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旭躺在板车上，原本想着等板车出了村子就起来，结果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给他晃悠着了。卫东装看了眼，发现他闭着眼睛睡了也没叫他，还拍拍骡子屁股示意它慢点跑。大骡子哒哒哒拉着板车进了镇，一路去了回春堂。

徐老大夫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午觉，结果药童来喊他，说是卫东带着他夫郎过来了。徐老大夫下床穿鞋的时候还捏着手指头算日子，这也没到诊脉拿药的时间，咋突然来了。结果一见着被卫东抱着进来的汤旭，他心里一惊，问道：“咋了这是，哪不舒服?”汤旭满脸通红，又气又急。

他眯了一觉睁眼就看到骡车停在回春堂门前，卫东非要他进去看看，拒绝没用，被对方直接横抱进

他哪有毛病，他好得很!

徐老大夫伸手诊脉，没诊出啥问题，反而道： “调理的药再喝一旬不用喝了，这个冬天记得别着凉。

汤旭红着脸点头，拍卫东胳膊， “放我下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见他炸毛，卫东弯腰将人放地上。

汤旭双脚落地后赶紧转身朝徐老大夫弯腰鞠躬，让老大夫见笑了。

徐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笑眯眯问他，“刚才咋回事?”

汤旭横了眼卫东， 你说。

卫东哦了声，面无表情道： “他装病骗人。”

汤旭倒抽一口凉气，惊讶脸看他， 能不能说完整前因后果!

卫东无奈， 不想说，字太多。

……得，摊上这么个玩意，他能赖谁。

不是你怼刘香香叭叭叭的时候了一一。

感情你啥时候想多说几个字还分人。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事儿让徐老大夫知道也没啥。

汤旭斟酌了一下措辞，发现咋说都挺粗俗，干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说完，就见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看他俩， “我还说是谁把那个张氏给气成那样，原来里边还有你俩功劳。

汤旭和卫东都看他，跟他俩有啥关系。

徐老大夫招招手，让药童上茶，三人做到桌前。

他开口给浅显的

解释了几句， “她送过来的时候人是挺不好的，眼看着都没进气儿了，我就问了下她男人，”指指卫东， 就你那二伯，他说是在家跟儿子吵了架，急火攻心才晕倒的。

汤旭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事还能听到后续。

然后呢?

徐老大夫对上他八卦的小眼神，失笑道： “哪有然后，治病讲究个望闻问切，我不得问清楚才能治病，他说起先出去一趟回来就气的不行，在炕上躺了会儿，后来又跟儿子吵架，这才晕的。

为啥吵啊?汤旭眼睛亮亮的。

徐老大夫咳了声，端起杯子喝茶。汤旭见他杯子里茶没了，伸手给倒茶。

“我听他跟他大哥说，是因为他儿子想多娶几个哥儿回家生孩子，这才把当娘的气晕了。”徐老大夫说完，就见汤旭一脸“我的天啊，这人好风流”的惊诧表情。

他又咳了声， 你那二伯母病的挺重，喝药扎针是得废不少银子，要是在家光喝药静养也成，就是恢复的慢些，不过……”他顿了下，叹道： “若是再生气，命不久矣。”

汤旭猜测，这估计就是被气的血压高了，半边身体不能动那不就是中风。

徐老大夫认识卫东多年，早几年也帮了他不少忙，所以对他家情况还算了解，并没说让卫东出银子帮忙这种屁话，反而对两人道： “你俩别往那边凑合，不然人真一下没了，你们可说不清，我看她家里人那意思，只打算让她喝药在家养着，不打算给扎针呢。

汤旭点头，谢了老大夫的好心提醒。

这次出来没拿背篓，反正来都来了，干脆把下一旬他和卫西的药都拿回去，一提留药包用麻绳串在一起，挺老长一挂。

还去哪?卫东问道。

汤旭盘腿坐在板车上，腿前放着那堆药包，想了想，说道： “去福运酒楼看看，他们也买了几天凉皮了，不知道卖的咋样。

虽说天天都来买，说生意好，到底好成啥样没看见心里也不没底。

他俩直接赶车过去，这会儿正是一天中最热的功夫，又不是饭点儿，结果酒楼一层的几张桌子都坐了人，几乎是人手一碗凉皮几个串串，桌上还放了一个竹筒，瞧着竹筒上的水

珠子，汤旭猜测应该是冰饮料。

他俩骡车刚停下，眼尖的小木头就从里边窜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对汤旭喊了声， 汤老板你咋有空过来了!

汤旭被他喊的一愣，随即抬手扶额。

自从跟酒楼这边做起买卖调料的生意后，小木头他们几个跑堂小二就开始管自己叫小老板，连吴掌柜见了他都不直接喊旭哥儿了，而是称一声旭夫郎。

说实话，听着好别扭。

可吴掌柜说了，他现在可是帮着酒楼挣钱的贵人，再直接叫名字虽说听着亲近，让外人听见却没了规矩，会叫人看轻他。

汤旭抗议无效，吴掌柜坚持。

“我来看看酒楼生意咋样，不能让你们信了我的话后再赔钱啊。”汤旭朝他笑，小木头脸一红，赶紧垂头避开视线， 酒楼生意可好了，我们掌柜的说幸亏有你给出的主意，不然夏天的生意肯定不好。

做酒楼的，一年四季总有个淡季，基本上在没有风扇空调的年代，夏天是最难熬的，生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哪像现在，这生意每天都红红火火，虽说一桌收的银钱没以前多，可架不住翻台次数多啊，还有不少外带的，那串串锅就摆在前边，瞧见的问了价格，发现不贵，走过路过买上几串先尝尝，几乎全都是回头客，尝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汤旭对这冷汤串串还是有信心的，别说古代了，哪怕是现代，这玩意也是有名的小吃，男女老少都喜欢。

价低走量，总部会赔钱就是。

凉皮同样的道理，这个比串串更省心，一瓢面粉就搞定了，只是制作方法还没被人研究出来，或许也有人会，可惜这里他们是独一家。

小木头在旁边滔滔不绝的吹，吹串串吹凉皮吹汤旭，反正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总结下来就是汤旭牛逼，厉害。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卖的好我就放心了。”汤旭没跟卫东往里走，人家忙着呢，他们进去不吃饭还占个位置。

小木头见他要走，赶紧拦他， 汤老板先别走，我们掌柜的还说想跟你谈谈凉皮加量的事。汤旭一愣， 加量?

对，小木头笑眯眯点头，搓着手道： “一百张太少了，能不能再多加点儿?”

汤旭有些为难的蹙起眉头，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的，丽姐儿那边一天做一百三十张凉皮已经是极限了，主要是她如果再多做一些，恐怕就得起更早。

而且这东西放久了发酸，要不是福运酒楼这边有马车每天早早的去村里拉凉皮，那车上还放了冰桶，他估计东西拉回来卖不到中午就得坏了。

小木头看出他为难，便引着人往里走， “要不然你跟掌柜的聊?”

“行吧，我去跟吴掌柜说。”他转头看卫东，卫东朝他摆手， 你去吧，我不进去了。小木头赶紧道： “我给卫先生倒杯凉茶解解渴。”

“谢谢。”汤旭朝他笑着道谢。

吴掌柜在柜台那边数铜板，以前酒楼一顿饭咋也得一两银子，基本都是整得碎银子，好数，晚上过账的时候也不麻烦。

自从开始卖串串凉皮，碎银子少见，全是铜板，一天下来晚上对账的时候，他跟账房先生得数半天，数的人烦躁却也开心。

“掌柜的，你看谁来了!”小木头隔着柜台喊他一声。

吴掌柜抬头，看到汤旭时很明显的惊喜了下， “旭夫郎咋有空过来了?”他问完，突然想到上次见面对方说要调理身体，又关心的问了句： “身体咋样了?”

挺好的，刚从药堂过来，我想着看看你们生意好不好。”汤旭朝他笑着开口， 小木头说掌柜的找我有事?

吴掌柜绕过柜台，笑呵呵道： “是有个事儿，我跟你说实话，凉皮卖的是真好，我卖冷汤的八文钱一碗，麻将的十文钱，别说那些大户人家了，连镇上的普通人家都抢着买，一百张根本不够卖啊，凉皮从你们村里拉过来，我这边刚把铺子开了就有人排队，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全没了。

汤旭眼睛都睁大不少， 卖这么快?

吴掌柜嗨呀一声，拍大腿， “可不是咋的，全镇上的人啊，都盼着这一口，你说在镇上住的，谁家也不缺这几文钱，虽说这东西利润薄吧，可咱们本来也没想着用它赚多少钱不是，谁能想到这玩意那么受欢迎了。

汤旭手指在下巴上轻轻点了点，没想到凉皮居然能是个好做的买卖。

他想到吴掌柜用冰桶运凉皮，那凉皮肯定是冰冰凉凉的，这么热的天

吃到冰凉的东西，不怪它卖的快。

“掌柜的，凉皮这东西还能换个卖法。”汤旭突然想到，拌凉皮好卖，卷凉皮肯定也卖的不错，便又给他讲了下，还说这个能稍微提一提价格，至于提多少就看他自己， 你大概想要多少凉皮?不能一下卖的人都吃够了，那你就不好卖了，我看不能加太多。

“最少也得一天三百张吧。”吴掌柜说完，看汤旭， 你能让你妹妹做这个，别的亲戚呢?汤旭心说别的亲戚不一定靠谱，不是亲戚不靠谱，是怕亲戚家里人不靠谱。说白了，这玩意太简单，做惯了灶上活的人一看就懂，上手练几次就能熟练掌握。汤旭心里倒是有合适的人选，卫忠红绝对能行，就是怕她家儿媳妇会起了外心。

大伯娘那边也能做，问题也出在她那两个刚进门的儿媳妇身上，刚进门的媳妇对娘家感情更深些，知道有这么个赚钱的法子，恐怕会起心思。

就看她们能不能降得住儿媳妇了。

三百张，一家一百张分了，这玩意一斤面做的顺手能出二十来张，一张卖五文，他肯定不能白让人赚钱，咋也得抽两文，给她们留三文。

他心里盘算了下觉得能做这生意，风险也是得担。

“我这两天问问看，要是能做就让人前一天给你带消息。”

吴掌柜一喜，他知道汤旭从来不说虚的，能这么应下来肯定是打算答应了。成成成，那我就等着好消息了。

汤旭朝他点点头， “那我先回了，你忙着。”

吴掌柜把人送出门，还回身接了小木头递过来的食盒， 刘大厨做的酥皮点心，拿回去给家里小孩尝尝。

汤旭接过道谢，没跟他客气。

目送他们离开后，吴掌柜赶紧回去继续收钱数铜板，心里乐呵的不行。谁说小钱不稀罕，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的道理他最清楚。回去路上，汤旭靠着卫东肩膀，跟他提了一嘴关于找卫忠红和罗平平一起做凉皮的事。

“我想着要是今年卖的好，估计明年肯定有更多人想找咱们合作，这个手法要是能藏住了，起码赚上一阵子的钱是没问题。

卫东静静听。

“但是我又很担心大姑和大伯娘家的儿媳妇起外心，你懂我意思吧?”汤旭

头靠着他肩膀蹭了蹭， 有没有啥办法可以让她们又能帮忙赚钱，又能把手法捂好?

“有。”卫东出声， 让你大伯娘去丽姐儿那边做，大姑来咱家做。

太麻烦了吧，”汤旭蹙眉，想了下前后村的距离， “那边虽然是马车过来拉，前后村也不近呢，跑一趟浪费时间。

“又不是麻烦你，其实我觉得这事你直接跟她们说，让她们自己想办法防着点就成，本来也不是啥难事，酒楼那头不可能没试着做过。”卫东淡淡道： “这就是没做成才找你买，做成了谁还买这么多，不如趁着他们没研究出来先把钱赚了。

汤旭觉得他说的没错，那干脆一天五百张，等天气没那么热了，凉皮就不好卖了，先把钱赚了再说。

“那咱俩从前村绕一下，我去找大伯娘。”

“让她明儿来咱家一趟，到时把大姑也叫上，你一起教。”“行。”

因着没在镇上耽误太久，他俩一去一回也没花费多长时间，这会儿也就才下午三点多四点那样，不少人还在田里忙活。

骡车先去了汤二虎家，当爹的没在，汤丽和汤阳在院子里为明天的活做准备。

看到阿哥过来，两姐弟都很开心，汤丽听说酒楼那边要多收几百张凉皮，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阿哥我做不了。”谁都想赚钱，可也得量力而行，汤丽清楚自己现在做的这些已经是极限，再多她恐怕得累死。

小小年纪已经当家赚钱，她很不一般了。

汤旭笑着安慰她： “不是让你做，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打算让大伯娘和那边的大姑做这个活，大伯娘那人也是爽利性子，有这赚钱的活计让她做了，以后你这边要是啥事忙不开，她也肯定会主动帮忙的。

汤丽点点头，知道阿哥有这打算一半都是为了他们。

小姑娘眼睛有些红，看到板车上放着的药包，紧张问道： “阿哥你咋又拿了这么多药，前几天不是才拿过一次，你又哪不舒服了?

汤阳本来回院子里拿小水桶，里边是他今天去水沟捞的小鱼小虾小螃蟹，还有不少螺，一听这话赶紧跑过来，水都撒了不少， 阿哥你病了?

“没病，

”汤旭摸摸他脑袋， 倒是你俩，别光顾着忙活生意不知道自己补。

“我知道的阿哥，”汤丽打量他，发现几天没见阿哥脸色好像更红润了些，放下心， 中午我包的肉包子，爹说挺好吃。

“那就成，天气热多熬些绿豆水喝，别中暑了。”汤旭叮嘱完接过汤阳递过来的小水桶，里边小河鲜挺多，笑道： “阿阳这捞鱼技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