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肥厂的厂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面白，看着亲和力不错, 他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带着笑，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哪怕宋歌并不提供一分钱，这笔订单他也很认真，称重了麦秸之后签了条子，让宋歌去会计那里领取化肥。

一卡车麦秸数量很大, 足足兑换了1000斤化肥。

宋歌有些惊讶：“这么多？”

厂长跟他们解释道：“这是上面有扶持政策，鼓励大家给土地使用化肥，增加产量，平时卖的话一袋碳酸氢铵化肥市价是一元钱。”

装化肥的袋子很大, 一袋足有40公斤，折合下来一斤碳酸氢铵化肥价格是1分2厘, 这个价格当真是最低了。

宋歌有些心动，问道：“还有其他化肥吗？”

厂长难得见有人主动来询问, 乐呵呵道：“有有，你说的是尿素吧？年初的时候我们推广的是这个，因为买了之后方便夏天用，天气热的时候用起来效果才好, 但是小同志你们买回去是给冬小麦用的吧，天气冷了用碳酸氢铵最好。”他说话耐心，对农事也了解些，跟他们仔细讲解道, “这两种同样是氮肥，追肥使用效果都很不错的。”

宋歌跟他聊了一阵，对现在的化肥生产也有了一些了解, 目前市面上没有那么多种类的复合肥料，主要推广的就这两种。按推广情况来看，应该是在国内刚投建了大量的生产线。他这么想着，就听厂长念叨：“前年的时候省里才落实下的项目，这好不容易造出化肥了，这么好的东西却没人要，小同志，你们回去的时候也帮忙跟老乡们说说，用化肥收成更多，比以前农家肥、草木灰什么的效果都好！”

宋歌点头应了。

一旁的伏明泉听得仔细，他问得很多，有些专业问题连厂长都解答不了。

厂长并不是专业化工出身，听他说了一连串元素，讷讷道：“啊？土地使用多了氮肥会缺少磷元素？这个、这个氮和磷的关系我还真不太清楚……”

宋歌道：“施肥过度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按比例来，注意一些应该没事。”

厂长立刻道：“对对，凡事要适量，不能过度追肥！”

等他们两个人拿着批条离开办公室，厂长才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刚才那几个问题给他问出一身汗，他心里感慨，等以后厂子情况好转了，他一定跟上面要个大学生过来，专门负责回答这些疑难问题。

会计看到是厂长给的批条，对他们态度热情，办事很快。

宋歌换了1000斤化肥，折算下来大约价值12块钱左右，但是看到化肥厂的人一袋袋看出来摆在门口的时候，场面有些壮观。

宋歌陷入沉思。

钱不多，但是这分量是真不少啊。

都是大袋包装的，最后不满一袋的，化肥厂的厂长还大方地给他们补齐了，对方说他们是第一批主动来兑换化肥的人，多送了他们半袋，凑了个整数，一共13袋化肥立在门口。

宋歌看了一眼天气，对身旁的人道：“小伏，你们小丰堡大队里是不是有电话？你给伏老爹打个电话。”

“做什么？”

“别说我有好事不想着你，这些化肥——”宋歌话说到一半，就听到系统几乎是迫不及待发布了一个任务：“叮！恭喜宿主发现了‘碳酸氢铵’化肥，将其加入土壤可以大幅度促进植物生长，请宿主将其带回大丰堡转增屠焱，奖励生存时长100小时！”

宋歌只能硬生生转了话，道：“这些化肥我留一袋，其余的全都送给你，这几天你跟我在外面累坏了吧，等会麦子的钱也分你一半。”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宋歌笑眯眯的，对小伏很大方，系统只说了转赠，可没说转赠多少。

伏明泉没想到他会分给自己，眼睛微微睁大一点。

宋歌逗他：“怎么，你以为我和屠焱他们一样只会欺负你？”

伏明泉顿了一下，道：“不知道，我们那里一个流氓都没有。”

宋歌怀疑他在骂人，仔细在他脸上看了一遍，倒也没看出什么痕迹。反而看久了，觉得这人长得真不错，模样干净俊美，尤其一双眼睛，跟人对视的时候清澈透亮，一眼就能看到底，特别乖的样子。

伏明泉站在墙壁那，视线移开，看着远处小声问：“你真要给我？”

宋歌道：“当然，这是你应得的。”

伏明泉过了一会，又问：“你不带回去给屠焱吗……你之前，什么东西都给他。”他说的有些含糊，但也能听得清楚。

宋歌感慨道：“不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化肥的味道实在太刺鼻了，而且太沉，他搬不动。

他会把这个信息带回去，如果屠焱对化肥感兴趣，那就让屠焱自己来吧。

伏明泉问道：“我可以把我们做的事告诉老爹吗？”

宋歌点头：“当然可以，你现在就去打电话吧，先把这些化肥运回去，下雨就麻烦了。”

伏明泉深深看他一眼，点头应下，跑去打电话了。

等伏明泉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一些防雨布，他们两个人搬不动这些，那辆东风卡车在送下一车麦秸之后就已经开走了，他们目前也只能守在门口。

小丰堡的人过了中午才赶到，他们来了近20人，由伏老爹领着，有一辆牛车，还有一匹大青骡，牛车蹒跚，青骡跳跃，拖着沉重的板车走过来，唯一算得上现代的交通工具就是后面两个年轻人骑着的自行车——其中一辆焊接痕迹明显，是伏明泉之前改造的。

宋歌怀疑他把小丰堡全部家底都搬出来了，实在是挺穷的。

小丰堡的人很热情，他们不但搬了化肥，见宋歌自己还有几大袋粮食，热情地一并给他搬上了牛车，对他道：“我们人多，车都好几辆呢，你和小伏累坏了吧？你们先回去，我们傍晚的时候就能给送到！”

宋歌留了400斤麦子，再加上那一袋化肥，一共6大袋，他一个人确实搬不回去，也就谢过了小丰堡的众人，欣然同意。中午的时候，宋歌做东，请众人在国营饭店吃了面，饭店的东西也便宜，白皮面8分钱一碗，外加3两粮票，给的分量差不多有半斤面条。

宋歌现在手头捏着一笔钱款，底气十足，每人都要了一大碗。

伏老爹咳了一声，让伏明泉抢在前面去给钱。

只是宋歌一进门就给了，伏明泉就给他多买了一瓶汽水，宋歌怕热，这两天在麦场的时候念叨过一次想喝汽水。

伏明泉先带宋歌回去，他本想骑车，但是在看了宋歌后颈一眼之后，就改了主意，两个人去做了客运汽车。

宋歌回去的时候比出来时要懒散许多，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座椅上，连交谈的兴致都提不起。

宋歌倚靠在车窗边打瞌睡，一连几次在车窗上磕了脑袋，最后还是伏明泉看不下去，伸手把人带过来，让他睡自己肩上。

伏明泉低头去看，刚好能看到宋歌衣领下的一小片地方，不知道是衣料粗糙还是什么原因，有些细微刮痕，视线再抬起一点，就能看到对方脸和脖子都有些泛红。

伏明泉低声问：“你之前那顶斗笠呢，怎么没戴？”

宋歌闭眼睡觉，含糊道：“那不是我的，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