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劈烟(1 / 2)

秦追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侯盛元是想带他在申城这繁华锦绣之地定下来的。

不然这位前天下第一刀马旦不会到盛和武馆里挂职教习,卫盛炎也有意留他。

秦追还看到这哥俩相携去买海棠糕吃,师伯付钱师父吃,侯盛元吃得脸都鼓起来了,卫盛炎笑着站一边,手里捧着两杯饮子。

那日风很暖,民国街景如一副古典画报,如果师父师伯的脑门不是光秃秃的就更好了。

秦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决心守三年孝,扛到1912年再说,肉的话,等守完一年就可以解禁了,反正他不想再剃头了。

过了些日子,连柳如珑和金子来都和他说,他们在上海一家戏院里搭了班,准备唱几场赚些银两。

国丧已经过完了,如今民间已恢复嫁娶,唱开口饭的重新开张,申城这边恢复得更早一些,梨园众人已能在此吃上饭了。

大人们用他们的方式告诉秦追——你可以在这安心成长一段日子。

秦追心中高兴,和曲思江坐在黄浦江畔一个小馄饨店里,坐着小马扎,耳畔是江水流动之声,听曲思江讲他和母亲的事。

“我生下来就只有娘,她也是汉女,豫南人,善彦叔叔给了她几千两银子,她就盘了家很小的店子,卖裹凉皮。”

曲思江比划着:“非常好吃,整条街就我们家生意最好,只是她后来得了乳岩,医生说治不好,洋大夫说她一直忍痛,忍到病很重了,做手术也治不好,只能吃止痛药,可那止痛药带瘾,她发现后,就卖了铺子,把我送到了盛和武馆,自己挑了个日子跳江里了。”

“我不会医术,但我会做凉皮,还会武功。”曲思江咧嘴一笑,“别看我这样,手头还有点钱,过几年我满十六岁,就在武馆边上买一个小院子,三十岁前我就走镖,专心攒钱,钱攒够了就娶媳妇。”

“我不在乎媳妇是满人汉人,漂不漂亮也不要紧,是个好人就行,我会对她好,我们生几个孩子,不能太多,不然养不过来,等老了身体不够强壮了,我就去开凉皮店。”

十一岁的小少年将自己的人生规划得很好:“我要好好过这一辈子。”

“追弟,你呢?以后想怎么过?”

秦追喝着馄饨汤,笑了下:“我想做我阿玛那样的医生,传承他的医德与医术,然后尽可能活久一点,多走些地方,看看各处风光,这辈子起码要活到四十年后吧,我想,那个时候的太阳会比现在更温暖明亮,我看到那时的太阳,就去和我阿玛说一声,天亮了。”

曲思江茫然:“天本来就是亮的呀?”

秦追笑:“如今世道变化大,一年一个变化,几十年后肯定和现在不一样嘛。”

两个孩子聊了聊,了解了彼此,曲思江付了馄饨钱,领着秦追去吃生煎,两人吃了个十成饱,见秦追实在塞不进东西了,他才把秦追送回卫家。

秦追站在卫家门口,看着曲思江背影清瘦笔直,心中有点欣慰。

翌日(),秦追花钱在申报的角落印了寻人启事。

【郎善贤⑥(),郎善佑,你们的大哥缺纸钱五十斤,看到消息,请速提纸钱来xx路。】

来申城一个月,秦追的两个便宜叔叔还不知道在哪呢,这年头找人也不方便,只能靠报纸了。

如此等了几日,秦追的臂力勉强达到侯盛元的要求,开始正式学青龙剑。

“点一炷香,双手伸直握住剑,手臂别动,只动手腕,去劈香上的烟。”

秦追按侯盛元说的做,好奇道:“青龙剑是双手剑吗?”

侯盛元回道:“有单手的打法,也有双手的打法,我还创出一门反手的打法,双手剑在使的时候手臂不能直,但你现在是要先练腕力和眼力,诶,胳膊别弯啊。”

秦追练了一上午,觉得手腕酸麻,卫盛炎拿来药酒,给秦追搓了小手手:“今日追儿得多吃一个蛋,补补筋骨,练武的人一定要好好吃饭。”

他拍拍秦追的肚皮:“这儿可以吃得鼓起来,古代的将军们就都挺着个肚子,你别说,这类人都挺扛打的,我上回遇着闽南一位好手,好家伙,他两百多斤!我的拳力硬是进不去他的内腑,打了半天他都只有外伤没内伤。”

秦追:一般情况来说,脂包肌的扛伤能力会比体脂低的人强一点,但两百斤也太夸张了。

对秦追的教导,侯盛元和卫盛炎都很小心,尽量让秦追练他们的功夫的同时,也不落下家传武功。

卫盛炎看了看,发觉秦家功夫相当精妙,他偷偷和侯盛元说:“你说这孩子的母亲全力之下已能棍碎石砖,却还打不过她兄弟?那她兄弟要是真来找追儿的麻烦,咱哥俩得并肩子上了。”

侯盛元苦着脸:“不然我怎么找你呢?那小子绝对想不到我把孩子领南边来养,唉,我也是那几年让病给耽误了,不然我长剑在手,谁都不怕!”

卫盛炎肯定道:“就算这样,你也是华北这一辈最好的剑客。”

至于那战斗力疑似很恐怖的秦筑,在师兄弟眼中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大怪物。

秦追耳朵尖,听到两人的谈话,很是惊叹,我的猴狲师父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练剑是一门苦差事,但罗恩总能支援秦追一点甜。

这孩子好像天生有讨老年人和妇女同志喜欢的光环一样,现在已经能进阿尔伯特家里,和阿尔伯特先生的太太米列娃女士一起吃饼干了。

秦追:?

江湖传闻,米列娃女士若非恋爱脑发作时期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连个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实际上她的成绩是比她的丈夫强的,而且在阿尔伯特研究各类课题时,她也协助丈夫做了很多数学方面的工作。

当然了,如今米列娃女士的恋爱脑似乎依然运作良好,她包揽家务,开了一家大学生旅馆补充家用,肚子里还揣了二胎。

罗恩很喜欢米列娃女士的小饼干,于是他连线秦追,是希望秦追帮米列娃女士把个脉,她有一个比六人组小两岁的大儿子,叫汉斯,二胎正在

() 肚子里,罗恩很好奇这一胎是弟弟还是妹妹。

罗恩请求着:“我家的藏书你想看哪本都可以,亲爱的寅寅奇卡,诊费也可以攒到我成年后再支付。”

秦追给了罗恩一个脑蹦:“跟我不用谈钱,我疼爱七岁的你胜过金钱,罗尼。”

罗恩捂着脑门甜笑:“那我八岁以后,你还会这么疼爱我吗?”

秦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在你满十八岁以前,我都这么疼你。”

然后他顺手趁着米列娃给罗恩递小点心时摸了把她的脉。

秦追一顿,怎么不太好?

他找着机会又握住米列娃的手腕,顺口问了个中学数学问题吸引了米列娃的注意力,在她低着头温柔讲解题目时,秦追仔细探了她的脉搏。

米列娃怀了个男孩,但这个男孩并不健康,胎儿的脉强劲有力,在细微处却给秦追不对劲的感觉。

秦追两辈子都有极端敏锐的触觉,郎善彦也是如此,因此他们把脉时感觉和常人不同,记录在脉案里的文字也只有两父子彼此能看懂,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知。

这不是一个全然健康的胎儿,他有些问题,但秦追无法判断具体情况。

“您是不是偶尔会紧张?”秦追握住米列娃的手摇了摇,“放轻松些,米列娃阿姨,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心情好些。”

米列娃有些感动,她捧着罗恩的脸蛋叭叭亲了两口:“罗尼,我现在心情已经非常好了,因为你在这儿。”

“那就更好些吧。”秦追笑道,“您一定要放松,肚子里的弟弟才会更健康,不要太累了,好吗?闲着没事多看看书吧,你看书的时候看起来很快乐。”

米列娃一怔,再看过去,罗恩的目光还是清澈而单纯。

她下意识问:“你希望我多看书吗?”

罗恩不解,懵懂回道:“当然了,您的数学题讲的比阿尔伯特叔叔棒多了,他讲的我听不太懂。”

米列娃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提问,那就是为何罗恩能肯定地说她怀了个男孩,可罗恩只是个孩子,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她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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