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番外-日照金山(1 / 2)

上京水运发达,从京城到封地路途遥远,他们决意先走水路,到了江城,再换回马车,走陆路。

当然,其中还有一重原因。

冬天来了,上京已经开始不断地降温,若是再不快些走,等冬至来临,寒潮来袭,庄冬卿还没将养透彻的手臂,势必是要犯疼的。

而且,眼下,哪怕不论手臂上的伤

岑砚看向庄冬卿,厚厚的大氅披着,里面有很细的一层短绒,是柳七今年特意翻库房找出来的好料子,给做的这一身。

衣服也带上了薄薄的夹棉。

但反观他和郝三徐四,仍旧穿着深秋的单衣,而且岑砚握了握庄冬卿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庄冬卿的也不能说凉,但总归是不及他。

但庄冬卿比他还小六岁,按理火气该更旺。

这是伤了根本,气血不足的缘故。

“怎么了”

被握住了手,庄冬卿看过来,在王府养了几年,除了脸颊养出了些肉来,白皙的皮肤看着更金尊玉贵了些,神态模样,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岑砚“出来的时候感觉起风了,在想你冷不冷。”

庄冬卿唬道“怎么会”

“柳七六福就差把我裹起来了,明明”

岑砚笑而不语。

视线接触到岑砚的笑容,庄冬卿心虚了一霎,清了清嗓子,有眼色改口道“明明也没到这么冷的时候。”

岑砚顺着庄冬卿的手腕往里又探了探,身上的温度倒是还好。

嘴上只应着,“嗯,他们关心你。”

“而且,你这不是也没发汗吗”

不发汗。

也就意味着不热。

也就,意味着,其实这一身很合适。

庄冬卿“”

算了,不重要,吃点心。

又塞了块糕点进肚,庄冬卿很忙。

忙着品鉴这一案几的各式点心。

捉着庄冬卿的手,揉捏着,岑砚低头笑,也不追究,“好吃吗”

“好次,唔,来一块”

含着糕点,说话糊了。

岑砚点了点头,任由庄冬卿用还带着点心碎屑的手,给他喂了块。

“嗯,果然好吃。”

“是吧。”

庄冬卿也笑起来,眼眸弯弯,瞧着神色便讨喜。

一路离京,快到港口前,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李央。

又或者,现在该称呼一声,陛下。

岑砚“圣上怎可贸然离京,您的安危关乎着大盛,一举一动更要”

“行了。”李央打断了岑砚的官话,“虱子多了不怕痒,政务压得山高,但前面都压了几个月了,朕出来这么一天,之前都没坏事,现今也坏不了。”

自从盛武帝醉心长生之道后,政务多是分派了下去,要么内阁拟定章程

,要么便是兵部的几位老武将,拿军务上的主意。

从去年起了头,滚雪球一样堆到今年,朝廷又经历了内乱

总之李央继位之后,享受没有,等待他的,只有堆叠得如山高的奏折。

且都还是极要紧的。

话顿了顿,李央疲惫的面容上眼眉又舒展开来,平和道“送送朋友罢了。”

岑砚躬身,“微臣不敢当。”

身份改换,如今李央也懒得与岑砚做戏,径直走到了马车旁,等庄冬卿下车了。

岑砚直身起来,冯公公一脸赔笑,替李央说了许多好话。

打李央继位后,冯公公倒还是内侍总管,依他的年龄,大抵再做个一年半载的,替李央理顺了内廷,便可以功成身退,荣养天年了。

河水涛涛,银白如练。

庄冬卿站在岸边,拢了拢大氅,感觉柳七和六福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在京城里感觉不明显,离了上京人气旺盛的地带,风是越发寒凉了,尤其江边,嗖嗖的,往衣服里钻。

同李央聊了几句日常,庄冬卿面上尽是笑意。

提起王府与岑安,也多是闲杂琐碎,不重要,烟火气息却十足。

李央神色复杂道“此去天高路远,若是没有机缘,说不准就是最后一面,你”

庄冬卿“”

李央“你当真想跟着定西王离开”

庄冬卿点了点头。

“可你在上京长大,离了京,去往偏远之地”

庄冬卿听懂了李央的意思,笑着周全道“在京城长大,但日子过得也不舒心,离了京,反而天高任鱼跃,自由自在的,没那么多拘束。”

李央恍惚,“你是这样想的”

“对啊。”挠了挠头,庄冬卿垂目道,“虽然不该这样说,但是上京的聪明人太多了,大家说话又都太有分量,活得累,我不喜欢。”

李央默然。

半晌,轻吐了口气,道“看来你真是极满意定西王的。”

庄冬卿不好意思笑了笑,点了个头。

“是挺好的。”

李央也露出了个释然的笑意,忽叹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那我便没有什么说的了,便如你当初所言,希望我们两人,都能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吧。”

庄冬卿没忍住问了句,“现在的日子你还满意吗”

李央“说实话,体味不出来,不过总是比之前好,辅政大臣们也尽心,以后我会如何,不知道,但我想,世道应该不会比之前差的。”

庄冬卿“那当然,你一贯很认真的。”

李央“不求有所建树,至少当个守成之君吧。”

又闲聊几句,李央心头重担卸下,神色轻松了不少。

待再目送庄冬卿与岑砚随船离去,久久眺望,冯公公躬身提醒道“陛下,天色晚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宫吧。

李央这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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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忽问“他给我的点心是哪家酒楼的回京的路上,路过再买一份吧。”

嘀咕道,“还怪好吃的。”

冯公公“嗻。”

李央离开的时候神色怡然。

在船上,岑砚听完庄冬卿复述两人的谈话,脸越听越黑。

“什么意思,敢情他还觉得是我勉强你,你跟去封地委屈了,当了皇帝要来为你鸣不平”

声色俱冷。

庄冬卿“我倒不这样觉得。”

“哦”

庄冬卿“大概就是生活不顺吧,你想啊,几个兄弟争抢皇位这么些年,废太子早死了,还发动兵变带走了淑妃,眼下三哥四哥和父皇都没了,剩一个年龄相近的老八,还只能幽禁至死”

“到这一步,便算是孤家寡人了。”

“他可能就是想送送我,得了权力,半路上又想为我做点什么,才有了这个问题。”

“其实啊”

岑砚“其实”

庄冬卿凑他耳朵边,像是说什么秘密一般,低低嘀咕道“我猜就是最近朝政太重了,自己日子过得不顺,看到过得太好了的,不太相信,便下意识觉着其中有隐情。”

岑砚被庄冬卿这偷摸的样子逗乐了。

偏生庄冬卿还一本正经,彷佛什么大不了的事,越发往他身上贴,声音更小道“其实本心也不坏,体谅一下吧,全家都不剩啥了,是挺惨的。”

这个角度看着不远处白胖的岑安安,岑砚听得心情好了。

认真思索一番,点头,“确实挺惨的,又没娶妻”

庄冬卿“对啊,白天风风光光,谁知道晚上被窝里都是凉的,可怜”

岑砚忍了忍,没忍住,低头失笑。

这点不快便算就此揭过。

船上走着,江上风大。

开始还好,待久了,庄冬卿胳膊慢慢开始有了反应,阴痛。

最初的时候以为是错觉。

随着阴痛越来越严重,离靠岸下船没有几天了,庄冬卿又不愿说了,不想岑砚担心。

但岑砚何许人也,日常眼珠子都黏在他和岑安安身上,岑安有点什么,能和阿嬷同一时间发现小崽子的异常庄冬卿撒谎的本事,在岑砚眼里还不够看。

这一夜,庄冬卿又翻了个身,被岑砚伸手按住了。

庄冬卿“”

庄冬卿“我就是有点睡不着。”

岑砚坐起了身,毫不留情戳破道“睡不着翻身不算,还揉肩膀,怪讲究的啊。”

庄冬卿“”

得,瞒不住了。

岑砚起来点灯,庄冬卿左右睡不着,也跟着坐了起来,看着岑砚走动。

等岑砚再举着烛台回来,庄冬卿小声“你发现了”

可可怜怜的模样。

前几天感觉到了,但不严重对不对”

“嗯,就今”瞧见岑砚压了压眉,庄冬卿火速改口道,“昨天开始,难受起来的。”

岑砚不想说话,只吩咐,“衣服脱了。”

“怎么”

说了两个字,看到岑砚拿出了个针灸包,庄冬卿懂了。

施针。

庄冬卿老实了。

乖乖脱了衣服。

岑砚“比起赵爷会慢点,但这间屋子已经让柳七他们又糊过了窗户,保证江风透不进来,不会太冷的。”

可庄冬卿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随着银针一根根落下,位置和赵爷扎得分毫无差,约莫第根针后,感觉到疼痛缓解了不少,庄冬卿没忍住问出口道,“你什么时候学的”

岑砚专注看着针尖,动作不停,回他道“出发前。”

“你是早就知道”

“嗯,还是离京晚了几日,船上最后几天,怕是会难受些,下了船就好了。”

庄冬卿心口酸涩,却又觉得这份情谊滚烫。

眼珠转动,落到岑砚一丝不苟的脸上。

岑砚“干嘛”

庄冬卿“不好学吧”

岑砚却笑了一下。

庄冬卿“”

“等会儿说,马上完了。”

“哦。”

最后一根针落下,庄冬卿感觉那阵阴痛被封在了身体内部,被银针牢牢镇压着。

岑砚也松了口气,这才回答庄冬卿道“按道理,我是该接一句不好学,好让卿卿感动感动。”

“”

岑砚“但在船上,也干不了什么,明天你反应过来倒是坏事。”

岑砚“还好,不难学,记不住原理,但记得住你针在你身上的位置。”

哦,忘了,岑砚有点过目不忘的来着。

庄冬卿“”

庄冬卿不死心,“要是感动了”

“那画册上不是还有许多”

庄冬卿踢了岑砚一下。

他就多余问

瞪着岑砚,对方反而被瞪笑了,反问他,“这下不心虚了”

唔。

“这是两码事”

“行。两码。”

庄冬卿继续瞪岑砚。

岑砚笑着。

对视片刻,没忍住,庄冬卿绷不住冷脸,被岑砚也带得笑起来。

这一笑,气氛瞬间和缓了。

笑罢,庄冬卿才问道“我不说,你有生气吗”

“没有。”

庄冬卿诧异。

岑砚“就算知道,我也无法替代你受痛。”

庄冬卿语窒。

岑砚“小痛只能你自己忍着,痛狠了,按你的性子,也瞒不住。”

“所以,我没什么生气不生气。”

四目相对

,烛光摇曳。

庄冬卿低低“你心疼我了啊”

岑砚什么时候不心疼了”

庄冬卿失语。

岑砚也缄默。

庄冬卿笨拙“那抱,抱一下”

岑砚“等针拔了。”

“哦。”

针拔了,岑砚抱着庄冬卿,给他再按按穴位,疼痛会好很多。

庄冬卿睡不着是因为痛,不是因为不困,阴痛一退,上下眼皮便有些打架了。

庄冬卿口齿不清道,“你别担心,我好好养着,总是、总会好的。”

“不担心,我知道。”

“知知道什么”

眼皮开始闭了。

岑砚轻声,“知道会好,我会找人给你治好的。”

“啊能、能治吗我”

眼睛闭严实了。

岑砚等人呼吸都匀了,这才看着庄冬卿的睡脸,一字一句道“当然能,用真气疏通经络便可。”

“但是求成的法子会很痛,没必要。”

除去这意外的箭伤和产子,庄冬卿哪里受过什么痛。

“回了封地,用更舒缓的法子,一年两年三年都使得,我们慢慢治。”

“卿卿,你自然是会好的。”

说完,在庄冬卿手臂的疤痕上亲了亲。

怕庄冬卿醒,再揉了一阵,等人睡沉了,才将衣服给他拉上。

后续的几日,皆是如此,睡前岑砚为庄冬卿施针,再帮他按揉。

一直到下船。

下了船,离了江风,庄冬卿的阴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前几日赶路急,在陆地上,住客栈睡得好些,但是赶路时,坐马车却没有在船上的时候舒适。

如此奔波了小十日,陡然整个队伍又慢了下来。

“今天不赶路了吗”

揉着眼睛,难以置信睡到了自然醒,庄冬卿问岑砚。

岑砚却反问他,“还会痛吗”

“最近一天天的好多了,你”

猛的意识到什么,庄冬卿放下手,看了看周遭,云阔天高,气候宜人。

甚至没有他们下船的时候,那股冬季的寒凉气息。

所以,

“我们是进封地了吗”

岑砚笑着点头,“对,后面气候会越来越暖和,不用再赶路了。”

哦,原来赶路也是因为

庄冬卿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笑着,重重点了下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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