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循循 伊人睽睽 16498 字 1个月前

江鹭不和这个坏心的小娘子多吵。

他用被子将她裹得严实,又拿指轻梳她的发丝。她的乌发一半藏在褥内一半蓬松凌乱贴着颊,他就这样耐心地垂头梳整。姜循乌漆的眼睛仰望着他,看他长睫看他修目,意识到他是这样的温柔内秀。

她忘记了他许多年。

此时想来,姜循发现自己连小世子待情人的细致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今,她再次享受到,心间却既酥,又酸。

江鹭察觉她的注视。

姜循忽然觉得直勾勾盯着他十分不好意思,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目光。

江鹭并不计较。

江鹭道:“我看你一夜未睡得安稳,想来是我的缘故。我该走了,你也可睡个囫囵觉。”

此时帐中尚是昏昏的,只有一点儿微光足以让姜循看清人。姜循询问:“什么时辰了?”

江鹭:“寅时一刻。”

姜循:“……”

说出的时辰如此准确。

二人相好后次日,他神清气爽眉目清正,丝毫不见年轻郎君该有的“为色所迷”之态。姜循目光诡异,既敬佩他对时辰的精准把握,又有些不甘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弱。

不能让小世子晕头转向,是她未尽全力,理当自省。

姜循口上落落说:“时辰还早着,昨日我们见面竟没有多说些话,阿鹭,你别急着走,陪我聊聊天吧。”

江鹭:“你不睡了?”

她摇头。

他看她神色困顿,经了一夜后不见振奋,只愈发萎靡。他心中知她如此的缘故,便也不拒绝,只坐于榻间陪伴她。

此时他只着中衣,褥中的小娘子只着单薄兜衣、素色长裤,他隔着被子搂着她,几多不自在。姜循却未注意这些,靠在他怀中,轻轻吸了口气。

她少有这样文静的时候,江鹭不愿看她这样颓然。

他慢慢引着她说话:“你有法子瞒过太子吗?”

姜循茫然:“什么?”

江鹭眼神奇怪,既如冰锋雪刃般森冷,又有心虚难堪,还有一腔赧意。在姜循愈发困惑时,他终于说了出来:“我是说,你我行此事……你日后要嫁东宫,你能瞒得住太子吗?”

姜循观他神色:提起太子时,他情绪微冷,身体微僵。但他并未和她争执吵架,也不再说什么让她跟他离开的废话。他既不愿意提太子,却偏要关心询问,这便导致这话听着几分阴阳怪气。

姜循摸不准他是否不快,她便故作不知:“我瞒得住。他发现不了我和你的事,你放心。”

江鹭意味不明地“嗯”一声。

他兀自思量一会儿,压下心头的嫉恨之情,发现姜循正在盯着他。他瞬间明白她为何如此,心中便顿:她莫非在乎他恼不恼?

罢了,他已做了决定,便不想再与她互相猜忌。

江鹭沉吟片刻后,搂着褥中姜循,下巴磕在她发顶,轻轻说:“我们商量一下你我如今

的关系吧。”

他感觉到当他这样说时,怀里的美人气息屏住,僵硬下来。

江鹭坐得端正,眼睛平直盯着床帐外的一小片屏风山水画,压住自己性情中的所有抵抗与恼恨,平声静气缓缓诉说,让自己听着就像一个浪荡之子:

“你我之间,不如就保持这没名没分的关系吧。我思来想去,你身份敏感,我又有大业在身,难以对你许什么终身誓言。何况,你先前说的不错,你与太子如此,不管日后如何,南康王府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世子妃。

“我爹娘一直在为我挑世子妃……无论如何挑,那个人都不会是你。而我尚年轻,又不愿意早早被婚姻束缚。若是和你有了什么誓言什么约定,难免被绊住,左右为难。

“你昨日说的那番话其实没错——我不需对你负责,你也无需对我有压力。我们可以谈枕间兵法,谈业间合作……却不必用什么约定将你我束缚。”

姜循震惊。

这不像是江鹭会说的话,然而这偏偏就是江鹭说出的话。不给名分不许未来,不和她绑定,这简直是姜循梦寐以求的关系。

这是姜循一直试图让江鹭答应、而江鹭万万做不到的。而他今日竟然……想通了?

他是真的想通了,还是睡得满意了,或是他有喜欢的女儿家,想追慕旁的娘子了?

姜循心间生出警惕,因他有可能喜欢旁人,而微有不快。但那都是她的多疑,并不值得拿出来说事。实际上,姜循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瞬间没了那些压力。

大业失意,情场得意。

指的便是这样吧?

江鹭目光平直地看着帐外山水画,他没低头,也没听到姜循开口,但他就像看到了一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姜循立刻:“你说什么?”

江鹭轻飘飘:“不用对我负责,不用和我许约,你心里高兴坏了吧,姜循?”

姜循柔声:“胡说什么呢,阿鹭。我只感受到你的体贴之情,万没有窃喜之意。”

江鹭:“把你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收一收。”

姜循僵住,忙抑住自己这个一得意便压不住的坏毛病。她收敛自己的唇角时,忽发现不对劲,掀目望去,见到此一刻,江鹭才徐徐朝她望来,琥珀色眸子如冰玉般闪动。

姜循:“……你诈我?”

江鹭:“难道我说你得意,说错了?”

他捏着她下巴,贴面轻声:“许你偷笑,不许我猜?我难道真的猜错了吗,姜大美人?”

她睁大眼睛,为他展露的“奸诈”而兴奋,情绪低迷的眸子一点点亮起,被他激起了斗志。她正欲伶牙俐齿还击于他,却见江鹭低头轻笑。

这世上再没有比俊逸郎君低头笑更好看的模样了。

姜循心间如被羽挠,心湖被淹朝后缩起,指尖因此发麻。

姜循:“你叫我什么?”

他一顿,敛了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收回。

姜循要求:“再

叫一遍。”()

江鹭侧头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好了,我不与你说笑了。我要走了。天若是亮了,我便不好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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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表情寡淡地颔首:“嗯。”

江鹭起身穿衣,他去捞被自己叠好的衣物时,忽然回头,看到姜循推开褥子,又是一身清凉,长手长脚地从他背后悄悄拽衣衫。

乌发伏在她身上,她察觉他凝视,抬头,朝他嫣然一笑。

帐中小娘子唇红齿白,一笑之下,宛如一丛丛艳花,开在帐中,美得人口干舌燥。

江鹭热血上涌,后退两步,侧身遮挡自己的反应。好在光线晦暗,她又不是什么耳清目明的武功高手,发现不了他的异常。江鹭掩着慌跳的心跳声半刻,开口时,声音都带着些沙意:“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循目有狡黠。

她慢条斯理:“阿鹭,一刻钟前,你刚起来的时候,我便想跟着起来,你却将我按回褥子里。我只好陪着你说了一会儿话,现今我仍要起身,你该不会依然不许吧?”

江鹭盯着她:“寅时三刻,长夜未明,你起来做什么?”

姜循沉吟:“散步。”

江鹭抱臂睥睨:“你好好说话。”

她眸子弯弯,目光明亮如洗,看得江鹭目不转睛。而这笑靥如花的美人朝他伸手,赏赐他一般:“你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阿鹭,你我同路呢。”

江鹭故意说:“谁和你同路?我要去看日出,难道你也去?”

姜循兴致勃勃:“我正想看日出。”

她故意脚滑跌下床,江鹭眼疾手快,反应过来前身体已本能上前,伸臂将她捞入了怀中。

他低头:“……”

姜循得逞而笑。

一团暖玉入怀,连衣襟都染上暖香。此女慧黠灵动,还如一尾小鱼般爱吊着人,花样百出,弄得人心痒。他心软成一片,哑声道:“你乖一点。”

姜循思考后说:“我是世上最乖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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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暮逊不在东宫。

他在宫外一处别院,和阿娅玩耍。夜深,阿娅入睡后,暮逊又再次见了贺明。

贺明有要紧要务和太子汇报:“那‘神仙醉’,似乎被姜娘子发现了。她已连续两日不肯开仓放粮,只用从商人那里买的劣等粮食充数。前半夜,臣和手下去城外药田时,发现被人跟踪。若非臣及时撇开,跟踪者便要发现药田位置了。

“殿下,是不是姜娘子不理解‘神仙醉’的用处,在此故意生事?殿下要不要和姜娘子说一说此事?”

午夜初长,月华如银。此间为一处水榭,窗外一片静湖,映着纱窗,但闻湖中花香。湖水的一线流光照着烛火,一同映在暮逊眼中,这位殿下眼底明黄一片。

贺明看不清暮逊的神色。

他只见暮逊倚着小几,手指慢慢叩着桌面:“不,循循不会派人跟踪你,去找药田。”

贺明心急。

暮逊

() 唇角挂着一丝凉笑:“姜循此人,我是了解的。不要听她嘴边挂什么大道理,她嘴里没一句实话。”

贺明低着头:“也许姜娘子生了误会,觉得‘神仙醉’是害人药物,才想毁掉此药。”

暮逊仍摇头:“她有可能觉得此药为恶,但她不会在此时跟我作对。她的荣华富贵尚且系在我身上,她又岂会在此时查什么‘神仙醉’?她查这个做什么,难道想和孤对峙?

“事情已经过去两日了,循循都尚未找上孤,便说明,她不打算做什么。孤给她名声允她赈灾,她岂会中途折返做无用功?”

贺明蹙着眉。

他确实不知暮逊对姜循了解几分,但贺明已然不了解姜循。在贺明心中,那娘子何其貌美,和太子成双成对郎才女貌……然而,太子身边有阿娅,姜娘子背后似乎也与江小世子不清不楚。

贺明心中不是滋味。

心中玉莲被恶鸟所污,恶鸟衔花故作君子,让他费解又隐怒。可姜循也许是被迫的,贺明心乱如麻,此时并不想告知太子,让太子治姜循之罪。

贺明回过神的时候,听到暮逊说到了结论:“跟踪你的人,应当是赵铭和那一派的人吧。赵宰相先前在孤这里吃了闷亏,你如今是孤身边的人,那一派估计想找孤把柄。”

贺明一惊。

暮逊笑着宽慰他:“无妨。孤会派些人手掩护你。你再坚持十日,孤便会批准朝廷的赈灾,不需你这样提心吊胆了。”

贺明忙说为君分忧之类的话,对暮逊表达感激涕零之意。

他如此谦卑,让暮逊心情大悦。

但是贺明离开后,暮逊淡声对窗外卫士说:“不必派人去保护贺明,只作监察。他迟早出事,一枚废棋而已,丢便丢了。”

窗外死士为太子的凉薄而心惊。

暮逊当然不会保护贺明。

贺家原先待过凉城,贺明又精通算学,为了太子的府库,不惜想出“神仙醉”这种招术。暮逊心动这种快速敛财的方式,可身在朝堂,暮逊比谁都清楚,此药必会出事。

被问责者,要么是贺明,要么是姜循。

暮逊不会插手此事,赚的差价却要归他所有。既然已经有人发现了“神仙醉”的问题,此事很快会爆发。有人开始跟踪贺家,暮逊便黄雀在后,想等着揪狐狸尾巴。

他要看看,是哪一方神仙,在偷查神仙醉,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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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赵府中,赵铭和也与几位臣子谈公务,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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