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慈君(2 / 2)

被拐二十几年,吃尽了苦头的人不是谢慈君吗?

他妈都还一滴眼泪没掉,一声苦都未诉,这家伙作为利益既得者,究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他也懒得理会这些演戏欲爆棚的人。

等电梯行至一楼,就问阎教授:“教授你吃晚饭了吗?附近有家湘菜馆还不错……”

“不用不用。”

阎教授虽然是湘省人,但这时候着实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

他拍拍学生的肩膀:“晚上学校还有个会,况且你家里今天应该事情比较多,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游略苦笑一声:“其实我也掺和不了什么。”

“总归你母亲肯定是需要你的。”

他微微摇头:“我也得跟你说声抱歉,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个状况,唉,我不该给你打那个电话。”

阎教授是参加了工作后才考的大学,比同届的同学刘君大了六七岁,又不同系,其实压根没啥交情。

主要是妻子和对方关系近,这么些年才维持着来往。

他是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人生经历了多少风雨,又带过那么多学生,向卿云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所以一路电梯下来,越发觉得这所谓的“认亲”之事,绝没有刘君所说的那么简单。

游略这个学生,刻苦好学,目光清正,哪怕这学期在网络上走红,也没忘了自己的本分和初心。

他是很看好的。

他又看了看向卿云。

在心底再次叹息:做学问的人,和做生意的人,终归不是一路的。也不该掺和在一起。

“我就先走了。总之,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你自己要坚定要清楚,游略,前方本是一片坦途,可别因为旁人影响而走窄了。”

“我明白的阎教授。”

阎教授的车就停在露天广场的充电桩旁,游略目视着它驶远,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刚才的话,向卿云在旁边也听到了,不禁皱了皱眉,总觉得阎教授话里有话,不仅是在劝诫游略,也是在点自己。

“不是要去买水吗?”

他主动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我跟你一起去。”

游略没说话。

向卿云有些无奈:“游略,难不成你打算以后一面对我们家人,就用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我都解释过很多遍了,有些事情真的只是个误会……”

“你们家人,是指哪家人?”

游略似才回过神,慢悠悠问:“谢家么?还是向家?”

向卿云:“……我认为都是一家子人,没必要分这么清吧。包括你和谢阿姨。”

“可别。”

他似笑非笑:“我还是有点庆幸没在你们这家人里长大的,不至于学了满身蝇营狗苟的本事。”

“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话向来都是字面意思,不弯弯绕绕。”

向卿云终于有点生气了——其实每回都是这样,先好声好气地跟游略表达歉意,连篇累牍地解释,然后被游略几句话堵得气血上涌。

他冷着脸:“你没必要把脾气发在我身上,说句不好听的,你母亲被拐的时候我还没出生,这事再怎么着也跟我扯不上关系!”

“哦,还有我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谢阿姨被拐后,她跟我姥姥姥爷认了干亲?那大可不必,这么些年……”

“这么些年,如果刘君女士懂得分寸两个字怎么写,其实我母亲会很感谢她。”

游略抬起头:“毕竟不管这门亲缘是她真心换真心,还是百般阴谋算计,她确实照顾了老人家这么多年,承担起了作为子女的责任,弥补了他们亲生女儿不在身边的缺憾。从我母亲的角度,她很感谢刘君女士这一点。”

向卿云怔住了。

或许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但你母亲,我只能说,立身不正,一辈子都会心虚。”

游略抱臂倚着梧桐树干,语气淡淡:“我想她没跟你说吧?就在几天前,她还去我老家找人了,带着记者和摄影师,大张旗鼓地进山村去寻亲。”

“什么?”

“很巧的是,她找的摄影师跟我还有点七歪八拐的关系,他们进村前消息就传到了我耳朵里,还是我专门打了电话回去,让村里人别拦着她,这难道不是我好心?”

“刘君女士应该是抱着想做个大新闻的念头,估计连当天要说什么话做什么的事的流程脚本都提前写好了。只可惜我母亲提前来了京城,让她白白扑个空,时间拖不下去了,才迫不得已今天演了这么场大戏。”

游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震动的瞳孔:“你看,这些你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她也一定没告诉过你,其实很多前她就收到过一封来自谢慈君的求助信,但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偷偷摸摸地将这点线索毁尸灭迹,让谢慈君又在那座大山里捱了十来年。”

“我想,你说她曾经差点就找到了我老家,也是为了遮掩那封信而演的戏吧?”

……

已经是秋天了。

北方的秋风是干爽的,萧索的,树木提前光秃,连落叶也没有几片。

甚至天空还下起了极细极细的雨丝,在树下根本感受不到,但风一卷,就铺面而来一股子湿润寒意。

向卿云觉得,好像整副身躯都被冻僵直了。

“有时候我觉得,刘君女士真的蛮有意思的,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母亲回去?照理说,她的工作、家庭、资产,经过这么多年经营早就成了客观事实,难不成你姥姥姥爷找到了亲生女儿,她就会丢掉工作,跟你父亲离婚,财产全被卷走?”

“她的害怕实在站不住脚,只能证明当初得到这些时走了歪门邪道,所以二十几年过去,还心虚不已,一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慌得不得了。恨不得举着相机拍好寻亲戏码给全世界看,来证明自己有多么伟光正,积蓄了一肚子眼泪要在那座大山里流。”

“但是你们好像过于高估了我的肚量和耐性。你妈不是要做新闻吗?可以啊,反正我有个现成的自媒体账号,流量也不小,到时候我配合你们就是了,我会把这个账号一直做下去,越做越大,但凡观众记住我的一天,就会记住你——我的参照组。”

“你是我的参照组,你母亲是我母亲的参照组,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待你们?”

亲生的血脉在外吃尽了苦头,领着贫困补助,靠自己手脚闯出一片天。

好不容易自媒体账号火了,一切都在变好之时,亲人才姗姗来迟锦上添花。

而那位“鸠占鹊巢”的干女儿,却在谢家的庇佑下过得顺风顺水,丈夫出身名门,儿子上电视,满身的名牌,被舆论捧得老高,夸赞是书香门第出身,既有富贵又有底蕴。

如此鲜明的对照,只要再往里投一点点不和谐的因素,就会瞬间引爆大众的好奇心理。

他们绝不肯轻易地相信,这曲折的故事里,全是意外、偶然和迫不得已。

“向卿云,你可能没搞明白,比起我母亲,其实你们家才是真正需要担忧事情会被闹大的。一旦这成为大众热议的新闻话题,你觉得你们经受得住被成千上万的人拿着放大镜调查?”

“你母亲走到今日,她的学术成就一项项都是无可指摘的吗?她的职业生涯从头至尾都是清清白白的吗?她确定没有给人留下过话柄和口实吗?还有你,你能确保自己身处于这样的家庭中,从小到大没有走过一次捷径吗?”

“向卿云,你真的不害怕你们家到时候身败名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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