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上升后, 沈暧在这个圈子已经历经三年，她锻炼得不仅能独自面对导演记者对答如流，还能带着师妹师弟帮他们打圆场。

但是时隔三年, 回到沈安成面前，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小姑娘，只是刚见面便紧张得手心冒汗。

但好在, 士别三日, 沈暧到底已不是吴下阿蒙，纵然紧张，她也能用惯有的经验, 为自己争取机会。

“导演, 我听小语说了, 这次的角色是个英姿飒爽、打戏很多的女性是吗？”她抬手，随手抓起披在肩头的棕色卷发, 随意的动作自有一番韵味，只是她自己浑然未觉, “我还没尝试过剃寸头的形象，很想试试，导演可以让我试一下戏吗？”

沈安成手肘支在膝盖上, 看着桌面凌乱的文件，沉吟了一会儿说：“沈暧，你是听说我被开了天窗来帮忙, 还是真的自己想演？”

沈暧抿唇：“导演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沈安成挑眉：“假话如何？真话如何？”

沈暧：“假话是, 我是为了给导演帮忙而来的。真话是……我一听到这个角色要剃发，有很多打戏，猜测是个女性特质少，反差很大的女性人物, 就想来争取机会。”

沈安成意外，他是真没想到沈暧居然真心想要这个角色？

“你如今事业正处于巅峰，我这个角色却只是五个主角之一而已，按照你现在的事业规划，不该找一部好的商业片剧本，创下好票房，直接打进一线，稳固地位吗？”

沈暧闻言，苦笑一下，扯着手里的纸巾说：“导演，我成立个人工作室马上就要三年了，还有两年，我就能离开这个公司，真正自己做主。这五年走商业化路线，我是为了攒家底。没背景也没钱，只能自己攒够家底才能出去顶门立户。但是人的容貌能维持多久呢？我很清楚，我的商业价值看似一年比一年高，成了有些人口中挣快钱的208，粉丝成绩图一拉，满满当当的代言、综艺、影视剧，实际上大半靠的是这张脸，而我至今最有份量的成绩，还是三年前那个新人奖。”

沈暧说得很清醒，没有抱怨不甘，也说不上诉苦，只是清醒理智地对沈安成说着自己如今的真实情况。

沈安成边听边点头，赞同她这些想法。

沈暧便继续说着：“您这部电影，我知道您已经准备了两年多，题材又是末世，拍摄加上后期，按照您精益求精的性格，至少还要一年多才能完成，这样一来，等到电影上映正好是我合约期满的时候。也正好是我能自己做主转型的最佳时机。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本子，您这里的机会是我最好的选择，所以……我知道小语推荐我您拒绝了，但我还是想来试试。去年那部打戏，您不是也说我演技进步很大吗？我们快一年没见了，这一年我从没荒废演技。”

沈安成见证了沈暧的微末时期，所以她面对沈安成也不说那些官方的话，只真诚讲出自己的打算和计划。说理她说不了太多，话术，最初的那些话术心思还是沈安成指点她的，沈暧不想对沈安成使用这些，想以诚动人。

她当时试镜周文婧，寄了比要求多得多的试镜录像，得来了机会。这次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得来争取一下。

沈安成双手交叉，咬着因太忙而缺水的唇角，琢磨着。

许久后，他直起身看向沈暧：“沈暧，你是真心来寻找机会，我也不敷衍你。电影马上开拍，我不怕与你说详细些。你多少知道我的习惯，这部电影五个主角，目前两个新人，一个隐退演员，一个低调老演员，都是观众不熟悉的生面孔。如果这五人加上你，电影的整个平衡都会被打破。尤其你的容貌极其出色，我相信你剃了寸头肯定很飒，很亮眼。但是这是五个角色的电影，我从没想过让哪条线成为一枝独秀的存在，以致另外四条线被人忽视。”

沈暧面色一黯：“我的演技还不足以遮掩我的脸，是吗？”

沈安成摇头：“不是，上次我就说了，你的演技已经能把观众的注意力从你的脸上抢回来，但是这样的你只会更加发光，更加突出。”

沈安成的评价非常精准，事实上，沈暧在市场上的口碑也很明显体现了这一点。当她拍好本子时，她能演出观众心中的白月光角色，非常耀眼夺目。所以哪怕她拍了好几部剧本一般、女主玛丽苏、配角加戏很多的剧，观众也只是恨铁不成钢，嘲讽她心里有公主病，拍一部好剧就要去玛丽苏剧里过玛丽苏瘾。更大的恶评，除了黑粉会骂，大基数的观众看在那些惊艳角色的份上是不会骂的。

沈暧听完这些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难过。

她看出来了，这个角色沈安成是不会给她了。人情也好，演技也好，都打动不了他。

沈安成看着她，说了一声：“抱歉。”

沈暧摇头笑笑，笑容有些无奈：“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可能了。”说到这，可能觉得气氛因她太低沉，她打起精神主动开起玩笑，“要是真的转型困难，大不了两年后我低调一两年让观众忘记我后再找机会——或者找个直接满脸疤的角色，任谁也看不出是我，直接用演技征服观众！”说着，手比了一个招式，满身活力回归的样子让气氛顿时轻快起来。

沈安成见她自我开解这么好，跟着笑了一声：“满脸疤倒也不必，不是所有电影都挑新……”话说到一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猛地站起身。

沈暧放下手，愣了一下，坐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疾步转身走回办公桌。

沈安成在电脑前坐下，快速调出剧组演员的档案，找到了某个女配，点开她这几个月的培训记录。

沈暧见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不动了，跟着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电脑里的录像。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演技课程，一个视频结束，下一个还是她，但换成了武术课，看上去是格斗术的动作……

沈安成点开了一个又一个，越看越满意，甚至忽略了时间流逝和房间里另一个人。直到看得心中彻底打定主意，他一拍桌子，刷地站了起来。

沈暧被他撞了一下，往后歪了歪。

沈安成这才想起她，连忙伸手握住她肩膀，扶着人站稳了，手拿着手机对她说：“沈暧你坐会儿，晚上请你吃饭，我有事沟通。”

沈暧忙说：“没事，您忙。”自己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沈安成给选角导演打电话：“老刘，把演英招的陈越叫去考核室，通知孙林他们。”

接着他又在群里喊了一声，让两个编剧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