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婕妤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即看向萧景琰。

果不其然，萧景琰此刻看向乔婕妤的眼神，已是一片冰凉。

乔婕妤心中一怵。

事实上，乔婕妤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萧景琰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父亲乔远山的确有几分能耐，再加上乔婕妤心思深沉，很少在外人面前留下错处，所以萧景琰便没怎么对乔婕妤动手。

眼见气氛僵持，夏公公眼珠一转，笑呵呵道：“皇上，奴才觉得，二皇子不过才六岁，是万万不可能撒谎的！”

萧景琰欣然颔首：“朕也觉得是这样。”

帐外，小五子再次传话：“启禀皇上，吐蕃可汗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吐蕃可汗？

他来干什么？

今日发生之事，乃是皇家丑闻，哪怕事后证明沈清漪无辜，但传出去终究对沈清漪名声有碍，萧景琰私心里，并不想让沈清漪受此委屈。

然而萧景琰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小五子道：“可汗刚刚说，昨夜他与侍卫骑马散心，恰好遇到了二皇子和纯昭仪，两人狼狈的很，约略是被人骗进林子里的！”

二皇子的话，再加上吐蕃可汗的证词……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终于有了结论。

萧景琰拍案而起，愤然道：“胡美人，你说你亲眼看到纯昭仪与曹错在一起，那二皇子与吐蕃可汗看到的是谁？！”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是胡美人做梦也没想到的。

胡美人慌乱道：“皇上圣明！一定是吐蕃可汗收了纯昭仪银子，所以才替她作伪证！”

“伪证？朕看分明是你肆意污蔑！”一想到自己差点冤枉了沈清漪，萧景琰怒火攻心，径直上前将胡美人一脚踹开！

“啊！”胡美人尖叫一声，狼狈跌倒。

“贱妇！今日事发突然，纯昭仪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收买可汗？且二皇子乃是朕的孩子，他又怎么会帮助一个陌生妃子作伪证？”

面对萧景琰一连串的质问，胡美人终于溃不成军：“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上次纯昭仪刁难嫔妾，嫔妾心有不甘，才做出今日之事，还请皇上恕罪啊！”

胡美人这番话，说的极其巧妙。

她说自己陷害沈清漪，是因为嫉恨，却丝毫没有提及穆太迟、穆妃，以及昨夜化身“沈清漪”与曹错媾和之事，这样萧景琰哪怕再生气，也只以为是妇人之间争风吃醋的小事而已。

果然，萧景琰听到胡美人的辩解，虽还有怒意，却到底敛了杀意。

扶起沈清漪，萧景琰柔声安慰了几句。

沈清漪擦了擦眼泪，展露笑颜，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笑容却显得无比勉强。

“胡美人污蔑他人，着降为采女，幽居万春亭，无诏不得出！”

“乔婕妤，以讹传讹，与胡美人狼狈为奸，降为常在！罚俸一年！”

“侍卫曹错，杖毙！”

萧景琰圣旨落下，一切已成事实。

乔婕妤……不，现在应该是乔常在了，乔常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入宫这么久，苦心经营所得到的一切，在这一刻全化作了泡影！

常在？

沈清漪刚入宫时，便是以常在的位份进来的，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步她的后尘！

然而乔常在狡猾隐忍，自然不同于一旁哭闹不止的胡美人，她平静的领旨谢恩后，缓步朝着帐外走去。

沈清漪看着乔常在的背影，双眼微眯。

如胡美人这样愚蠢泼辣的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乔常在。

阴狠果决，能缩能让。

沈清漪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早点除掉乔常在，以至于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被动之境！

萧景琰拉着沈清漪的手，欲言又止，沈清漪却故作大方的表示理解，萧景琰愈发愧疚，甚至主动提出了要给沈清漪晋位，沈清漪却笑着拒绝了。

从萧景琰的帐篷离开后，绿萝不解的看向沈清漪：“小主，方才皇上提出要封您为‘纯妃’，您为何不答应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虽然是真心想封我为妃，但我现在一无子嗣，二无家世，若是封妃，只怕以穆太迟为首的那帮人，更会对我口诛笔伐！”沈清漪扶了扶鬓发，道：“放心，绿萝，假以时日，本宫一定会封妃的。”

……

出了胡美人这样的事情，围猎自然是草草结束了。

沈清漪回宫后的日子，依旧是如往日一般。

如今这后宫：太后死了、皇后被废、穆妃禁足……在这样的局势下，有子嗣傍身的贤妃，便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沈清漪从紫宸宫回到朝阳宫后，便开始给沈定乾写信，大意是调查穆太迟手上有多少兵马？是否有称帝的野心？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一片温热。

绿萝将炭火拨了拨，道：“小主，皇上已经封了贤妃为贤贵妃了，您怎么不为自己考虑，反倒建议皇上，让贤贵妃统领后宫呢？”

“在皇后未立的情况下，谁当这个后宫第一人都不要紧，更何况与其让其他人来，不如让贤妃来，这样好歹她也会承我的情。”

沈清漪将信纸塞入信封，递给绿萝。

绿萝抱怨道：“小主您还说呢，上次虽说是胡采女污蔑，可皇上差点将您赐死，您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原谅了皇上，奴婢替您不值！”

沈清漪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是皇上，对他而言，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更何况……”更何况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爱这个人，那他冤枉不冤枉自己，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沈清漪拧了一下绿萝的脸颊，谑笑道：“好了，别板着个脸了，替我去找点硝石、火油来。”

绿萝呆呆的：“小主，这些都是引火的东西，您要这些干什么？”

沈清漪双目沉沉的看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乔常在那张脸，平静道：

“我要杀了乔常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乔常在从凤鸾宫出来后，整个人都仿佛脱了力一般，心力交瘁。

宫人扶着乔常在，小心翼翼道：“小主若是不想来凤鸾宫，以后大可不来了，左右这穆妃不过是一个失了宠的妃嫔，奈何不了您什么的。”

乔常在摆了摆手，无奈的：“你懂什么？只要穆太迟还手握兵权一天，穆妃早晚会被放出来的，况且我父亲的前途都捏在穆太迟手里，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呢？”

看着愚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乔常在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浮萍、鸢尾相继死了后，内务府已经不肯再把伶俐的丫头拨到镜月斋了，说是怕冲撞了自己，然而乔常在心知肚明：什么冲撞？不过是他们见自己失势，瞧不起自己而已，以至于派了一个如此之蠢的宫人，连“穆妃失宠”这样的话，都敢在凤鸾宫门口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