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京都固然美丽, 可是当夜幕降临之后，数不尽的暖色调灯光悉数亮起，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梦幻的面纱。
在两位男高的陪伴下, 万千语走在京都的小路上。这条路他们白天走过, 两边的建筑还是那些, 可灯笼的光照在石子路上，让它们看起来与白天又不太一样。
这样的变化让万千语感到有些新奇, 她拿着相机, 左看看右看看，像一名好奇的旅人，却始终没有举起手中的相机。
诸伏景光就走在万千语身边，看着她这一路的动作, 比起游览, 他倒是觉得万千语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想了想, 诸伏景光还是将自己的好奇问出口：“千语你在找什么？”
“我？”听到诸伏景光的问题, 万千语动作一顿, 脸上也划过了一丝小小的惊讶。
没想到诸伏景光居然这么敏锐。
可看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好奇的表情，万千语还是笑着回答道：“这么明显吗？我在找式神。”
万千语是实话实说, 可降谷零和降谷零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听到她的回答, 那两张精致的帅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懵逼。
“千语……”诸伏景光的语气有些无奈。
万千语心中暗笑, 脸上确实一脸无辜地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 我当年可是非常厉害的大阴阳师呦！”
“诶——”
这种话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啦！
托学校的福，他们这次住的旅馆位置绝佳, 尽管没有乘坐交通工具, 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走到附近的各个景点。
万千语带着两个男高漫无目的地闲逛，走着走着，她忽然感觉身边的气氛变了。古都还是那个古都, 可眼前这条小路却多了几分别样的情调。
两边的木屋灯火通明，女人修长的脖颈映照在纸窗上，三味线的琴声从窗缝中漏了出来，质朴而悠扬，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凑上前，好感觉一下茶屋里面的风花雪月。
走到这里，万千语就像是迷住了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愿继续前进了。
她听到身旁的降谷零低声说道：“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
这里？这里是哪里？
可还没等万千语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前方就突然出现两道倩影。
这条街其实很热闹，路两侧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昏黄的光先是洒在石子路上，又漫射回来，照亮了她们的脸。
雪白的脸，鲜红的唇。
华丽的和服，精致的头饰。
在昏黄的灯光中，两名艺伎伴着清脆的铃声朝万千语三人走来。这个场景像极了电影里的画面，她们一出现，不止是万千语看呆了，连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打扰这梦一般的场景。
大概是他们三个小孩把惊艳表现得过于明显，两位艺伎姐姐走近后朝他们嫣然一笑，然后又带着铃声离去。
万千语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这一幕美好到不真实。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喃喃自语道。
诸伏景光听到了万千语的感叹，他轻笑一声看向万千语问道：“那我和Zero呢？”
“什么？”万千语不解。
“如果千语你现在是在做梦，那我和Zero是在和你一起做梦，还是说，我们现在就是在你的梦里？”
听到这个充满哲学色彩的问题，万千语转身认真地看着诸伏景光。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诸伏景光那双漂亮的猫眼中竟有光在流转。
那是月亮的光，也是灯笼的光，无数的光在此刻汇聚到一起，最终化为诸伏景光眼中的神采。
万千语原以为像诸伏景光这样清俊的少年，只会出现在蓝天白云樱花下，可是现在看来他居然意外得和夜晚很搭。
拜这双眼所赐，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猫猫了。
“这当然是我的梦。”万千语说着，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睛，“而你是潜入我梦中的猫妖。至于零……”
说完她又看向另一边的降谷零，上下打量片刻，目光最终停留在降谷零那双灰紫色的眼睛上。
普通人类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么美丽的眼睛呢？
想到这里，万千语扬唇一笑，无比肯定地说道：“他是狐妖！”
不等降谷零说话，诸伏景光率先提出质疑：“为什么又是猫？”
“当猫猫不好吗？猫可是有九条命呢！”
……
左边是狐妖，右边是猫妖。
万千语走在这条连空气都幽暗如水的小路上，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一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电影。
如果她没有被身边这两只男妖精迷惑的话，那这里应该就是《艺伎回忆录》的取景地。
想明白之后，万千语迫不及待地想和身边这两位分享自己的发现，可这个念头一出，她立刻又意识到现在是1980年，距离《艺伎回忆录》上映还有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啊……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这是万千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距离她究竟有多么遥远。
……
走出花见小路，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河。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京都鸭川。
美人相伴，好景当前，夜风凉爽，月色动人。
此情此景，虽然不能喝点小酒，但要不是不喝点饮料就实在可惜了。
这个时间周围的小商贩都关门了，万千语三人在附近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台自动贩卖机。
京都不像东京。
自动贩卖机在东京随处可见，已经成为东京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是在京都，特别是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区域，自动贩卖机的存在与周围的景观格格不入，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但此刻的万千语并不在意这些，看到这台突然出现的自动贩卖机，她眼睛一亮，把相机随手往身边人怀里一塞，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向自动贩卖机跑去。
“你们想喝什么？”万千语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饮料问道。
可在得到答案之前，她先听到了降谷零的呼唤：“千语！”
“嗯？”听到降谷零叫自己，万千语不疑有他，立刻回头答应，可一回头就被闪光灯给晃了眼。
直到拍立得相机开始往外吐相纸，万千语才反应过来降谷零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你……”万千语有些无奈，可她早上刚对降谷零做了同样的事情，现在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诸伏景光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安抚道：“别担心，很漂亮。”
相片还没成像呢！哪里能看出漂不漂亮！？
万千语心中暗暗吐槽，也不再管这两人想要喝什么，直接买了三瓶一样的。等她抱着饮料走到景零两人身边时，发现这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不自然的笑容。
相片还在降谷零手里，他接过了水，却不太愿意把相片递给她。
万千语心里大概猜到了原因，她也不再追问，送完水就转身朝鸭川走去。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这才双双松了口气。
那张照片也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问题，穿着浅色连衣裙的万千语已经过曝成一个人型光团，而周围的一切，包括那台自动贩卖机都混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如果让万千语看到这样的照片，他绝对会挨骂吧……
.
站在四条大桥中间，万千语手持一罐冰可乐，静静地看着河两岸截然不同的景色。
鸭川西岸是各色和食料理，东岸则是大名鼎鼎的祇园。京都的两大文化符号汇聚于此，本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可万千语看着桥下静静流淌的鸭川水，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她莫名产生了倾诉欲，又忽然想起了之前和降谷零的约定。
“我是不是还没有兑现承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闻言有些疑惑，可万千语并没有在意他们，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说是要讲故事，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离开了校园，既然不再读书，那我就得想办法养活自己。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挺难的。我家境普通，谁都靠不上，只能靠自己。在那颠沛流离的一年里，我每天早上一睁眼，还没等出门就已经有了负债，而辛苦工作了一个月，工资扣了房租水电和伙食费之后也不剩什么了。”
万千语本以为自己会对那段日子刻骨铭心，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于那段日子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曾经历过的一切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她在游戏里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可这边的生活是那么丰富多彩，让她逐渐淡忘了现实生活里的艰辛。
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降谷零要给他讲自己的过去，刚才又看着鸭川景色有感而发，万千语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慢慢忘掉之前那些事。
苏珈最近越来越沉默了，她总不说话，万千语有时候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真的是松下守纱。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种感觉让万千语有些心慌，可看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眼中不加掩饰的心疼，她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直到我来到这里，遇见你们。我的生活才终于有了只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所以我一直都很珍惜在这边的日子。”
“千语……”降谷零轻声唤道。
听到降谷零叫自己的本名，万千语忽然觉得十分庆幸。幸好她当初把自己真正的名字告诉他了，或许就是因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每天叫她本名，她才没有彻底忘记自己是谁。
就像白龙对千寻说的那样，如果忘记自己的名字，就会忘记过去的自己。
其实仔细想想，对于她来说，这里何尝不是一个神隐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