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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鹊清说许听宁是遗腹子,还未出生老爸就得心脏病过世了,老爸家那边已经没什么亲戚,那时候家里穷,也没留下个照片,说的时候也怪伤心,许听宁小朋友深信不疑。

她小时候也是很羡慕别人有爸爸的,羡慕有爸爸接放学,被大手牵着回家,羡慕亲子运动会上,被爸爸扛在肩上跑。

老妈扛不起来她,这个项目她总是参加不了。

后来她天天练跑步,不需要坐在爸爸肩头,就拿了年级四百米第一名,也就释然了。

她是一个这里不如意,就会从别处找补的人,自愈能力非常强。

小学时填家庭关系,父亲这一栏她从来都空着,也没人说什么。

老师也从没对她表示过同情,因为她有个劲儿劲儿的妈妈。别人的父母开家长会,对老师都必恭必敬,而轮到许听宁老妈,还要给老师提出一些指导意见。

她父亲那栏空着就空着,成了默认的事,没人深究。

主要没人敢扒许老师的私生活,扒不好了,她得对你的生活先提出指导意见。

但是初中一年级的状况却不太一样,新来的班主任大学刚毕业,年纪很轻,还不了解高三重点班许老师的凶残。

许听宁被他喊到了办公室,同去的还有另一位心情不大好的同学。

“霍涔,你弟弟的信息怎么没填?”班主任知道他有个弟弟。

“忘了。”

“弟弟也是家庭成员,下次可别忘了。”班主任递过去表和笔,“就在这填吧。”

他转看一旁的许听宁,如沐春风地问:“你呢?怎么也少填了?”

许听宁出神看着身边少年弯下的脊背、漆黑的头发和他有力但慢悠悠的笔尖。

“许听宁同学,别看霍涔了,老师问你话呢。”

“啊……”她回神,小脸有点红,“我、我不知道怎么填。”

“不知道?你爸爸叫什么不知道?”班主任很喜欢这俩孩子,都聪明,成绩好,但就不知道哪个地方,他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真不知道。”许听宁一脸老实,说,“我爸爸不在了。”

“不在?”班主任还没反应过来。

“嗯,过世了。”

班主任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张了半天嘴。

“好,听宁,不用填了。”

这么小没了父亲,着实也是可怜,班主任还想安慰几句,话没开口,旁边一道目光让他不容忽视。

霍涔直起身,清冷的目光中有一丝隐隐涟漪,像是狼夹起了尾巴,装出小狗的无辜可怜。

“老师,我弟弟也不在了。”

谁能想到他为了不把弟弟填在家庭成员里,选择直接咒死对方。

班主任惊讶不已,当即让两人都不用填了。

从办公室出来,许听宁看到霍涔笑了一下,是那种坏坏的笑。

“霍涔,你怎么能骗老师?明明昨晚郭奶奶才说你弟弟刚当了班长!”

霍涔反诘:“我这也是跟你学的,你那位水利局刚升了官的爸爸,不也被你说死了吗?”

秘密是裹在墙里的,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能知道霍涔的秘密,霍涔就能知道她的。

许听宁言语上表现出绝对的不信,内心又忍不住动摇。她魂不守舍了一天,待晚上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

户口本在箱子底扒出来,她一页页仔细看,果然有个陌生的人名,性别男,掰指头一算,比她老妈大两岁。

那一页盖着“迁出”的红章,并不是死亡。

后来一段时间许听宁都在琢磨这个事,外婆也渐渐觉察到她的反常,但许老师认为这是小升初正常的情绪波动,给她上了堂思想政治课,就完事了。

可见老师凭经验对待学生可以,对待自己的女儿不行。

许听宁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些,她是个很存事的人,再说每次提起父亲,老妈的脸上总是十分难过,她不想让老妈难过。

当然在很多年以后,许听宁知道那个表情也可能是膈应。

如今的许鹊清又露出了那种表情,她从不掩饰对那个男人的厌恶,只是许听宁大了,她会顾及女儿的情绪,补一句“有你我也依然很幸福”。

幸不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

以前许听宁做错事,诸如没考好、耍小聪明或者不够自律,许鹊清给她上思想政治课之余,喜欢加一句“你这到底是随谁了”的口头禅。

孩子的基因来自父母,许鹊清当然不会觉得女儿的缺点来自自己,那就只能随那个被膈应的父亲。

待了会儿,许听宁手机响了。来时在院门口遇见了祁毛的妈妈武老师,说有东西让她去家拿下。

祁毛家就住在她家楼上,马上要搬家,收拾了几本书送给许听宁。

武老师虽然跟许鹊清不对付,但是很喜欢许听宁,拉着说了半天话,祁毛都插不上嘴。快中午也不让她走,非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我炖了一大锅羊蝎子呢,你叔叔不在家,我俩吃不完的,再说你妈厨艺又不行,你回去也是将就对付一顿。怎么?你妈该不会连顿饭都不让你跟我吃吧?”

两人正不对付,许听宁不想火上浇油。

许听宁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对许老师的小心眼了如指掌。

她心里一盘算,时间尚早,可以吃快点,完了回去正好再陪老妈吃。

计划很完美,只是吃完回去时撞上了位不速之客。

霍涔正准备敲门,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许听宁,还有送她的祁毛。

“来了。”祁毛先打了声招呼,又问,“吃午饭了吗?”

霍涔看着许听宁:“没。”

祁毛遗憾地拍大腿:“你早说我们就等你了,我妈做羊蝎子可拿手了,是吧,听宁?”

“啊……嗯。”许听宁支吾了下,问,“霍涔,你怎么来了?”

霍涔声音淡:“许老师打电话让我来的。”

他婚后没改口,仍旧喊许鹊清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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