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2 / 2)

孟夷光捂嘴笑起来:“阿父可别朝我再诉这些苦了,您一说这话我就又忍不住想起上回来,您跪在地上抓着祖父袍角死活不肯放手,大伯三伯在旁又劝又拉也不管用,气得祖父都要叫人去拿棍棒鞭子来了,要不是阿娘过来,您还不被祖父拿鞭子抽呀。”

孟恽也不嫌丢脸,理直气壮地说道:“阿父那是为了你祖父好,为人父母不就想要儿女承欢膝下,为父那是彩衣娱亲,让你祖父身边还能有个冲着他耍赖撒娇的小辈,免得他觉得孤零零冷凄凄的,顺便的要来些银钱,毕竟为父可是不顾朝廷命官的脸面,传出去要叫好多不明事理人笑话。”他点了点孟夷光鼻尖,“你和维摩便要好好向阿父学习,日后孝顺我与你们阿娘。”

两人边说笑着边朝静生院走去,孟恽看着跟在身旁的女儿,心里头莫名念起自己的生母卢氏来,卢氏是琅琊侯府的妾室,虽然孟恽从未见过他的舅家,但府里头都说卢氏出身书香良家,只不过她身子孱弱,生下孟恽后更是见不得风,因此孟恽自小跟在老侯爷的继室老夫人李氏身旁长大。

那时老夫人对未定下的世子之位颇有想法,正一边忙着同前头原配楚氏留下来的仆婢斗法,一边使劲浑身解数地拉拢老侯爷,又还有自己才四五岁的亲儿子孟三爷孟廉操心,自然没太多心思顾念孟恽,只全然由乳母廖氏看顾照料,廖氏性情温驯良善,怜惜孟恽年幼没慈父也没慈母,总是带着孟恽去看卢氏。

不知是否是孟恽当时年幼不知事缘故,他对卢氏的层层印象总是出奇一致,袅袅向上的薄薄茶雾里,卢氏的神色永远平静且安宁,只是哪怕从来都端正地跪坐在茶案前,她过分细瘦娇弱的身形依旧让她似盏风吹吹就倒的美人灯。

她是很美很美的绝色,生得肌理雪白、瑶鼻檀口,皎若明月舒其光,只出现在那儿,就自然而然地带出浑然天成的媚态,是让人觉得不应该被锁在琅琊侯府小小后宅里的绝色,在那时年幼的孟恽眼里头他眼前的所谓生母,其实更像是乳母所讲故事里吸人精血的狐妖。

当然与那些精怪截然不同的是,卢氏不爱笑,她明明生了双颇为狡黠灵动的猫儿眼,却偏偏总是可惜地颦眉垂眼,一派愁绪满怀的忧郁颜色,就像是件被摆在桌檐角已然摇摇欲坠的天青釉长颈瓶,她就那样忧愁地活到了孟恽六岁时候,在同懵懂不解的孟恽说完句意义不明的模糊言语后,就此心满意足地玉减香消。

孟恽容貌肖似卢氏,只是多了些凌厉英俊,而同样生得绝色的孟夷光下半张脸面笑起来时,与孟恽记忆里头卢氏难得有几分笑意时的模样,看起来有着六七分相似。

想起来卢氏,孟恽面上不显,心情却着实有几分低落下来,尤其眼前又看到静生院这满院深浅有致的青绿来,他惯来不喜这些所谓风雅清明玩意儿,只爱那些看起来就生机热闹的精致华美造景,可偏偏自己手里头没银子挺不直腰杆。

要知道自从无量前途变成无亮前程后,孟恽耍尽百般招数,也再没能从老侯爷那头讨到一星半点银钱,五品官那点俸禄供他酒楼吃喝玩乐都又不足,更别谈修理动土院落,只能够任由手握嫁妆的秦氏布置,还要忍气吞声地夸赞秦氏雅人深致,翛然出尘,实乃天间神女落凡才有幸叫他娶到。

所以驻步盯着静生院的牌匾,孟恽也不觉害羞地委屈巴巴低声朝着自个亲女说道:“阿妧日后若是风光,可千万莫要忘记家中老父还受着这多年委屈,可要给你阿爹修个最最华贵漂亮的院子住。”

孟恽幻想着自家娇娇女凭美貌获宠,好命诞育皇嗣,得封个四妃高位,恩荫母家,就像世祖一朝的宠妃谢贤妃一样,能叫官家也给他头上封个承恩侯类的勋爵名号,也好不再憋屈在这侯府里紧巴巴过活,他坚定想着那时候可定要在外宅里头修个大院子,处处都要丽蕊穠繁,鲜艳亮丽,要把他喜欢的那些珍奇漂亮小鸟养满在廊下金笼,里屋布置得也要处处讲究琳琅满目,堂皇富贵,才不要秦氏那样冷清清的雅致。

当然了,内宅还是要全依秦氏喜好意思。

孟夷光仰着张漂亮脸蛋,一派认真神色,连连点头称是:“女儿明白的,女儿都明白,阿父放心就好了。”心里却不在意想到,自她年幼伊始,就从来没见过孟恽在秦氏面前有占了上风的时候,向来只要阿娘冷下脸去,阿父就上赶着巴巴地温声软语讨好,什么主意都做不得,她现在应承再多,也不管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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