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迎还以为邱宗岳接到的是物理研究所二部的电话，可是加几块肉和后面的国华等几个字样。

顿时让王树迎意识到不对，这是振华研究所那边打过来的电话啊。

准确来说，就是陈国华打过来的电话。

他一个搞计算机研究的十九岁年轻人，居然把离子源给研发出来了？

整个物理研究所二部，再算上大西北等那边的其他单位，都没能把离子源给研制出来，他陈国华研制出来了？

这个玩笑开得有太大了吧？

简直是太惊悚了，令人难以置信啊。

邱宗岳笑呵呵地挂断电话，看向王树迎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领导，我想问您一下，您刚才说的那个离子源是我们物理研究所二部赵忠尧教授所带领的科研小组研制的那个离子源吗？”

听到王树迎的话，邱宗岳顿时站了起来。

“你不早说，走，快点跟我去振华研究所看看！”

刚才他还很淡定的，因为他只以为陈国华仅仅只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罢了。

可是现在，王树迎提及了赵忠尧，瞬间就让他联想了起来。

好家伙，陈国华这小子，还真是一声不吭，直接放了个大卫星啊。

想要搞蘑菇蛋，其中需要解决的一些困难，或者说是阶段性实验，少不了离子源。

赵忠尧教授领着那么一大群高能物理研究员，从一九五一年底开始进行高气压型质子静电加速器、全套链式反应动力学测量仪器、离子源、电子伏电子直线加速器等研究工作。

结果，高气压型质子静电加速器在多方努力之下，从北美和北方或偷偷采购或直接订购等方式，这才在前年给研制出来了。

可是全套链式反应动力学测量仪器、离子源等其他设备，想要研制出来，难度系数就非常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赫鲁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会说内地根本研制不出蘑菇蛋的原因之一了。

因为需要克服的困难实在太多了。

不提远的那些点火中子源、电子倍增器与示波器配套等等，就说离子源了。

真以为赵忠尧他们技术不行吗？

可能跟这个也有关系，但最为关键的还是什么都缺啊。

整个内地的工业基础太差了，什么都要一步步启动，哪有那么简单啊？

火急火燎的邱宗岳和王树迎两人，几乎是以最快速度抵达了振华研究所。

“国华，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离子源设备，在哪里？”

到地方之后，邱宗岳第一时间让马明伟带他找到了陈国华所在的实验室，见着后者之后，第一时间便如是询问道。

陈国华有些诧异地看着领导和王树迎，刚才领导在电话里的时候，还十分淡定的啊。

咋地现在这么着急了？

于是便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台小型装置，道：

“领导，这就是我刚才给您汇报的那台离子源了。”

话音刚落，邱宗岳便要上前，便被陈国华给拦住了。

“领导，您不能就这样进去啊，得穿防护服.”

离子源是在实验室的内隔间里面，中间是一道透明玻璃，所以陈国华刚才这么一指，可不意味着马上就能进去。

这玻璃也不是普通玻璃，而是实验室特制玻璃，具体还是之前陈国华在材料科研所的时候。

那会儿是为了搞一个洁净室，所以才安排人弄出来了这种特制的实验室玻璃。

邱宗岳闻言，连忙表示他要进去看看。

王树迎也跟着说他要进去，希望陈国华这边准备一下防护服。

对此，陈国华没有拒绝。

过了一会儿，大家再次进入到离子源里面，由陈国华进行讲述研制的大概过程和这台离子源装置的具体作用、参数等等。

毫无疑问，离子源自然是使中性原子或分子电离，并从中引出离子束流的装置。

一般来说，这玩意儿没办法单独使用，因为它一般都是各种类型的离子加速器、质谱仪、电磁同位素分离器、离子注入机、离子刻蚀装置、离子推进器等设备当中不可缺少的部件。

听罢陈国华的解释之后，邱宗岳和王树迎两人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来。

就连看向陈国华的目光，也极为热烈。

“伱真的研制出了离子源？”

邱宗岳颤声问道，此刻的他哪里还能淡定得了啊？

来时的路上，王树迎这个半吊子跟他再深入一点科普过关于蘑菇蛋研发工作的设备清单，同时也说明白了离子源它是质谱仪的其中一个重要部件。

并且是不可以缺少的部件，同时也是技术含量颇高的一个部件。

他跟王树迎两人都是大老粗的首长，论带兵打仗，他们绝对是全世界内都十分牛掰的人物。

但在科研事业上，他们就差了很多。

都是被迫去学习，被迫灌输和科普了部分知识，但仅仅只是一些专有名词就能够让他们头疼很久。

相比较于王树迎，邱宗岳需要负责、协调的单位可不少，因此他对离子源这样的设备，就不那么熟悉了。

导致更早之前，陈国华给他汇报过关于离子源的设计、制备等工作时，他也只当做是芯片制造，或者说是计算机的必要设备。

更何况，陈国华还给他说过了，如果离子源、加速器、透镜和中性质谱仪等设备无法完成研制的话，那么陈国华还有另外一套化学气相沉积设备来代替制造芯片。

所以，邱宗岳从根子上就没有把离子源跟蘑菇蛋的那个离子源联系在一起。

然而王树迎不同，他每天都在物理研究所二部工作，对接的就是这些工作。

所以他能够在听到离子源之后，立马反应过来。

此时的王树迎，也是非常期待、紧张地盯着陈国华，目光相当的渗人。

反正后者是这么觉得，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呢。

“领导，我们是研制出了离子源啊，您不是看到了嘛，我刚才也给您介绍过了呀，有什么问题吗？”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陈国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去搞什么蘑菇蛋的研究，否则的话，容易被关小黑屋。

或者说把他派去大西北。

如果他被派去了大西北，说不定他要跟于沫离两地分居。

即便不是，那么可能也是长时间见不到她。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当然无法忍受了。

他这具身体可才十九岁啊，他跟于沫离可是前年的十二月二十六号订婚，去年十月二号才结婚。

婚后不到两个月，她又怀上了。

所以，前前后后，他才享受了不到两个月的那种生活。

这个时候让他去当和尚，他怎么可能愿意呢？

因此，陈国华没有去关注过关于蘑菇蛋的技术，当然就不太清楚离子源跟蘑菇蛋有关系了。

“你不知道离子源是研制蘑菇蛋最为重要的设备之一吗？”

这会儿的王树迎，再也忍不住了，声音低沉嘶哑、压抑着的激动，语气带着质问，却又是非常的肯定。

陈国华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罢手道：

“王领导，你可别污蔑我，我这可是芯片制造的设备，不是什么蘑菇蛋的设备，你搞错了吧。”

“而且我才是科研工作者，你是领导，我比你更熟悉这些设备.”

好家伙，为了摆脱跟蘑菇蛋的直接关系，他都敢这么跟王树迎说话了。

当然了，除了这些之外，陈国华对于之前王树迎的反应也是有怨气的。

毕竟后者是物理研究所二部的人，他都知道陈国华是被冤枉的，却没有拼死护着陈国华，反而是让童敬之把陈国华给带走了。

因此，对于当初这件事，陈国华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疙瘩。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新仇加上了旧怨。

饶是如此，陈国华心里还是很不舒坦。

凭什么要冤枉他研制出来的离子源跟蘑菇蛋有关系呢？

他最多就是研制计算机，毕竟计算机也只是辅助蘑菇蛋研究的一般重要设备罢了。

王树迎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国华，好家伙，后者这是吃了炸药吗？火气这么大？

邱宗岳一时间也有些迷糊了，但很快又听到了王树迎的解释。

“这肯定就是蘑菇蛋里面的那台质谱仪设备当中，最为不可缺少的部件，领导，我们通知一下赵教授他们吧.”

听到王树迎的话，陈国华差点没伸出巴掌来，真的是太气人了。

“领导，我都说过了，这就是一台普通的离子源装置，您看它才多大啊？它也没有什么威力啊”

确实不大，好像也没有什么威力。

这是邱宗岳的想法，但没用。

因为他也不是科研人员，到底眼前这台离子源是不是赵忠尧他们要的设备，把人找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所以，邱宗岳不顾陈国华一再的解释，直接出了实验室。

来到陈国华的办公室之后，拿起电话就打了出去。

另一边，就在五道口不远处的中关村，物理研究所原子所二部的赵忠尧，很快就接到了电话。

“赵教授，我是邱宗岳，我现在就在振华研究所，我刚才已经派我司机过去接你了，麻烦你准备一下，马上过来。”

“电话里不好说明情况，请赵教授务必尽快过来一趟。”

一头雾水的赵忠尧，稀里糊涂地挂断电话。

坐上车的时候，想要询问司机，结果自然是什么回答也没有。

身为领导的司机，别说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就算知道，那也不会说的。

部队条例可是非常清楚明确的呢，能当上领导的司机，那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

就好像闫守春一样，他绝对是非常合格的战士。

抵达振华研究所之后，赵忠尧就已经看到了等候了一会儿的邱宗岳、王树迎和陈国华等人。

邱宗岳也不含糊，见面之后，简单寒暄介绍了一下陈国华。

接着就让陈国华带大家去实验室里面去查看离子源。

“离子源？陈主任，你们研究所制造出了离子源？”

霎时间，赵忠尧也懵圈了，好家伙，这是他理解的那个离子源吗？

今年二月份，五道口多了一家研究所，关于这件事，赵忠尧听下面的人议论过。

但由于振华研究所比他们原子所二部还要神秘，所以大家也都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只不过，短短一两个月内，附近这家振华研究所确实挺牛逼的。

因为经常都有大卡车、汽车等进进出出。

除了汽车之外，所有进出的大卡车，那都被绿色帆布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所以，路过的人，也压根儿不知道大卡车上面装的是什么。

当然了，拉那些大肥猪的时候，刚巧路过的人，还是能够闻到猪粪便的臭味和骚味的。

可就是这么一家才成立一两个月的研究所，造出来了离子源？

转念一想，赵忠尧便哑然失笑了。

怎么可能呢？

大概是邱宗岳这位领导不识货，把什么看似高端的设备，误认为了是离子源吧。

尽管如此，赵忠尧还是挺好奇的。

“赵教授，不是你们原子所要的那什么离子源，而是我们芯片制造需要用到的离子注入设备里面的一个部件.”

陈国华当即解释道：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研究所才刚刚成立没多久呢，哪能造得出真正的离子源呢？”

“我们要造的是芯片，芯片就是为了集成式计算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元器件，也就是中央处理器等部件里挺重要的部件”

“所以说，我们就只是造芯片而已，可不是造什么蘑菇蛋啊，是领导他搞误会了”

他刚说完，邱宗岳便瞪了他一眼：

“少说废话，赶紧进去不就知道了？”

领导都这么吩咐了，陈国华便没再说些什么了。

实验室内，穿好防护服的众人，再次站在了离子源旁边，大家一起围观。

而了解到了这台小型化装置的离子源之后，赵忠尧是整整呆滞了好几分钟，都没能反应过来。

大家都以为他在思考着什么，便也没有打扰他。

况且，陈国华还在介绍和辩解着他这台离子源，就真的很简单。

甚至，为了更有说服力，他刚才也查阅了一些关于离子源的资料。

他大脑里的生物硬盘，里面就有很多关于离子源这种设备的介绍。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言，离子源本来就是可以应用在很多领域的一种设备。

比如原子物理、等离子化学、核物理等等。

根据类型的不同，又有质谱离子源、双等离子体离子源、弧放电离子源、高频离子源等等。

而陈国华研制出来的这玩意儿就是高频离子源。

在高频电场中，自由电子与气体中的原子（或分子）碰撞，并使之电离。

带电粒子倍增的结果，形成无极放电，产生大量的等离子体。

众所周知，物质就只有固态、液态和气态这三种状态。

但在宇宙中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观测物质中，例如恒星、星云、星际介质等，其实它们都是等离子体。

也就是说，等离子体，其实就是一种物质的第四态。

地球上也有等离子体，比如地球上空的电离层和磁层当中就有等离子体。

芯片的生产，就是需要这样的等离子体方可做到。

否则的话，就只能够使用化学气相沉积设备了。

等陈国华解释完，邱宗岳和王树迎两人顿时也有些迷糊了。

首先是站在旁边的赵忠尧教授，此时他没吱声，邱宗岳两人还以为他是赞同陈国华的观点呢。

其次便是陈国华已经解释得非常详细明白了，的的确确，他造出来的离子源，就只是用来制造芯片的，而不是造蘑菇蛋的。

过了好一会儿，赵忠尧这才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陈国华，道：

“你为了制造芯片，就造了一台离子源？而且之后你们还要继续制造离子加速器？还有中性质谱仪？”

好家伙，陈国华为了搞芯片，直接是放大招啊。

蘑菇蛋也要用到这些设备啊，可能设备不会完全相同，但技术也相通的啊。

如果此时的闵乃大和吴几康等中科院教授也在旁边，听到赵忠尧的话，绝对会深有同感的。

原因自然是因为之前陈国华也做过类似的事儿。

去年的晶体管计算机，当初闵乃大告诉陈国华，说由于吴几康教授研制出来的磁芯板只有一万字节，容纳不下太多的字节。

所以陈国华设计出来的程序语言，无法用在即将完成的晶体管计算机里面。

就因为这件事，后来陈国华亲自组建研发团队，然后自己一声不吭地造出来了十万字节的磁芯板。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闵乃大、吴几康和王传英他们，全都傻眼了。

打击最大的当然是吴几康和王传英两人了，因为他们两人研制出来的磁芯板和设计出来的高级语言程序，全都泡汤了，成了陪衬。

没办法啊，谁让陈国华拿出来的东西，更加牛逼呢？

并且后面陈国华还搞出来了百万字节和千万字节的磁芯板，让华润公司直接卖出去了一千八百美元一件。

如果不是技术那么牛掰，那些ibm、计算机公司、埃克特莫契利计算机公司等企业怎么可能会花高价采购呢？

不会真的以为人家研制不出来吧？

其实不然，是没有必要。

一来，相比较于一台十几二十几万的计算机而言，一千八百美金一枚磁芯板，简直太划算了。

他们完全可以大量订购，而且还能赚很多钱。

二来，也没必要再投入大量的资金去研制磁芯板，而是拿到华润公司的磁芯板之后，再进行改良。

只有这么干，才是最划算的。

否则他们不出钱购买华润公司的磁芯板，那竞争对手可不管这些啊。

到时候抢走了自己的客户，怎么办？干瞪眼吗？

至于说自己的研究所研制出来了差不多层级的百万或者千万字节磁芯板，也被放弃了。

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