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深坦白局(2 / 2)

其中自由度需拿捏恰当,否则会压抑孩童培养自主独立的能力,或是助长他们无视规则的嚣张气焰。

陆仪霜没教过孩子,所以目前仍处于摸索阶段,自然会不可避免地犯一些细枝末节的错误,贺淮洲亦是如此。

二人有意将缺失的教育课重修一遍,但还缺少实践与经验。

可说到底,陆仪霜现在对这方面的心态有些复杂,她下意识觉得孩子的养父回来了,而她原本是一个打算快快离婚的养母,所以这些事应交由他做,自己不该越俎代庖。

不过今日刚知情的真相冲击力实在太大,她方知晓这三个崽与她的渊源,那句“离婚”终归没能说出口,所以教导这回事儿,暂时也应有她一份责任。

夜晚,夫妻俩躺在火炕两端,中间的三个娃如王母娘娘玉簪横划,一道宽泛的银河将其分隔开来。

陆仪霜听到三道不同沉稳的呼吸声,清楚贺淮洲还没入睡,轻轻说:“贺淮洲,我原先是打算离婚的。”

男人在黑暗中睁眼,目光黯淡,强压下心里的那股伤感,保持温和地回复:“嗯,我知道。”

贺淮洲自认心机深沉,在谋求妻子这件事上下了十一年苦工,如今重新清零,亦不改初心。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她开口之前袒露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现在……还是躲不过吗?

他眸中不免酸涩,侧过头面对发黄的墙壁,干燥的手背默不作声地擦拭泪花,却止不住地濡湿细白枕巾。

陆仪霜显然不知他的反应如此剧烈,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其实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对于你来说,我们是相伴长大十一年的青梅竹马;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个刚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

当贺淮洲听到“陌生人”这三个字时,心脏猛然缩痛,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逐渐揪紧,一柄尖锐的利剑悬挂头顶,审判不知何时坠落。

她继续碎碎念:“人普遍是群居动物,我不知道我离开后,独自生活是否会快乐,而且现在的生活,我似乎也能接受。”

其实,陆仪霜刚穿来时,心中充满了恐慌不安和焦虑无措,她一边庆幸自己拥有超市的金手指,一边又刻意忽略心底的负面情绪。

直到今天,才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她是觉得自己出去后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因为物质基础并不差,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扛住这个世界附加的精神压力。

后世的天空被高楼大厦严重侵占挤压,而这里一眼望去,全是平房,看似视野开阔,却仿佛不知何时便会朝她席卷坍塌。

“我不认识你们贺家的人,对我的亲生父母也没有过往记忆。我想过在村里或县城里找一座房子,但偶尔也会担忧,害怕大势滚来的波涛汹涌,担心某天主动踩进言语的陷阱,恐惧未知的批判与背叛……”

陆仪霜深知此时兄弟阋墙、亲人背叛、师生反目在此间人世有多稀疏平常。

那些深黑的方块墨字逐渐在眼前变得鲜红,如野兽般狰狞可憎,从天花板跃然而下,将她吞噬。

她回想起刚来的前几日,在村里跑图时偶遇的破棚子,瘫躺其中的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目光浑浊,形如槁木,连枯黄的发丝都透露出对生命的绝望。

在生存面前,挣扎着保全尊严,不妥协似乎尤为困难。

这时,陆仪霜恍然领悟以前看的电视宫斗剧中,女主角被好友带去参观冷宫的妃嫔时,为何那般恐惧后怕。

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倾权轰裂不过是她所预见的最极端恶化情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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