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顾宴辞(1 / 2)

让顾知野当“坏人”的想法, 一经闪过,自动在脑海里生根发芽。

最初,顾宴辞遇见吱吱, 想送她去国外, 为的是不想让顾家其他人发现吱吱的存在。

大伯、姑妈两家城府极深,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

他对顾知野、顾既白的信任同样有限,甚至对顾晏礼,也存了两分防范的心。

下午发生的事,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对顾知野的态度。

哪怕只有一点点点, 信任感却也随之上升了万分之一。

他跟顾知野、顾既白以及顾晏礼, 不可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兄友弟恭,互助和谐。

维持表面的平和, 像陌生人一样相处, 足以称得上成功。顾家畸形的相处模式维持了十几年, 扭曲得根深蒂固, 无法改变。

即便如此, 顾知野作为知晓吱吱存在的第五个人,在对待吱吱这件事上, 他值得信任。

顾知野比顾宴辞推断得还要理智。

下午在宁老的办公室里,不仅没有透露吱吱的存在, 反倒在帮着遮掩。

在“严父”计划里, “信任度”是最基础又最重要的入场券。

如今知道吱吱存在的几个人里, 论当照顾吱吱的“坏人”,只有顾知野最合适。

首先,顾知野很闲,陪伴吱吱的时间多;黏糊的娇气包信任“弟弟”,喜欢跟弟弟玩, 即便他出国亦或者外地开会,没有爸爸在身边,吱吱照样能跟“弟弟”待一整晚。

其次,吱吱闹了让顾知野脸面无存的误会,当众唤他弟弟,却没受到任何“惩罚”。

顾知野对待孩子的忍耐度很高,知道不能“欺负幼小”,什么反击只找大人,即便吱吱惹恼了他,顾宴辞想来不会动手,要泄气只会找崽崽的亲爸。

总的来说,“姐弟”应该能“和谐相处”。

念头闪过第二遍时,顾宴辞放弃了。

他跟顾知野关系一般,没有到能邀请他帮忙“威胁孩子不吃糖”的地步。

吱吱吃完了毛毛虫,快乐地把顾宴辞怀里拱来拱去,小脑袋瓜靠在他的肩膀上:“爸爸,什么?”

顾宴辞指腹点了点她的肉脸,无奈:“没什么。”

排除了顾知野,还有下一个候选人——

李阿姨。

**

五分钟后,顾宴辞牵着吱吱下楼。

李阿姨摆好了碗筷,看到吱吱,连忙迎上来,顺手从顾宴辞手里牵走吱吱,仔细看她的眼睛,确定没有哭过的痕迹,再度松了一口气。

顾宴辞无意识地摩挲指腹,女儿猛地被牵走,蓦地生出了一点不习惯。

吃饭时,吱吱照例坐在李阿姨身边。

她个子太小,又不爱坐宋时衍准备的宝宝椅,想和顾宴辞坐在一个餐桌吃饭。

李阿姨便在椅子上加了一个小板凳,吱吱坐上去,刚好跟顾宴辞一样高。

吱吱捏着小勺、

她不会用筷子,想吃肉要么直接用手,要么脸埋进去,用勺子扒肉,像赶鸭子一样,把肉赶到嘴巴里。

她在福利院时常常这么做,回家后,李阿姨会细心地照顾她吃饭,她吃完一口,想要肉,李阿姨就夹一块放到她的小勺里。

对面,顾宴辞淡淡扫了一眼。

他现在吃饭不能太快。

之前吃完去工作,速度太快,吱吱学着他的行为哐哐炫饭,都不咀嚼两下,直接吞进去,最后跟大哥玩丢球时...

胃不舒服,在最后关头吐到了垃圾桶里。

后续是吱吱抹了把嘴,豪气地继续跑去跟“大哥”玩,但那一幕给顾宴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天后,顾宴辞吃饭慢了起来,吃饭的过程中倒也品出了“食物”的意义,不再是单纯的饱腹工具。

顾宴辞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看两眼被李阿姨投喂的吱吱。

心下复杂。

李阿姨当不了“坏人”。

李阿姨细心,感受到顾宴辞三番两次投来的目光,喂食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看着顾宴辞长大。小顾宴辞三岁时独立穿衣,七岁时独立读书,在书房里能待小半天,他对自己很严格。

李阿姨下意识地将这种严格与规矩,理解为他的准则。

“顾先生,”李阿姨尝试着解释:“吱吱只有三岁,不会用筷子,在这之前无法独立吃饭,喂她吃饭是正常的,您不要过度担心,她以后会越来越独立自主的。”

顾宴辞怔愣,抿唇。

李阿姨还在说:“当然,您闲暇时可以试着严格要求吱吱,以此戒掉她爱吃零食的习惯等等。”

顾宴辞如鲠在喉,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心里却百般复杂。

他本想让李阿姨当“坏人”,现在,李阿姨率先将“坏人”的身份安排给了他,将他的后路全部堵死。

这招先发制人,用得准确果断,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能做“坏人”的候选人,又少了一个。

顾宴辞瞥了眼撒娇还要吃肉的娇气女儿,敛目低眉,万般无奈。

**

晚上,顾宴辞在书房待了三个多小时,出来时,已经九点。

吱吱洗完了澡,穿着毛茸茸的小棕熊睡衣,听到外面的动静,面露惊喜,赶忙从小板凳上跳下来四处跑。

“爸爸。”

“爸爸你在哪里呀。”

“这里。”

顾宴辞站在阳台上,掐灭刚点燃的烟。

他的生活规矩沉闷,除了事业,没有其他爱好,但事业带来的压力很大,烟成了冷清生活里少有的发泄通道。

晚间思考收购案时,难掩烦躁,便点了一根。

二楼的阳台由玻璃门隔开,吱吱站在客厅里,扒拉着想推开,顾宴辞单手抵着,没让她打开。

身上总归有点味道。

胖嘟嘟的小棕熊吱吱不开心,脸贴在玻璃上,3D小圆脸成了2D大饼脸。

“巴巴——”

透过玻璃门传来的声音,又闷又低。

顾宴辞轻笑,微风拂过,燥意消解了些。

他打开了一条小缝,轻声道:“我身上有味道,你不喜欢。”

吱吱跺脚。

“我喜欢爸爸!”

她小手扒拉着玻璃窗,顾宴辞担心夹着女儿的小短手,轻轻松开,吱吱顺势扑了过来。

像狗狗一样闻了闻,刚刚掷地有声说喜欢爸爸的小团子,拱着嘴巴捂鼻子,“爸爸抽烟。”

“不喜欢?”

吱吱捂着鼻子嘴巴点头。

“那里好多抽烟,爸爸不抽,臭臭。”

她说的那里,是福利院。

经过几天的相处,顾宴辞能听懂她的小奶音和她吐字不清时想表达出的意思。

顾宴辞自问不会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他骄傲,顾延川有时提出的建议,他不听,要用他的方式证明他的正确。

此刻,却忍不住软了下来。

月亮当头,远处万家灯火,别墅内也成了万家灯火里的一家。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顾宴辞蹲下来,跟吱吱平齐,“我试试。”

他会试着寻找另外一种排解情绪的方式。

“是不是没有洗脸?”

吱吱点头,嘿嘿一笑:“还要刷牙!”

她超级喜欢刷牙。

牙膏是西瓜味哒!

李阿姨站在洗漱间,等顾宴辞将吱吱领过来后,笑着说:“吱吱今晚念叨了您一晚,隔几分钟就问您在哪。”

“听到您的声音,牙都没刷,赶紧跑了过去。”

顾宴辞大手搭在女儿的脑袋上,“您去休息,我来陪她。”

“辛苦了,李姨。”

李阿姨一直希望父女俩能多多相处,不再坚持,跟吱吱笑了笑转身去一楼休息。

洗漱台前,顾宴辞抱着吱吱站到小板凳上,让她勉强能高出洗漱台一个脑袋。

顾宴辞给她倒了杯温水,靠着大理石墙壁,双手环胸,专心致志看她刷牙。

吱吱不会穿衣、穿鞋用筷子,唯独会刷牙,每次刷牙都不用李阿姨担心。

老父亲对此很满意。

看了一会,感觉不对劲。

吱吱先咕噜咕噜漱口,牙膏往水里点了点,小小一团粉红的牙膏濡湿。

她刷了一下后槽牙,再拿出来时,牙膏一点都没了。

顾宴辞:?

顾宴辞身体前倾,看了两秒。

牙膏在哪?

吱吱有模有样地又刷了两下门牙,动作草率敷衍,喝水,咕噜咕噜往外吐。

吐完之后,吱吱砸了砸嘴巴,把牙刷交给顾宴辞,得意洋洋:“爸爸,刷完啦!”

顾宴辞:...

你是吃完的吧。

“是不是吃了牙膏?”

吱吱迷茫。

“牙膏什么味道的?”顾宴辞换了一种问法。

“西dua!很甜的!”

顾宴辞掩面扶额。

吱吱爱刷牙的原因找到了。

“以后不准吃牙膏。”严父顾宴辞上线,板着张脸一板一眼地说:“要把牙刷放在牙齿上刷,不能放在舌头上。”

吱吱:“没有吃牙膏捏。”

顾宴辞无奈,抱着女儿回到房间,晚间故事前,给另外一位奶爸打了个电话。

顾宴辞扫了眼坐在床上无辜看绘本的女儿,压低声音问:“你孩子刷牙时有没有吃牙膏?”

“有。”宋时衍笑了笑:“所以我要么后来帮他刷,要么只挤一点点牙膏,让他养成刷牙的意识。”

顾宴辞松了口气。

临要摁下屏幕挂断电话时,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脸严肃地问:“什么时候讲睡前故事?”

宋时衍:....

蹭了一次,还来蹭第二次是吧??

九点半,在宋时衍的睡眠故事下,吱吱进入了梦乡。

顾宴辞往常十二点准时睡觉,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看了一盏小夜灯看书。

看了约半小时,方特助打来了一个电话,这几日回家时,顾宴辞会将手机调成震动,他看了眼睡得尤为香甜的吱吱,起身。

“出了什么事?”

他边往书房走边问。

“临时有个跨国项目需要您看,其他负责人已经在线上了,就等您。”

“我知道了。”

....

顾宴辞离开了约二十分钟后,吱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爸爸脸上都是血,倒在地上怎么都摇不醒,她下意识地翻滚两圈要去寻爸爸的怀抱,旁边却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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