个楠木刻藤枝匣子,递给陆良:

“这个交还给李贵妃,告诉她,这矿本侯已派人勘探过,李家可随时派人开采,本该给北地百分之三十的税,本侯也不收了,算是本侯的聘礼。”

说道这,陆慎顿了顿,才继续道:“本侯只有一点,今后夫人的娘家是李家,而非宋家。”

“这......”

陆良捧着手里的东西,眼神有些复杂。

这可是座矿啊,虽说地址是当初李贵妃为让爷娶夫人拿出诚意提供的,可这矿山是侯爷名下的,如今竟然要白白送出去,连税都不收了。

“你有意见?”

陆慎见陆良站着不动,微利的眼神扫他一眼。

陆良顿时头皮一麻,他一个激灵,立即道:“不,属下绝无异议,这是应当的,爷您娶的是本该为后的人,便是许以江山,都不为过!”

也不知是他哪句触动了陆慎,陆慎微拧的眉头松了下来:“去办吧,本侯要静一会儿。”

“是,”陆良应了一声,注意到屋子里昏暗,外面天色也暗下来,不由又问道:“可要点灯?”

“不必。”

陆良听后,也不敢再出声,安静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屋内恢复静谧,陆慎去关了窗,几步到了炭盆边,将手中攥得起了皱的册子,扔了进去。

昏黄的纸页遇到烧红的银碳顿时起了火苗,火焰通红,纸页渐渐化为灰烬。

陆慎盯着那团灰烬,眼里原本潮涌的暗色,终于彻底归为平静。

不过是为后。

嫁给了他,便是为皇又如何......

只要,他的有生之年,她心里能一直有他。

从此,只有他。

——

宋蓁回到内院,就没闲着,她先是回忆了下书里的内容,再理了理陆慎中毒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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