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暗夜10(1 / 2)

安逸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不过话说回来,在前线这种危险的地方,就算有两天不用开战,那也算不上是安逸。

上野是在我勉强认全五十音,能磕磕绊绊的念出书上除了复杂汉字之外的文字的时候来到前线报到的。

上一场战争似乎消耗了他大量的元气,他看起来又比之前瘦了许多。眼眶凹陷的明显,同时颧骨也更加突出了。可是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却十分的不错,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热情的把我揽在了怀里。

“风间,你看我。”他给我展示他襟章上的三颗星星,“上等兵。”

“好!”我为他高兴,在前几天的时候他的襟章上还是两颗星星,而我的襟章上只有一颗星星。

上野的社交手段要比我高好多,在我比他提前一个星期入队的前提下,他刚入队两天就已经和其他士兵们打得火热了。而我认识的人还没有他认识的人的一半多。

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罢了。

平时和立原学习识字,听他读诗,我的生活就已经很充足了。

只是并没有过两天,战争的炮火打响,整个军队的营地就从临近海边的地上转移到了地下,也就是之前修筑军事工事的时候挖好的那些堑壕。

堑壕并不宽敞,却有两米那么深。两侧的壕壁就是士兵挖出来的土坑,这些土坑足够人在里面休息睡觉。至于壕沟顶部的地面上,也基本全都是垒得足够高的沙袋掩体。很长时间,我抬头上看,只能看到壕沟顶部宛如一线的天空。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太阳是惨白的。

就连投掷到堑壕附近的炸弹都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但是立原却难得的对我板起了脸。

其实具体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当那颗炸弹爆炸在壕沟附近的时候,大地都被震动了。碎土沙砾从壕壁上掉落下来,连支撑土洞的木架也都吱呀作响。

我跟着立原趴在沙袋后面架起了机关枪,时刻警惕着回击准备进攻的敌人。但是这个时候,我们等来的不是密集的子弹攻势,而是一颗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壕沟的炸弹。

立原瞬间脸色惨白。

异能力发作,光芒乍现。

可是等异能力的光芒散去之后,他的手上只多出来了一面并不算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小巧的半球形金属盾。看来他的异能力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只能控制或者制造一些小型的金属。

怎么办?要跑吗?

可是炸弹的引线快烧到底了,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立原眼疾手快的把半球形金属盾盖在了炸弹上面,拉着我就往远处跑去。并没有跑出太远,我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带有火药味的热浪从身后袭来。即使金属盾盖在了炸弹上面,能起到的缓冲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一时间,眼前的场景和之前重合了,大仓和立原交错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知怎么的,我下意识的扑到了立原身上,把他覆到了我的身下。

[砰——]

一声巨响,炸弹爆炸。

我当然没有死,只是和立原一起,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因着我扑到立原身上的缘故,所受的爆炸伤害自然也比立原要重很多。

可即便如此,立原还是受了重伤。反而是我,在强大的修复能力的作用下,比立原恢复的快很多。在他还因为脑震荡和骨折而浑浑噩噩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能起身自由活动了。

作为伤员,我们暂时被转移到了军舰内部的医疗处,从前线退了下来。

我看着立原的身体完全代谢掉了炸弹的余波,他也就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逐渐变得清醒。可是在他清醒过来之后,看向我的那一刻,表情并不是我熟悉的温柔和善,反而是复杂和严肃。

“立原,你不舒服吗?”

即使是躺在床上的,立原还是十分精准的捏住了我的手腕。他用力到连指尖都被挤压到失去了血色。我的手腕被捏的生疼,可是看到他这种反常的样子,我没有动作。

周围都是伤员,没有人在意立原和我的无声对峙。直到医疗室的门被推开,上野在锁定我和立原的位置之后直直走了过来。

“风间,你说的什么诗歌和小说我不知道拿哪一本,就随便拿了两本过来。”他叨叨着把书放到立原的担架旁边,一低头就看到了我被抓着手腕的样子,“……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不是好事吗?”

我无辜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上野打着圆场从立原的手里把我的手腕解救了出来。很意外,立原就那样很轻松的放开了我的手腕。

他长叹了一口气,像一只漏了气的气球软了下来:“对不起,狩君。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在炸弹爆炸的时候把我护在身下。当然了,对此我很感激。”

听他这么说,我和一旁的上野都是一愣。

我抿了抿唇:“有什么不对吗?”

“在战场上,你应该保护好你自己。”立原依旧神情严肃,虚弱到失去了血色的脸色也遮不住他郑重的神情,“这不是出于大人面对小孩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而是,你首先要保护好的,是自己的安全。”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板起了脸。

可是我还是不懂。

我告诉他:“我不会死,我的异能力会修复好我为你挡下的所有伤害,我不会有任何损失。”

但是看着他皱眉不赞同的样子,我又补充道:“你教我认字,给我读诗,对我好,和我做朋友。这样都不可以吗?”

“难道只是因为我对你好,和你做朋友,你就不要命的把我护在身下吗?”立原语调抬高了,我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明显不认同。

但我还是倔强的小声嘟囔,纠正他话里的错误:“没有不要命,我有异能力的。”

立原无奈叹气:“狩君,和你做朋友、对你好,这本来就已经是我和你共同维系的关系了。而不是说我对你好,所以你要用生命去回报我。那是完全被迫的不平等的交换。”

完全被迫的、不平等交换。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一旁的上野,我想从他那里去寻求解释。上野接收到我的眼神,只是大手压到了我的脑袋上,呼噜了好几下。

“风间,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认同而活。”上野揪着我的小辫子,“他们对你好是他们的事,这是你不能制止的。但是如果他们对你好,你就必须要为他们去死的话,你是什么傻小子吗?”

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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