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她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又对李莫愁图谋不轨，周念通便是将一干人尽数屠杀，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却想不到……

高玉娘之后听说周念通带着个路上捡到的小丫头，被这商丘城府尹之子完颜胖请了去，她知道刘兴光与完颜胖狼狈为奸，多半会对其不利，便带领手下潜入城主府查看。

见周念通遇险，她便令手下放火呐喊吸引注意力，自己则出面带着周念通逃出了城主府。

……

周念通沉声道：“如此，我们之间可以算是两清了！只是，你之前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伤天害理，此事却要说个清楚明白！”

“你以行善之名，骗取饥民们信任，收集那些女子送到大宋，却并非给她们一条活路，而是推她们落入火坑，此事怎么说？”

“……”高玉娘一直以来的巧笑嫣然模样不见了，沉默片刻，张口欲言。

“我知道你想为自己辩解，那些女子若不是你把她们送走，必然活不下去，你觉得你实际上是在救她们性命……”

“……”

“不过……”周念通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抬头望向她：“我不是迂腐之人，但是那些女子应当都是相当看中自己的贞洁的，你却将她们骗去做那些不情愿的事情，这却实在说不过去！”

周念通的说法并没有错，当初高玉娘从上千名难民中才挑出了三十多个年轻女子，想来以她的眼光，这些女子不可能丑陋，相貌怎么也在水准以上。

周念通初见她们完全没有认出来其女子身份，只因她们俱都穿着土气，以灰土敷面，遮掩了自己姿色，应当是在那般饥饿到极限的情况下，仍然是坚持自己底线，宁可饿死，也不愿出卖身体。

这种坚持究竟是否应该，周念通不予置评，但至少那信念值得尊敬。

可惜这股信念终将被摧毁，她们被送到大宋，原以为获得新生，最后却是被高玉娘骗进了火坑，之前的坚持也失去了意义。

“……”高玉娘一时无语。

她自从干了密探间谍这行，早就有了把一切善心与廉耻俱都抛弃的觉悟，为了完成任务和目标，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当做筹码，何况别的女子？

善事做过，恶事做过，面对过无数人的赞扬与咒骂，她早已经麻木了。

哪知此刻，面对一大一小两个人，听着那个目光清正的少年，口气淡淡的指责，被那个小女孩清澈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竟然有些心虚了。

她感觉胸口发闷，千般委屈万般无奈积聚在此，想要辩解，想要发泄，想要言说自己的不容易。

一个女子，带着一帮手下来到异国，如履薄冰，做那些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之事，身后那些朝中的大人们哪里会管她的难处，除了无休止的下命令提要求，还得夹带私货，否则别说支持，只会多番制肘！

她若不刻意讨好，不惜昧着良心公私不分地想法设法满足那些人一切要求，别说完成任务，只怕所有手下连同自己，都别想能够活着回去！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高玉娘脸色变幻，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长叹一声，无奈道：“那些女子被送回大宋以后，便不在我的控制中了，便是想要救她们于水火，也毫无办法！”

“我想也是如此，已经传话江湖门派帮忙追索那些女子下落，看看是否有机会，能救几个是几个！”

“此次你有恩于我，不便再追究你之前作的那些恶，只是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周念通摆了摆手，便带着洪凌波离开了，留下高玉娘呆呆站在那边，脸上红白变幻，胸口不断起伏，堵的厉害。

半天，她才无力坐倒，口中喃喃：“……难道我天生便是恶人吗……我也是从那般污浊之地挣扎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