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凶星将至 “哭够了吗?”(2 / 2)

从帐篷里走出来时林孖还在那里,他看起来平静了些,一动不动地蜷曲着后背坐着。

杜泽先出去了,他过去抱住他,用力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抬起头,大跨步地从这个叫他阿兄的青年身边离开,走时昂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

嬴寒山也过去了。

林孖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脖颈僵直,转动时好像要咔咔地发出响声。

那对清澈的,像是一只亚成花豹一样的眼睛看着她,瞳孔放得很大。

姨妈。他哑声哑气地说。

“嗯。”嬴寒山在他身边坐下,张开手。林孖立刻抱住了她,把头低下去。

他整个身体绷得像块石头,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她听到他断续地,急促地呼吸,然后变成呜咽,最后变成号哭。

姨妈,姨妈,他其实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或许是哽咽堵住了喉咙,或许是脑袋里的语句一片一片地炸开,分不清哪一个应该先从嘴里倒出来。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突然从所有人的林阿兄,战场上最骁勇最狡黠的领袖变回一个半大孩子,他想说他的爷娘,他想说这一次出去本来是要博得声名衣锦还乡,他想说其实他的那些军营里的兄弟姊妹还不知道这盒手指的事情。

我怎么跟他们说,林孖想,我怎么跟他们说啊。

是我把他们从家乡里叫出来,他们每一个人都信任我,敬重我,我说我们是要为白门人扬名的。

可如果没有白门人了呢,如果没有他们的爷娘家人等着他们衣锦还乡了呢?

他说不出来,他只能像是只野兽一样哀叫着。

嬴寒山就这么抱着她,好像她真的是他的某个长辈,直到他哭得哑了声,才慢慢松开他,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坐直。

“林孖,哭够了吗。”

林孖恶狠狠地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坐直了。

“人还没死,”她说,“他们还在这个人手里,白门乡还在。你可以在这哭,我陪你一起,所有人都可以陪你一起。但时间不够了,在这多坐一会救他们的时间就少一点。”

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抓紧:“你信不信我?”

林孖很用力地点头,他把牙咬在一起,腮因为这个动作而有点鼓起来。

“那好,你现在站起来,和我一起去找其他白麟军,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然后我们带着他们去救你们的家里人,把那些敢对我们家里人动手的人按死在水里。”

她伸手擦了擦他的脸。

“宿主觉得自己能成功吗。”在这个档口,她听到系统的声音。

嬴寒山很轻地笑了一下,她紧紧咬着牙齿,直到尝到一点血腥味

昨夜里下了一场霜,把水边的叶子冻得有些发脆。当船从它们边缘行过时,这些叶子就发出铃铃铛铛的声响。

田恬在主船上向下望着,水面照出他的一点影子。

他生得很好,担得起一句姿容甚美,那副并不很高大的骨架和略微有些高的额头暗示着他的南方血统,但他说话全然是北方的腔调。

亲兵站在他身后,谨慎地打量着自己这位主将的背影,那张脸上总是带笑的,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但在他身边待得足够久的人才知道,他极少真正地笑。

他们宁可他不要笑起来。

就在几天前,他刚刚看到过田恬的笑容。那位年轻的将领坐在白门湾海滩边的礁石上,脚下生满了藤壶的水洼已经变成浅浅的红色,一具尸首面朝下倒伏在那里面。

田恬用脚蹬着它的肩膀,把它一下一下地踩进水里,像是一个孩子在踢一件玩具,当他抬起头来时,那张脸上也是如同孩童一样的笑容。

活着抓住了多少人?他近乎是快活地问。

“把他们的手指砍下来,找个盒子包起来给那群白门军送过去,对,包好,包好,一定别丢了。”

这么说着田恬就咯咯地笑起来,笑得畅快,像是刚刚有人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海风吹在他脸上,吹开散下来的一缕鬓发。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近前的亲兵。

不好玩吗,你怎么不笑呢。他问。

于是这个亲兵也只能挣扎着,扭曲地微笑起来。

站在船上的田恬回过头了,谢天谢地,他现在没有在笑。但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在初晓的天幕下像是一对凶兆的星星。

他用手托着远处的水面,那里正有一点影子浮现。

他仿佛是托着一只草虫一样,展示地向自己的亲卫指了指那抹影子。

那群人来了。他轻柔地说。

“太好了,他们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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