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勉强夸了15分钟, 他觉得自己都没插上几句话。

但是梁燕归还是在规定时间内给了他全部奖励，这让宋歌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人美心善, 还富有。

梁小姐真是一个好人啊。

吃过饭, 宋歌本打算回去, 刚起身, 忽然接到了梁燕归发布的新任务。

“叮！新任务, 请宿主留在工厂，协助李铭完成下午的工作, 任务奖励2000生存时长！”

宋歌有些惊讶, 但还是接了下来。

果然，在他刚接下任务之后，梁燕归就发出了邀请：“小宋，今天下午我有一份文件还需要请你帮忙翻译, 可以麻烦你再多留一会吗？”

宋歌立刻道：“当然可以。”

他起身要跟上, 伏明泉却坐在原地一直没动。

宋歌拍拍他肩膀, 低声问道：“你是想回家, 还是想留下帮我？”

伏明泉略带不满道：“我觉得她业务能力很强，不需要帮忙。”

宋歌笑道：“不是帮她, 我是去帮李科长。”

伏明泉这才不情不愿起身, 跟在宋歌身后一起过去。

工作车间。

梁燕归一进去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她把头发挽起, 塞进帽子里, 身上穿的依旧是上午的工作服，袖口处有一点油污的痕迹，看得出搓洗过但没能去掉，和车间里大多数工作者一样, 又朴素又能干的模样。

她很快找来了一份文件，薄薄几页，工作量并不多。

宋歌问道：“跟以前一样，翻俄文？”

梁燕归点点头，道：“是，这是要返回去交给俄国那边的文件，新机器在磨合阶段，参数和国内有些出入，我觉得可以改良一下。”

伏明泉很自觉接过大部分，要了纸笔，低头书写。

梁燕归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时抬头发愣，这在她身上是很难得见到的反应。

伏明泉起初以为她是在看宋歌，心里有些抵触，但慢慢发现她的视线是透过宋歌在看向门口方向，随着时间推移，看得频率也多起来。

伏明泉不理解，但宋歌却是知道的。

他留下来的时候可是接了任务，梁燕归要他留下，其实是为了帮助李铭，现在她看的方向，毫无疑问，是李铭所在的位置。

过了片刻，厂房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低沉轰鸣声，像是车辆，但声响太大了些，引了不少人围过去看，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讨论声，还有人兴奋地吹了口哨。

“这个大家伙，这是真的吧？”

“从军区运来的？这真舍得给咱们拆啊？”

“让我摸一下，天，这钢板可真厚！”

……

梁燕归看着门口，注意力都无法集中在文件上。

宋歌起身，带着好奇道：“门口可真热闹，我去看看。”

梁燕归道：“好。”

宋歌去，她就坐在原地，反而看起来神情放松了点，没有之前那样绷紧。

伏明泉也没动，他认真书写，一门心思想早点帮宋歌完成这份工作，然后离开车间，这段时间梁燕归找宋歌帮忙的次数真的太多了，他不多想，都不行。

伏明泉对外面的热闹不感兴趣，他只盯着梁燕归。

另一边，宋歌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慢慢开过来的两辆庞然大物，一辆重型坦克，一辆装甲车。

坦克履带压在路面上发出吱嘎声响，3米宽6米长的钢铁堡垒一般，像是天生为战斗而生，只停在这里就感觉到钢铁和硝烟的气息。

宋歌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家伙。

坦克停下来。

顶部入舱口发出清脆声响，紧跟着有人推开，探出半身来，是李铭。

李铭还是穿着一身工人衣服，倚靠着坦克的时候和在厂里的样子完全不同，并不是人外貌变了，而是气势发生了变化，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锐利，也更为自信。

一旁有人看到他，大声喊道：“李科长，这是给咱们厂的吗？”

李铭笑道：“是，上面研究通过了，咱们这次要生产的产品是履带式拖拉机，上级批示，一定要质量过关、综合利用，农机部给弄了这俩大家伙，让咱们研究履带呢！”

周围聚拢过来看的工人们一听这话，眼睛都亮晶晶的，好家伙，这可是军工啊！

军工的履带，那质量可是没话说，别说是用在农田耕地上，全国大部分地方都能坦然压过去，没带一点负担的。

农机部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特批了两台军用作战车给他们，国外大部分都是轮式拖拉机，这样履带式的也有，但不太符合华国的气候和地形——纯进口，价格贵到没边了，全国的外汇券加起来也没多少。

农机部的人在军部耗了几天，硬是要了坦克和装甲车送来。

就一个朴实无华的目的，省钱。

李铭给周围的人解释了几句，自己从坦克上下来，但在弯腰往下爬的时候，单手略有些不便，本是十分熟练的动作，一只手用力的情况下莫名带了几分狼狈。

周围的工人有的还沉浸在看坦克的兴奋中，有的则是看到了，但又怕贸然上前不好，迟疑了。

李铭踩着履带下来的时候，一双手臂扶住了他，宋歌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小心。”

李铭看他一眼，笑道：“多谢。”

宋歌只扶了一下，就很自然地松开，抬头去看坦克，询问道：“李科长，我还是第一次见真家伙，这坦克怎么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太一样？它的炮管被拆了吗？”

李铭道：“这款是虎式坦克，迫击炮安装在底盘上，本身就有火箭辅助推进，专门用来摧毁堡垒的，你看这里。”他指给宋歌看，说起这些头头是道，像是见了老战友一般。

很快后面开装甲车的小战士过来，跟李铭打了一个敬礼：“报告，车辆已停靠到位。”

李铭摆手道：“我已经离开部队了，不用敬礼，多谢你了。”

小战士显然是听过李铭的英雄事迹，这会脸上通红，没说话，又给他打了一个敬礼。

李铭带着工人们去拆检履带，动作十分熟练，厂里目前能做好这项工作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宋歌在他伸手帮助李铭的那一刻，梁燕归的奖励就已到账，他也明白过来，梁总工担心的是什么——她想李铭发光，但又怕他触景生情，身影狼狈的从坦克上下来受到奚落。

她不敢自己过来，所以心里迫切希望有个人能去帮帮她心爱的人。

宋歌出现的恰到好处，梁燕归感激他，那份奖励给出的十分爽快。

宋歌没走，一直留在李铭身边帮忙。

先把装甲车停到车间里，忙活了大半天拆下了履带，其他工程师们也过来看，梁燕归这才跟着过来。

梁燕归很自然地站在李铭身旁，低声向他请教。

周围有工程师看过来，视线落在他们两个年轻人身上，有的还冲他们笑了笑。

李铭讲解的话，顿了一下。

梁燕归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这履带还有点问题……”李铭略微躲开两步，装作忙碌的样子，弯腰去干活，空荡荡的衣袖垂下来，他手里拿着的扳手没拧稳螺帽，让零件滚落下来，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滚到一旁。

李铭狼狈去捡，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臂，几乎要把脸贴在地上才可以捡起来。

他单手能干好很多事，但也有单手办不到的事。

李铭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下来。

梁燕归蹲下身，探了手进去把螺母捡起来，递给他道：“给你。”

李铭接过，低声道谢。

梁燕归看他脸上脏了，从兜里拿出手帕递给他，矜持道：“这里，脸上沾了土。”

周围有人调笑起哄，喊李铭快接。

梁燕归也在看他。

李铭却犹豫了，他知道梁燕归对他的期待，但他不敢说，也不敢接那块手帕。他眼神躲闪，说的话也尽可能用轻松一些的语气：“不用了，我一个大老粗，不用擦。”他甚至还勉强笑着去提了宋歌，“梁总工你这手帕真不错，和我们这种大老粗不一样。我邋里邋遢的，不懂这些，你瞧小宋，他出门的时候也总带手帕，别说，你俩带的还挺像的，他也是一块素色方格的，我觉得还是你们读书人更……”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不远处的伏明泉放下手里的文件，大步向宋歌走过去，声音里压抑了愤怒道：“你跟我来一下。”

宋歌没犹豫，立刻跟着走了。

李铭有些错愕。

风口浪尖的人走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周围人看着梁燕归的脸色也不敢说什么，有同车间的工程师惧怕梁燕归的气势，赶忙溜走了。

李铭看了周围的人，连忙摆手让大家都散了：“都在这干什么，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快去！”

周围人都走光了。

梁燕归还在看他，抬高了下巴一副倔强的模样。

李铭也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磕磕巴巴开口道：“梁总工，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一紧张就乱说，你看这……”

梁燕归比刚才的伏明泉还愤怒，眼睛里都在喷火：“你就想跟我说这一句吗？”

“啊……”

梁燕归愤愤，转身就走。

第二天，工作车间里，梁燕归罕见地请假了，没有来上班。

李铭转了几圈，一直没好意思主动去问其他人，还是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有人拿了文件过来，对李铭道：“李科长，这文件怎么办啊？”

李铭好奇：“什么文件？”

对方道：“厂里之前让你和国外联系，梁总工揽了大半的活，整理了好几份商议汇报……怎么，她没跟你说吗？”

“你先交给我吧。”

李铭拿着那些写好的稿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上面的字迹清隽，虽然是初稿，但是修改的字句很少，看起来像是梁燕归本人一样严谨又认真。李铭想起昨天宋歌和伏明泉他们来这里做的事，恍惚才明白过来，梁燕归其实是为他找的翻译，她在看不到的地方，真的为他做了许多事。

李铭心里的愧疚达到顶峰。

*

洛州，一处筒子楼里。

伏明泉因为吃醋，撂挑子不干了，一旁小桌上放着的一叠稿纸上写翻译了一半，他不写，也不让宋歌帮忙写。

伏明泉半躺在床铺上，双手交合，半晌没动。

宋歌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哄他道：“行了吧，从昨天回来就闹，我可哄了你一夜了啊。”

伏明泉冷声道：“可你今天一早起来，就继续写翻译稿，你就是想帮她。”

宋歌心想，那能不赶着写吗，那可是价值1000小时的任务啊。

伏明泉为了证明自己在宋歌心里最重要，想了想，提了一个非常任性的要求：“你给我削苹果吃，还要喂到嘴里。”

宋歌：“……”

宋歌只能起身去找苹果，小丰堡的人来送零件，还给他们送了一大袋吃的，里面有一袋皱巴巴的苹果，显然是过年的时候付老汉专门为宋歌准备的，他们没舍得吃，这次过来，又给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