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长和脏脏包小贩因为犯罪事实过于清晰, 态度过于猖狂，被巡查单独叫到最前面，放在眼皮子底下近距离监督, 当然, 他们的犯罪等级也被提高了一等。

从E级杂犯，变成了E+杂犯领袖。

脏脏包小贩还想讲讲价，他只是卖了一个游戏芯片, 不至于被升级，巡查冷笑：“只是卖了一个游戏芯片？”

拿出一摞照片，照片里的摊位经营着不同项目，摊主打扮也不同, 但仔细看这些摊主的身材都差不多, 而且全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卖游戏芯片的是, 卖吃人魔方的是你，卖隐形尿不湿的是你，卖盗版武器模型的是你, 卖机甲羞羞小视频的是……卖调味营养液的还是你！”巡查看着弱小可怜但能干的脏脏包小贩, “你凭一己之力撑起了小半个违法流动市场，还说不够严重？实话告诉你，我们蹲你都蹲大半年了！”

脏脏包小贩低着头，瑟瑟发抖, 完全看不出他竟然是个“商业大亨”, 过了一会才抬起头，弱弱地问：“我这种情况需要交罚款吗？”

“废话！”巡查眼睛一翻, “你这种情况，罚款得超级加倍，你这些东西也得没收！”

脏脏包身体打晃, 看着像要晕了，巡查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们没钱，也可以付出体力，用劳动来抵。”

身体都与地面呈45度角了的脏脏包把身体拉回来：“我要用劳动抵！”

巡查扫了眼脏脏包的小身板，扬了扬唇角：“不急，你们先到边境公正法庭取罚单，到那里再填表决定。

作为这船上最“凶恶”的罪犯，小校长和脏脏包小贩喜提单间。

巡查船上有屏蔽系统，直播电子眼失效，直播间的观众都很担心小校长，但小校长本人对自己被抓的事情没太多恐慌的感觉，她只是急着去接崽崽，把忧伤的小胖脸卡在单间栏杆中，幽幽地总结经验。

出差的时候，千万不要跑太快，不然会被抓住。——来自啾啾校长工作心得100则。

她正忧伤呢，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脑袋能钻过栏杆，惊喜地站起来，打算把身体也送出去，结果肚肚狠狠卡住，试了几次都拔不出来，小校长只好用手把栏杆掰开一点，救出自己的小肚肚，再把栏杆掰回去。

越狱好难。

隔壁的脏脏包：……

你掰开栏杆的那一瞬间，就没有点别的想法吗？

不过，她没出去也好，要是真出去了，立刻从E+杂犯领袖变成F+轻刑逃犯了。

——

星舰主视窗前的会议桌边坐了很多人，看到有人进来，他们暂时禁声，站在外圈的海婴认出那人，冲桌边的人微微鞠躬，走出会议室，冷声问：“那个小孩呢？不是让你们跟着她，有机会就把她抓过来吗？”

负责汇报的手下吞吞吐吐：“我们是一直跟着她，刚要下手，她就犯了事，被巡查队的抓走了，这批巡查队是二军区的人，我们不太方便跟太紧……”

海婴沉默片刻：“……你说，那个小孩犯事？被巡查队抓走了？”用看骗子的眼神看手下，语气温柔但莫名森森然的，“跟丢了就说跟丢了，拿这么离谱的谎言糊弄我，你是在侮辱我吗？”

手下都要哭了：“海少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找人打听了一下，巡查队是以她带头乱摆摊的罪名把她逮捕的。”

海婴看他更像骗子了，手下感觉不好，提心吊胆地等着，听到海婴说没事了，让他想办法继续跟着，松了口气，转身，一束他永远不可能看到的黑线钻进了他后脑。

手下如冰雕愣住，眼睛越睁越大，睁到眼角眦裂还没有停下，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砸到他制服的肩章上。

没太久，面如死灰，唯有眼睛血红，下面留着两行血痕的手下倒在地上，海婴抬起手，黑线绕着他的指尖，恋恋不舍地贴了半天，才钻进他手心里的小瓶里，黑线消失，却留下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

海婴嫌弃地看了看还没没过瓶底的诡异液体，一脚踢开地上的手下：“真是个废物。”

走过机械门，另一个手下在门外等待，海婴勾着唇：“他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会，抓那个小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拍拍那名受宠若惊的手下的肩膀，“别让我失望哦。”

另一个手下毫无怀疑，海少校果然和传闻一样对手下格外宽容大方，听说，被他看好的人都被送到了联邦政体的关键位置，不用在一线冒着生命危险换军功，还能荣耀加身，被很多人捧着，关键是油水大，手下想着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把身板使劲挺起，冲海婴敬了个礼：“少校放心，我一定带着那个小孩回来见你！”

海婴笑着点点头，想起什么：“山海的那个学生呢？就叫什么盒的那个。”他的神情有一瞬显出对记这些小人物名字的不耐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语气更为关切，“他的星船平安抵达目的地了吗？”

手下看了看海婴的脸色，也跟着笑了一下：“少校放心，早就到了，我们都检查过了，很平安。”他很懂海婴心思，特意咬重了平安两个字，获得了海婴满意赞许的目光，手下更加美滋滋，又补充，“他的教官也在，当时还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过，少校不用担心，他也被我们一起照顾了。”

海婴心情好了一些，点头，安排道：“那些犯人就先送到罪星。”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最近实验室不方便送新人。”

手下点头哈腰地赔笑，连声答应：“没问题！我这就叫人去办！”

“记得给他们打扮一下。”海婴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最近有些苍蝇带着电子眼到处直播，别让他们拍到惹出没必要的麻烦。”

“明白！”手下点头，顺着海婴的心意破口大骂最近很流行的星际流浪主播。

——

满载着杂犯的巡查星很快停靠，小校长从星船上跳下来，小脑袋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是一颗很小的星球，却有一栋格外恢弘气派的建筑，建筑面积极大，甚至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就是按照这颗星球的大小来建造的。除了这栋建筑，就只有星船停泊场，没有其他东西，道路都是光秃秃的。

巡查队把他们送过来就走了，丝毫不担心他们会偷偷逃跑。

“敢跑，你就是通缉犯，全联邦都会对你进行抓捕，而且犯罪等级会直接提两个，到时候更惨。”一个打扮成小丑的女人用红红的大嘴巴说，“当然，如果你能在灰色地带活得好好的，那就不用怕通缉令了，那帮星盗还以通缉令赏金多少作为炫耀的功勋呢，有个疯子还因为自己的赏金太少，特意跑到联邦总部，绑架了好几个高层，那些高层被放回来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说那个疯子给他们唱了一个多小时的rap，难听得让他们多次求他撕票，但是他不肯，还把他们绑在可以旋转的椅子上，逼他们假装被他美妙的歌喉震撼，感动地为他转身，因为他对高层们残忍的折磨，他的赏金足足翻了三倍，那些高层还想自己拿钱往上加来着……”

伴随着小丑的八卦广播，小校长他们走进了那栋恢弘的建筑，也就是巡查所说的边境公正法庭。

大厅很大，但人也很多，办事窗口密密麻麻，相邻很近，带有各种外显特征的星际人挤成一团，时不时就会因为你踩了我的尾巴我不小心舔到了你的耳朵而爆发争执，因为队伍太长，有的人甚至带了空间睡袋和机械帐篷。

脏脏包小贩看呆了：“这，这我们要排多久啊？”

“想要不排队，那就去楼上。”小丑先给自己占了个位置，伸出涂了星星指甲的大手，指了指上面，大厅两侧有悬浮电梯，可以通往上面。

从一楼大厅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上的环境与一楼截然不同，电梯处甚至铺着厚厚的红毯，有的电梯口还有专门的服务人员，1对1地引领你去贵宾室。

脏脏包很警惕：“要，要钱吗？”

小丑撇撇嘴，用手比划了个让脏脏包差点又晕过去了的数字。

小校长扶住摇晃的脏脏包，不明白小丑比划的是什么意思，问脏脏包，脏脏包摇头，他也没看懂。

“那你晕什么？”小丑没好气地把数字说出来，“到二楼要交一万星币。”

“也可以继续往上，楼层越高服务越好，当然收费也越贵。”小丑晃了晃帽子上的球球，“听说顶层和度假小岛一样，那里的侍者会像服侍皇帝一样服侍你，帮你找到最合适的律师，还可以随便选择你喜欢的法官，如果没有喜欢的法官，还可以用AI捏脸捏出你喜欢的，有一次一个超级追星迷就捏了一个虚拟男团来给他判刑……”

“这叫什么法庭？”脏脏包惊呆了。

“你第一次在边境被抓啊？”小丑低头看着脏脏包，摇摇头，“这里就是这样，有钱就是老大，只要你肯砸钱，十恶不赦的死刑犯都能在这里享受至尊服务，所以很多有钱人会特意到边境做一些不能做的事情……”

小丑话还没说完，就有西装革履的服务机器人过来，温柔地问他们需不需要额外的公正服务。

小丑摆摆手：“我倒是有点积蓄，但钱得花在刀刃上，得等一会罚单下来再花。”

机器人也没对穷酸的客人露出鄙夷冷漠的表情，只是微笑着祝她能够得到最公正的判决，然后看向其他人。

脏脏包全身都在摇摆，生怕机器人误以为他要花钱。

小校长今天已经花了很多星币了，再花一万星币，那得心疼死她，她也坚决地摇摇小脑袋，然后和脏脏包一起站到队伍尾巴。

他们运气不错，他们这队最前面有个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释放出很多冰元素，把他后面的人全冻住了，医疗队来过后，脏脏包和小校长的前面都空了。

还远远挂在另一个队伍后面的小丑颇为羡慕地看向他们。

小校长和脏脏包是同款罪名，工作人员问他们要不要合并审判，一起上庭，请一位律师。

脏脏包一听可以有人陪他立刻点头同意，小校长也点点小脑袋，她还在努力理解什么叫上庭，工作人员对他们露出甜美的笑脸：“请问二位想为分配给你们的法庭升级吗？”

“啊？”脏脏包一头问号。

“你们目前是在一级公正法庭，我们还有二级公正，三级公正一直到十级公正，法官的公正性都是不一样的。升一级是十万星币，两级打九折，十八万，还有连升五级套餐……您也可以花费二十万购买法庭盲盒……”

脏脏包听着这些数字，使劲按自己的人中：“不要！都不要！。”

小校长和他一起摇头，她今天已经花了很多星币了。

再花就不礼貌了。

“好的。”工作人员微笑点头，又划出另一个光屏，“那二位想选择什么样子的律师呢？我们这里有可以把白的说成灰的的一级能干律师，把白的说成白的的二级能干律师，把白的说成黄的的三级能干律师……费用是五十万星币起……”

脏脏包在工作人员报价目的这么一会晕厥醒来反复好几次，颤抖地拒绝：“不要！都不要！”

“那好，我这就为二位联系免费的法律援助。”工作人员又要切光屏，“另外二位需要什么音乐灯光美容修图服务吗，我们还有气氛组，在您被判死刑的时候为您发自肺腑地哭泣，在您逃脱法律的制裁时，由衷地为您鼓掌，甚至放烟花，这个费用也是10万星币起，包月有折扣……”

再听下去，脏脏包就要死掉了，小校长叫住滔滔不绝的工作人员，拖着半死不活的脏脏包去工作人云跟他们说的免费等候点，等待开庭。

免费等候点比大厅还乱，没钱请律师的星际人都在这里和西装革履的法律援助模拟上庭，这些法律援助除了衣服看起来还像点样子，其他十分不靠谱，有几个甚至说着说着，把顾客给揍了一顿，被安保机器人带走，直接从律师变被告。

小校长找了个地方把脏脏包放下，正打算再溜跶溜跶，他们的律师就到了，匆匆介绍自己：“我是原165，是雌雄同体的半机械人，我希望你们不要用带有性别意味的称呼叫我，或者干脆不要叫我，你们的案子本来很简单，但因为你们没有钱，把案子变得复杂了，我来看看……”他戴上眼镜，他摘下眼镜，“一级公正法庭？好了，那不用努力了，直接定格判决吧……”

律师说完倒在脏脏包旁边，把机械手臂打开放在椅背上，抬起腿想惬意地翘个二郎腿，但祂的腿不太听话拧在了一起，祂啧了一声，用手把两条腿摆成跷二郎腿的样子。

祂的脑袋有四分之一也是机械的，各司其责的复杂零件时不时流过电光，外面罩着一片透明的人造脑壳。

人造脑壳的插口上插了一大把飘着五颜六色烟圈的电子烟，离远看，还以为祂戴了一个会闪光的小帽子，祂扫了眼小校长，把那把电子眼薅下来，随便丢到兜里。

然后就再没搭理小校长和脏脏包，自顾自点了下额角，几个光屏弹到他面前，但好像接触有点不好，一直滋啦啦闪雪花。

原165也没管，继续在光屏上忙活着什么，脏脏包被祂的操作吸引，微微凑过去，光屏上大片的代码让他越看越震惊，忍不住好奇问：“你，你是黑客？就，就在这里操作，不，不怕被抓吗？”他都替祂担心，忍不住来回看有没有别人注意。

“不算什么黑客。”原165坐姿很大佬，眼睛盯着光屏，机械手飞快，轻描淡写，“就是偶尔做下兼职，帮人偷点支付宝贝里的小鸡，QQQ宠物什么的，反正这种代码一般人看不懂……”

脏脏包嘴角抽了抽，是啊，这种高级代码一般人是看不懂，不过，看懂也没事。

就算再闲的巡查也不会因为谁偷了别人的电子小鸡把他抓起来。

脏脏包不吱声了，就安静地看原165操作，光屏还在闪，祂一开始没打算管，等到有光屏暗了，才把脑袋凑到脏脏包面前：“打我。”

脏脏包啊了一声：怎么还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没事，我让你打的。”原165自己先抬手啪啪拍着自己的人造脑壳，“你打得越重我的脑袋越好用。”

脏脏包还是不敢，并有些害怕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万一讹上他了怎么办？

助人为乐的小校长挽起了袖子。

原165看脏脏包死活不同意，看了眼小校长，行吧，小孩没什么劲儿，但也能凑合，指着自己的机械脑袋：“照这儿打，卯足了劲儿打……”

小校长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要求她，很是兴奋，原地蹦跶了两下，把小短手抡圆，原165看她这么认真，也很满意：“对对对，就是这样，再抡两圈，不然不够带劲……”

啪！

翘着二郎腿，一脸开心的原165一头扣到了地上，半个脑袋都在碎裂的地面里。

吵闹的等待点安静了，接着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小校长。

一个光头上纹满了恐怖纹身的男人从她身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然后深深鞠躬，给小校长让座：“姐，您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