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番外十(2 / 2)

寡妇有喜 宁寗 12344 字 3个月前

县城最好的绸缎铺子派来的裁缝捧着件精致的嫁衣说要让姝娘试试,那是她家掌柜请了几个有资历的老绣娘日夜赶工了十几日才做出来的。

周氏原还担心没量过尺寸嫁衣会不合身,可没想到姝娘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再合适不过。

连邱裁缝都忍不住惊叹:“刘大人派人拿着尺寸说要做衣裳时,我还怕没亲手量过出差错,可看这合身的,就像刘大人长着千里眼能看到姑娘的尺寸似的。”

“这纵然长着千里眼也量不出来啊。”周氏调侃道,“姝娘,你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提前在信中告诉阿淮了。”

“娘,我真没有。”

别说他们了,姝娘也纳罕不已,刘淮远在千里之外,究竟是如何清楚地知晓她的尺寸的!

成亲的所有事儿刘淮果真是安排得面面俱到,紧紧有条,要准备的东西他早已派人去采买了,用的也都是县上最好的,连负责喜宴的大厨都是从县城最有名的凤翔阁请来的。

五日转瞬而过,因姝娘没有所谓的娘家,故而成亲那日,省了繁琐的迎亲礼,待到吉时,便有喜婆将姝娘从一直住着的朝北的屋子里牵了出来。

她手上被递了一根红绫,虽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可姝娘知晓,她要准备与刘淮拜堂了。

上一回,刘淮因病在屋内躺着,她是抱着一只大公鸡拜的堂。但现在,一想到刘淮就在红绫的那一头,姝娘的唇间就止不住上扬。

她依照喜婆的提醒,随着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声儿,屈膝跪拜。直到听到那声“礼成”,才忍不住鼻尖一酸。

不止是她,她还听见周氏低低的抽泣从堂中传来。

自此以后,她便是真真正正的刘家人了。

从前吃过的那些苦都成了过往云烟,如今,刘淮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刘猎户夫妇是她的公婆,她能一辈子喊他们爹娘,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必离开了。

喜婆将她送进了洞房,姝娘在炕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听门“吱呀”一声响,她紧张地攥住了袖口,她知道这回,来的不会再是给她送猪油拌饭的周氏,而是要与他相携一生的夫君。

一双黑色的绣靴出现在她眼底,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姝娘只觉眼前一亮,秤杆已挑落了盖头,面前是刘淮浅笑着的脸。

一瞬间,姝娘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

她怔愣在那厢,直到刘淮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

托盘被递到他们前头,刘淮取了一杯递给姝娘,喜婆笑道:“这是合卺酒,喝下她,寓意着夫妻二人从此能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刘淮与姝娘相视而笑,二人手臂交缠,抬首将微甜的酒水一饮而尽。

按习俗,合卺酒需得新郎的父母亲手酿酒,而这酒还真是刘猎户和周氏前两年便酿好的,一直埋在院中那棵大槐树下,为的便是在今日为这对璧人送上最好的祝愿。

礼毕后,喜婆说了些“琴瑟和鸣”、“百年好合”的话,就带着众人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方桌上的龙凤花烛滴着红色的烛泪,摇曳不定的烛光照在姝娘的脸上,将她的容颜映衬得愈发娇艳。她一双潋滟的眸子湿漉漉的,染着几分笑意时不时赧赧地看向刘淮。

刘淮靠近她,一股淡淡的酒香迎面而来,令原就微醺的姝娘,愈发觉得醉得厉害。

“姝娘,你终于又是我的了。”

又?

她心下升起几分疑惑,眼看着他将手掌落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划过,最后凝在她的下颌,稍稍抬起,下一刻骤然封住了她绵软的唇。

姝娘从未经历过此事,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揉皱了他的衣衫,任由他肆无忌惮地掠夺她口中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姝娘软着身子瘫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刘淮一下下顺着姝娘的背脊,呼吸同样沉重急促,他贴着姝娘的耳朵,哑声问:“我们休息可好?”

一抹红晕霎时从脖颈蔓延而上,姝娘哪里不明白,刘淮口中的休息已不是和上一回一样单纯地睡在同个棉被里取暖。

毕竟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姝娘将脸埋在他的颈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声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刘淮伸手缓缓抽开她的衣带,柔声道:“别怕。”

屋内的温度骤然热了起来,姝娘只觉坐在一叶风雨飘摇的小舟上,随着层层浪涌忽上忽下,摇摆不定,寻不到方向。

待云销雨霁,风平浪静,她已累得动弹不得,一闭眼,便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去。

刘淮在炕上歇息了一会儿才披衣下了炕,端来一旁准备好的热水给姝娘擦洗了身子,穿上中衣,正欲将铜盆放回去,姝娘便蓦然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袂。

刘淮将铜盆搁在了一旁,回身撩开她被汗湿的额发,含笑柔声问:“怎么了?还疼吗?”

姝娘双眼迷蒙,似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她茫然地看了刘淮半晌,朱唇轻启,忽得唤道:“将军。”

刘淮身子陡然一僵,这声称呼他再熟悉不过,前世姝娘便用这个称呼唤了他一辈子。

他眸光复杂,悠远得仿佛隔了几十年的岁月,他凝视了姝娘半晌,低声道:“想起来了?”

姝娘缓缓点了点头,刘淮说过的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做过的奇怪的事,也终于得到了解释,她问道:“将军是何时想起来的?”

“八岁那年。”刘淮垂眸轻叹了一声,“我被镇南侯的马车所撞,只不过这次没有失忆,反而忆起了前世过往。为了不重蹈覆辙,我在昏迷前勉力支撑着,让镇南侯送我回家。”

他躺下来,将姝娘抱进怀里,娓娓道,“或许是前世的记忆一下子涌入,八岁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才至于昏迷了三年。三年后,我苏醒过来,但因为体弱,一直很难开口出声,虽心系于你却无能为力,所以那之后两年多,我才以做梦为由,艰难地告诉爹娘将你带来刘家。”

姝娘搂紧了刘淮的腰身,她知道刘淮这么做是为了让她早日脱离苦海,而这一世,确实如他所愿,在刘家夫妇和他的疼爱下,她的童年过得很幸福。

“既能重新来过,将军为何又要选择谋取功名?”姝娘不解地问道。

前世的刘淮始终淡泊名利,在他们第三个孩子年满十岁之后,毅然辞去了官职,带着她重归乡野。

在姝娘看来,他当是十分不喜朝堂的。

“是为了爹娘。”言语间,刘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感伤,“前世我没能在他们膝下尽孝,重来一回,我想重走一遍前世本该走的路,不为什么镇南侯府,只为刘家,只作为刘淮为刘家光宗耀祖。”

他恢复记忆后最欣喜之事,莫过于他爹还在,他娘也还在,这一次,他要完完整整,作为刘淮而活。

“将……阿淮哥哥。”

姝娘改了口,抬眸静静地看着他,这辈子他已不再是将军了!世上也再无一个叫沈重樾的人,有的只是她的夫君刘淮。

前世的记忆逐渐涌入交融,许久,姝娘仍有些难以置信,她忍不住将手覆在刘淮脸上,细细摩挲着。

她还记得自己前世弥留之际,刘淮坐在她的床畔,牵着她的手,不舍地看着她,彼时他们皆已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孩子们也都很有出息。

敏言已官拜首辅,敏瑜与小虎子守着边塞,立下无数战功,甚至于明祁三十八年一举攻破夏国,结束了骁夏两国长达百年的战争。而他们的小女儿敏瑶继承了贺严的衣钵,成了济世救人的名医。

临死前,她最担忧的,便是她离开后,刘淮独自一人又该怎么过活。

可没想到再次醒来,他仍在她的身边,他们又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

“阿淮哥哥。”姝娘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前世我走后,你过得可还好?”

刘淮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抿唇而笑,“很好,孩子们都很孝顺,几个孙子都好好长大了,你走后十年我享尽天伦之乐,才寿终正寝。”

听到这话,姝娘心下安慰了几分,“那便好,那便好……”

刘淮将姝娘搂在怀中,没让她看见他紧接着落寞的神情。他骗了姝娘,他的确是寿终正寝,但姝娘离开后仅仅两年,他便也紧跟着走了。

他无病无痛,却于一个清晨,在与姝娘住了几十年的院子里一睡不起。

自她走后,他看着满屋子她的东西,再也没开心过,甚至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每时每刻都成了煎熬,他只是想走了,只是太想她了。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必知道。

姝娘没察觉刘淮的心思,她低眸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目露伤感,“阿淮哥哥,你说我还能再见到师父?还能再见到孩子们吗?”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或是因这一世的刘淮走了与前世不同的路,很多人与事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这一世贺严并没有来长平村,小虎子比前世晚出生了两年,王卓没有去参军,她和刘淮则提前成了亲……

刘淮沉默半晌,定定道:“会的,都会的!”

纵然世事有变,但那些你想见的人,就算只凭一丝微薄的缘份相系,终有一日也定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而且这一次,弥补了前世缺失的遗憾,一切会变得更加圆满。

明祁八年九月十六日,刘家四口正式踏上前往京城的旅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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