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上上签(1 / 2)

远处响起一阵轰鸣, 紧接着,细密的雨点从天空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倾盆而下,淋淋沥沥的落在大地上。

乌云密布, 只有几缕微光, 透过阴沉沉的云层缝隙洒落在了窗布上。

正厅, 噪杂的声响一扫而空。

白影们生动的姿态神情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视频,骤然僵滞在了一瞬间。接着, 在同一时刻闭上双目, 跨着整齐有序的步履,向着外边离去。

直到最后一道影子消失在视野内,曾默尧猛然如决堤般的松懈, 恍如瘫痪似的不顾形象倒在了椅背上。

死寂蔓延开来, 曾默尧迟迟没能缓过神来,实在是这次的遭遇比蹦了一晚上迪还要刺激, 中途好几次他昏昏欲睡, 倒下了还要被白影扶了起来继续嘘寒问暖。

真的太折磨人了,他必须要赶紧离开这个副本。

不然他绝对会倒霉死的。

曾默尧哆嗦着撑在扶手上,四面八方传来的凉意不断试图入侵他的躯体, 此时此刻不用多想,他身体的温度肯定冻得惊人。

凭借着意志力撑到现今,曾默尧站着都感觉一阵轻飘飘,像是脚下没有踩到实物, 难以维持平衡。

他僵硬地扶了扶酸痛的腰背,目光从座位上新出炉的死尸上一一望过去。

比起昨日的惨状,发现夜晚死亡机制的众人显然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即便如此,还是有玩家没有逃过荆棘的攻击。

不过如果是按照每个座位必定会有一个被锁定的目标的情况来看, 这次四个座位缺席了两位玩家,也就是有两名玩家逃过一劫。

不知道是找到躲开死亡机制的线索还是使用了道具。

不过一切都与曾默尧无关,自从昨天有意结交玩家们却被避之不及便能看出他情况不太妙。

就算有那些东西,也很难有人愿意和他交换,戒备他还来不及呢。

一道黑影从眼前一划而过。

“又是你啊。”曾默尧把手中的生物拉到眼前,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使劲挣扎。

他松开了手,“别再找过来了。”凉凉地瞥了一眼又想扑来的乌鸦,“信不信我把你烤了。”

乌鸦挥动的动作一僵,“啪唧”一声摔到地上。

乌黑浓密的羽毛中,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珠闪烁着细小微光,眼也不眨地望过来,几声微小的鸣叫,怪可怜的。

却见青年丝毫不领情,无论怎么叫唤全然无视了它,头也不回径直走出门。

无可奈何的乌鸦悻悻飞走了。

曾默尧心存余悸地大步流星地走在廊道上,这次是真的没想太多,不过无聊自言自语,没想到真给他试探出些东西来了,那乌鸦竟然真懂他的意思。

有种独自唱独角戏被人看到了的感觉怎么破!好尴尬!

前厅空旷无人,冷清寂寥,外边的阴风不断呼啸进来,带来一阵阵刺骨寒意。

突然,一只青白的五指扒在冰冷的椅角上。

随着一阵细碎的窸窣声,它不断缓慢地往上摩挲的移动,最终“啪”地一声,手指触摸到了还残留有余温的木质椅背。

落下一团暗红色的血迹,殷红鲜艳,异常刺眼。

一道白影从木质椅子下爬了出来,随着它的一举一动,身上的皮肉、白骨、连至外衣竟都如脱皮一般脱落,露出一张布满细密伤口的脸庞。

一股淡淡的腥味在空间中蔓延开来。

玩家手指紧捏着光滑玉坠,指尖发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气。

道具应声而碎,几道可怖的裂痕一下子爬上玉坠。

“咔嚓——”

碎屑撒在了地。

然而她却若无所觉,像是抓狂一样细细抚摸着座椅,一遍又一遍,贪婪地吸取座椅的余温。

长发随着一晚上的活动变得凌乱不堪,一缕缕散乱地散在她的肩膀上。金桦,也就是发觉曾默尧身上死气的玩家,她昨天所抽到的是中平签。

在和其它玩家交换过的线索中,这是一个不好不坏却能保命的签。

尽管得到这个信息,金桦依旧没有放弃警惕,即便睡觉也随身携带着道具。却没想到,这举动真的救了她一命。

金桦有一对道具,坠玉和坠牌。坠玉能够使她感受到死气,亡人滞留的气息。而坠牌则能够让她在必要的时候伪装成死尸。

能够活到现如今,两者功不可没。

然而,后者有个严重的副作用,一旦融入死尸中时间过长,她的思维便会逐渐变得混乱,连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的身份。

现如今,坠牌她再也不敢碰了。而坠玉则已彻底损坏。

但金桦不后悔,这是破解死局的唯一办法。

不——

金桦忽地惊醒了过来,惊恐地连退几步。她发现自己竟然不自主地朝前诚恳膜拜。这一晚上她完全没有机会逃离,密集的影子中她无法动弹半分,她更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竟导致她过分使用道具,已经半步与死尸同化。

不能这样了,她得立即告知同伴这件事。

金桦咬紧牙关,努力忽视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楚。虽然她已经尽量避过致命的要害,但还是不免被荆棘刺伤,如今伤口正在发炎。

她踉跄着向外走去。

推开了眼前的门扇,曾默尧向前迈步,一道身影顺势映入视野里。

曾默尧顿了顿,有些惊讶:“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对面高挑的身子一动,可曾默尧却等不了对方的回复,一整晚没睡的后遗症很明显,困意逐渐占领他的意识,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曾默尧揉了揉眼,他好像看到了对方手中抓着什么,好像是皱的跟橘皮似的脸。

眼花太严重了吧。

事不宜迟,他得赶紧先补个觉。

“等会我们再聊吧,先让我补个觉。”曾默尧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和身前的人插肩而过。

少年站在原地许久,缓缓过转头。

他走到床沿边,不声不响、不加掩饰地凝视趴在床上的人。青年肌肤极白,半边脸的纹路已然蔓延至脖子上,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妖异。他的呼吸平缓而有规律,沉浸在睡梦之中。

悄声无息之间,一只手漫上白皙修长的脖颈。

似乎只要那么一用力,身下的人就会一命鸣呼。

耳畔不断传来喧闹的声响,人皮面容不断在催促他。“快杀了他,快快快!现在正是合适的机会啊!快快——”

白洛不疾不徐地捏紧了手中的物件,随着它一声声痛斥,声音慢慢变弱,直至不敢再言语。

人皮面容憋屈地瞅着他。

白洛这才分给它些眼神。 “别教我做事。”

等待着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曾默尧蓦地睁开眼,有些迷茫地东张西望,空无一物。

但他好像感觉到了危险。

再一次确认周围环境是安全的,曾默尧重新闭上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凌晨的落雨并未持续至早晨,然而天际依旧一片灰暗沉闷,光线全被厚实的云层遮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凉的气息,四处遍布水泊。原本该在空中翱翔的黑影不见踪影,只剩一片寂静。

“果然是那些荆棘。”

黄毛神情难看地检查着尸体,对方手臂其上方一块块被捅出的血洞异常骇人,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其中倒刺的痕迹。可想象这名玩家死前该有多痛楚。

不是一次性致死,直逼酷刑的折磨,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只要想到那个画面都会感到肉痛,黄毛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被这种东西缠上会怎么样。

虎哥安慰似的按住对方的肩膀,却也神情沉重。

“要是我们早点发现……”

“没有那个可能,我们第一天已经做到最好了,对这个副本并不了解小心谨慎是对的。”虎哥说:“至少你已经尽力了。”

黄毛捏紧拳头。

“虎哥说的对,保住自己性命最要紧。”

简泽忽地从其中一个座椅下发现了异样,他伸出手捡到了一根刺。粘着灰尘的尖刺上带着丝丝的血肉,就像是人不小心刮掉而意外留下的。

四人神色一凝,简泽露出一个轻松的神色:“看来,也不是必死局。还是有人成功破解了死亡机制。”

“今天可能就轮到我们了,我们可以去请教一下这名玩家。”简泽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透明袋子,把尖刺小心翼翼放入其中。

“不要太过紧张,如果从头一天算起,我们也不过在第天。”

“简泽说的对,还剩余四天,时间还是很充足。”小陌拍了拍黄毛的背部,对方的神色还是一阵恍惚,不由得安慰了几句。

然而直至返回正厅,黄毛依旧神色不宁。

即便有先前的话语,但四人心知肚明,副本中哪有时间充足一说,如果真的在最后一天才逃离,定是非死即残,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焦虑和恐慌的弥漫在心间,不安情绪刺激着大脑神经,一路无言。

四人步入大门,顿时一阵错愕。

深陷在阴影中一个身影映入眼中。

少年孤零零的一人坐在空荡的正厅内,对他们的到来恍若无所觉。

低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却仿佛有一股郁气缠绕在眉眼间,令人不自主心生胆战。

曾默尧跨入正厅时,看到早已入座的白洛。

对方眼睫软趴趴地垂着,直到听到动静,抬眼朝他投来视线。

曾默尧顺势打了个招呼。

有情况。

曾默尧神色如常地入座,敏锐注意到了少年略微生涩的举止。不由得思绪纷飞,猜测起让白洛表现如此异样的原因。

曾默尧忽地顿了顿,想到了一点。

距离白洛完全恢复记忆虽还剩短短几天,但他漏掉了致命的一点,那就是记忆是逐渐恢复的,还是在最后一天才恢复。

会不会他已经开始恢复了?

意识到前者的可能性,曾默尧思绪一沉。

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不久两个玩家才姗姗来迟,八个还存活的玩家终于集齐。

众人各自心事重重,四周一片死寂。沉默一直持续到灰衣教徒的到来才被打破。

然而等到领头教徒最后抵达,众人心中一凛。

顶着一头柔顺白发,领头教徒若无所觉地走入了正厅,像是没有感到众人的目光,神色自然地保持着微笑。

领头教徒依旧身着他惯用的白衣,但是这一次却披了一件银袍。这袍子薄如蝉翼,随着他的行动轻轻飘动,银光微微闪烁散发着一股神圣气息。

宽敞的袖子中无意露出半截手腕,那只手似乎变得比昨日更加的纤细,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一条条凸起的脉搏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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