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再次陷入沉寂，寒冷的北风呼啸着从窗户灌入，吹得皇帝桌前书本哗啦啦作响，鲁公公连忙让人去把窗户关上。

外面天色黑压压沉了下来，冬日的第一道惊雷在天空中炸响，所有人都不禁一阵激灵。

雷声轰隆隆，持续了好一会儿，雨才伴随着天边的闪电，哗啦啦落下来。

白璇轻轻垂着眸，说了声“陛下喝口水”，只当没看到皇帝的失态，静静等着他平缓过来。

皇帝抬起眸来，握住杯子用力挪到自己面前，灌下一大口水。

半晌，才撑起身子，扶着龙椅扶手，坐了起来。

他长叹口气，双目发红看着白璇：“你定知道朕留你下来是什么原因。”

白璇点点头，轻声回道：“陛下处置了此事相关的所有人，唯独没处置三皇子。”

白璇抬眸看着眼前大周君王，神色出奇地平静。

皇帝看着冷酷无情，其实也是个重感情之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子们，他数次表现出自己的宽容大度。

曾经，他一再给过大皇子机会，让大皇子选择，只可惜大皇子一错再错，最终走上谋逆反叛弑父的道路。

如今，三皇子即便作为陛下最不喜爱的儿子，当面临着要处置三皇子的时候，陛下同样犯了难。

“依你之见，该怎么处置三皇子？”皇帝抬起双眸看着白璇，紧抿的嘴唇，甚至显出有些紧张。

白璇从中年皇帝的眼神里，便能看出一个老父亲的为难和不忍。

“陛下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白璇身上锋芒敛去，语气平静地说道。

“朕……”皇帝嘴唇微张，手上拳头紧握，一拳砸在书桌上，“白璇，你告诉朕，为什么朕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要出事？”

“因为他们是陛下的儿子。”白璇以极轻极柔的语气说道。

皇帝情绪瞬间落入谷底，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他的儿子，就要这样吗？

皇帝木然盯着虚空，哑声说道：“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兄弟和睦，相互扶持，共同为大周效力？”

白璇神色淡然，轻声开口：“普通人家的孩子，尚且要争夺家产，更何况是皇家？身为皇子，人人都有可能成为太子，继承大位，手握和陛下一样的生杀大权，皇子们背后之人更是利欲熏心，一步步推动着皇子往前走，皇子们自己也会担心被兄弟取代，没法不争。”

皇帝怔愣了半晌，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没想到会落到自己儿子们身上罢了。

“老十七当年为何就不与朕争？”皇帝慨叹着说道。

“第一，十七王爷和陛下同属太后亲子，和几个皇子同父异母有点差别，第二，天下又能有几个十七王爷这样的人？”

皇帝不禁陷入沉默，老十七和他同父同母，他还曾怀疑过老十七会不会夺他皇位，更何况是他几个母亲并不相同的儿子了。

皇帝叹了口气，突然也就释然了，看着白璇问道：“你说，陈昭仪所做的这些事情，三皇子到底是否知情？”

“陛下以为呢？”白璇没看皇帝，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外面哗哗雨声，只让人心头一凉。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是问了出来。

“朕是在问你，朕要你说。”

“可能……并不知情吧。”白璇顿了一下，慢吞吞地道。

皇帝被气笑了：“白璇，为了宽慰朕，你也不惜撒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