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果然,能和弦一郎成为朋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吧?

明明都是小学生,为什么啊为什么。

弥弥要捂住嘴才能不哭出声。

她是怎么想不开要去和这种人作对的。

至于幸村。

幸村等了半天,看这家伙明明都气的快蹦起来了,居然还是连一句讨厌鬼都没有骂出来。

全部都别别扭扭硬生生忍了下去,间隙还会偷瞄他一眼,目光奇怪。

他心头略微稀奇。

但一直气鼓鼓的也不行,虽然很可爱。

还是得哄一下。

“来玩吧?你也可以画哦,很有意思的。”

抛出了友好的信号。

她半信半疑地走过来,虽然依旧别扭,但其实听的很认真。

在他的

() 描述下熟悉了调色,她开始对着画纸高高兴兴地涂抹,虽然画的乱七八糟,但看起来完全忘了刚才和他的别扭。

真是心大。

气氛在慢慢和缓。

即使对幸村观感复杂,弥弥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家伙。

讲东西的时候也认真仔细,又莫名很聪明。

至少他输出的内容恰好就介于弥弥能听懂的区间,不会晦涩深奥,又不显得敷衍。

连这种尺度都能牢牢把握的家伙,真可怕啊...弥弥抖了抖。

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吧?

幸村轻轻讲述:“色相,就是色彩的相貌,比如...()”

我知道我知道!比如我最喜欢的粉色!囍()_[(()”

看一眼身侧飞快抢答的女孩,幸村慢悠悠露出一个笑容。

“是的。很聪明。”

得到了夸奖,她顿时得意地仰起脸,又有点别扭,“...不需要你夸!我本来就很聪明...”

“可我就是觉得你聪明哦。”

直球对傲娇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这家伙脸红了红。

“哦...”

大人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玩了一会画纸,弥弥就丧失了耐心,她开始在画室里踱步,好奇地看起那些名作。

“《相合伞》?”

虽然看不懂,但也能感觉到这幅画作异常精美。

仔细看了一遍介绍,弥弥还是有些不懂。

“相合伞..就是爱情伞么?”

难怪。

班里的男生经常在黑板上画相合伞,伞下会写着某个男同学和女同学的名字。

这种幼稚的恶作剧总会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没有人敢写她的名字。

有一次,有个男生胆大地写了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名字用来调笑,很快他就倒霉了。

不仅被其他男生群攻,真田弦一郎还狠狠地记了那两个男生的过,相合伞也被真田亲手擦掉,从那以后,班级里再也不会有人做这种恶作剧。

“姑且可以这么说。”幸村的声音从沙发上传过来,

“共撑一伞在从前是很亲密的行为,这是浮世绘的画作.....你很喜欢吗?”

“嗯!我觉得这幅画很漂亮呀。”

沙发上又传来幸村的轻笑,听起来有些奇怪,“是么。”

弥弥没有在意。

画中的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共持一伞,如同乌鸦与白鹭,雨夜的氛围莫名凄迷。

“不过,”幸村突然又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却并不显得多么愉悦,“关于这幅画,还有一种说法。”

不知道何时,幸村就来到了她身后。

少年神色如常地注视着这幅画作,却莫名有些哂然,“你想听听看吗。”

弥弥好奇:“什么呀?”

幸村微微一笑。

“这是一对

() 感情极其要好的青梅竹马,少时相爱,年老亦不曾改。”

弥弥的爸爸妈妈也是青梅竹马呢!还有弦一郎!

她顿时就有些感兴趣,“然后呢然后呢。”

看着画作,幸村轻轻一笑,明明表情和煦,声音缓慢轻柔,可他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遍体生凉。

“他们爱到旁若无人,爱的只看得见彼此,忽视了身边所有的人,日复一日,甚至在一方生命的最后,也要抛下俗世的一切,亲人、家庭、事业,哪怕家族会毁于一旦,都要毅然决然去双双殉情,凄美赴死,世人歌颂这样的哀歌。”

幸村垂眸。

无端有些哂然。

外界都说幸村家容易出情种,祖父是,父亲也是,无论家族因此出了多少岔子,他们都初心不改,实在是难得。

但幸村却不以为然。

父母恩爱或许是对孩子最好的养料。

可如果爱的过了头,就会适得其反。

作为幸村家最优秀的长子后代,他确实被所有人偏爱器重。

可有着这样永远只看得见彼此、永远选择忽视孩子的父母,长年累月,亲子间早已有了一层不轻不重的隔阂,看得见,摸不到,让人苦涩又怅然。

祖父病危,祖母也差点活不下去,一心寻死,作为冷静睿智的子孙,幸村精市不赞同、却无法阻止这种行为。

明明打算漠然置之,但又本能地感到怆痛。

总之进退两难,只能焦灼微笑。

他早已习惯。

揭开幸福优越的外皮,就会轻易露出千疮百孔、奇异古怪的内里。

这些东西,甜蜜又轻盈的桃见弥弥是永远都不需要去懂的。

幸村略微停顿,他语调漫不经心,还带着点讥诮:

“正是因为世人歌颂这样难得一见的爱情,才有了现在这幅传世之作,很漂亮对吗?”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

明明在说着很漂亮的话,幸村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弥弥看不懂。

大概是觉得诡异又奇怪,陡然的,注视着画作上的一黑一白的男女,弥弥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又有点难过。

“那...那他们的孩子呢?”

身旁的幸村声音轻轻开口:“也许已经死了哦。”

被幸村故意吓了一跳,弥弥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她慢吞吞地张嘴,企图装作很懂的样子:“...哦,听起来是好伟大的爱情...”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弥弥疑惑地扭头。

可幸村精市早已经神色如常地回到沙发上,他信手翻起书籍,没有任何异常。

弥弥疑惑:“你刚刚笑什么?”

总觉得自从提起这幅画,幸村就很奇怪。

幸村翻着书页,从容不迫地开口:“你说呢。”

书页停留的一角,正是对爱情歌颂的诗词。

注视着这诗词,幸村却缓缓又傲慢地开口:“伟大么...()”

缓缓又从容不迫地渗出压迫感,少年微笑:爱情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又不幸的事了。你说对吗。?[(()”

先不说幸村怎么又开始阴晴不定...而且突然说起这种深奥的问题,小学生怎么会懂啊!她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他不喜欢这幅画就不喜欢嘛,干嘛阴阳怪气的...

讨厌...

正要气鼓鼓地和幸村好好分辨一下,爸爸突然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凝重。

幸村静静站起来,仿佛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似的,对桃见明山点头,“您好。”

弥弥一头雾水。

还没反应过来,她和幸村就已经被带去了不远处的疗养庄园。

在这里,弥弥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爷爷。

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爷爷。

听妈妈说,似乎是幸村爷爷又病危了。

而随着幸村父亲的回国,体弱的幸村母亲也随之病倒,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可这里已经变得一团乱。

“精市的父亲已经回国,现在可以不用让精市做决定了...”

“你在说什么?本身就不该让孩子做决定!”

“老夫人已经决心要安乐死,跟随幸村先生而去,我劝过了可她不听...”

“至于遗嘱的事...”

他们仿佛不是在讨论两个生命的消逝,而是在精确地计算着每一分利益。

那么...幸村在想什么呢?

这会的他在挂念着祖父祖母么。

弥弥茫然地对上了幸村精市的脸。

明明是这场触目惊心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幸村就站在走廊边,神情自若,漠然冷淡的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显然已十分习惯。

少年表情自然,没有任何奇怪的马脚,白净的衬衫系着领带,看起来规整又松散。

大概是由于个人习惯,他穿衬衫总会松一粒扣子,既赏心悦目,又不会死板无趣,明明已经这样了,可幸村精市依旧不允许自己汗流浃背、手足无措,一切讲究得挑剔。

.....正是因为,太过完美精致了。

所以才更像幅假面皮。

门开了,医生匆匆忙忙出来,又匆匆忙忙进去,弥弥下意识紧张地摸住身旁幸村的手。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牵了回来。

明明是他主导着这次牵手,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弥弥才能感觉到,男孩的手其实有些细微的颤抖。

所以...有一种人就是这样。

越是情绪不稳,反而越是表现得冷淡漠然,不愿意让人去触碰到他的内里。

“无聊的话,你先去下面玩会吧。”

保持着该有的教养和风度,幸村这样对她说。

随后才轻轻放开了她。

明明他是在不高兴,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 明明幸村的语气也还是很正常,可弥弥就是有些难过,又不知道这难过从何而来。()

非要安乐死的话,就随母亲去吧。如果精市的母亲这次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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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说的什么话!混账...这种话...”

“精市还在外面!”

“早就说过了,这种话不要让孩子听见!”

幸村疲倦地垂眸。

他伸出手,准备推门进去。

突然,耳朵就被人从后面轻轻又犹豫地捂住了。

这些嘈杂喧闹的声音一下子离他而去。

...幸村略略睁大眼睛。

他看着地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能看见桃见弥弥正在艰难地踮着脚,吃力地捂住他的耳朵。

内心的海浪翻涌起来。

这是一双漂亮小巧的手,从前总是会气鼓鼓地甩开他推远他。

小少年从容不迫地挤出微笑,带着股压迫感。

“.....你在做什么。”

弥弥抿唇,表情有点退缩。

她有点被幸村的语气吓到...他越是这样明知故问,弥弥越是微妙的难过。

但还是坚持用手捂住幸村的耳朵,不让他去听,也、也莫名不想让幸村走进去。

外人尚且觉得无措,身处其中的幸村又是什么心情呢。

女孩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好像非常沮丧难过:“.....刚刚那个相合伞,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我也不想喜欢了。”

“你别不开心...”

幸村轻轻闭眼。

疲倦讥诮的情绪如同潮水,席卷而来又徐徐褪去。

在桃见弥弥的手撑不住即将要离开之际,他终于肯转身,面无表情地一把拉过身后的女孩。

再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不留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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