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孽缘(1 / 2)

七月份的紫奥成,处处都像是蒸馒头的笼子,浑是把人蒸干不可。即使有宫人按照时辰洒水降温,也仍是无济于事。我素来畏热,一到这日子就算是窝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干,也是一会儿就满身是汗。烦躁的什么都干不了,连雪魄约我去看入选的嫔妃,都提不起精神去。

好在七夕之前,天降甘霖。雷雨彻夜冲刷了大半暑气。次日拂晓,我晨起推开窗户,迎面就是清凉阵阵。这已经是多日未有的凉爽了,我这样想着。如秀察言观色,劝道:“帝姬,雨后空气好,不如咱们去太液池边走走,顺道也可以赏荷。”

我一想也是,就道:“也好,反正我这些日子都快发霉了。”

世上百花多畏风雨,而莲花却偏偏傍水而生,雨打风吹后更是越见娇艳。此时虽然已经夏末,凌台楼阁环绕,花木扶疏映照,荷叶田田之间,盈盈而立的多是盛开的芙蓉,有红的,白的。最多的还是粉莲。昨夜的雨水化作露珠,着在花瓣上。朝阳冉冉的照射之下,更是带着东方晓露的滋润。真像是前人的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

如秀在一边凑趣也说:“真是美呀,要是再有几条金鲤游戏莲叶间,就更是浑然天成了。”

我听着一边缓缓摇着象牙柄苏绣蝶恋花图样的团扇,一边伴着宜人凉风说:“是呀,千鲤池那边鱼倒是多,可是清澈澈的只见金鲤摆尾,一丝水草也无,有什么生气。”

如秀掩口笑道:“帝姬您还说呢,忘了您小时候,有一次平阳王世子进宫玩来,你们一帮天潢贵胄折了柳条,在哪里戏耍鱼儿。结果不知怎么地世子就掉水里呢。当时您和他离得最近,奴婢赶过去的时候太妃吓得脸都白了,就怕太后和平阳王妃怪罪。还好世子醒了说自己失足所致,为这事太妃禁了您的足呢。”

其实,予澈那次落水,当真是我干的。

那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吧,予澈的调皮已经是人憎狗嫌,连三皇兄都不肯带着他去校场骑马。他倒是混不在意,一到宫中就四处捣蛋,称王称霸。尤其喜欢捉弄灵犀姐姐,把她新作的蕊黄百合褶皱裙弄脏,拿泥土里的泥鳅吓唬她。有一次更过分,竟然在她的发髻上放了知了,生生吓哭了姐姐。我在一边看不过去,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赢。一时气结,竟然趁他站在水边的时候在他身后大叫一声。予澈毫无准备,一个不稳就跌了下去,连呛了几口水,被内监捞起来时已经人事不知了。

我本意是想吓吓他,不料竟然弄得这样严重,完全超出预料,自己也吓傻了。更让我想不到的事,灵犀姐姐听说此事,竟然急的泫然欲涕,接着厉声训斥我,还是生平头一次呢。如秀记得只会说:“帝姬,您息怒,怀淑帝姬一定不是故意的,您和帝姬是亲姐妹,难道不了解她吗?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世子平安无事。”

就是最后一句话,让原本惊怒交集的灵犀安静了下来。也是我命大,很快就传来予澈转醒,声称此事不干我事。平阳王妃见儿子没事,母妃又一再的道歉,反而好言安慰了几句。

我至今也没有明白予澈为什么要以德报怨。但是却明白了,灵犀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在意他的安危。

可那又如何,是说不出口的孽缘啊!

窗外一声惊雷,电光刷的劈到我脸前,慌的我一颤,手中的黑子掉落在棋盘上。

灵犀淡然道:“妹妹,你错子儿了。”

我低头一看,一局过半,黑子已经所剩无几,索性道:“反正我也是输定,到省的再费神了。”目所及处雷电交加,不由道:“这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雷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姐姐这里可有着些御寒衣物。”

蘅儿刚要开口,灵犀一个眼神扫过去,赶着说:“历年多有积攒,回头叫他们拿过来就好,何苦再劳烦旁人。”

我听着也觉得没什么话劝说,只好转过来说:“姐姐的棋艺当真是高明,这些日子我们对奕也有二三十局了,回回都是你把我杀的片甲不留。”

灵犀道:“下棋不过是个修炼,一味的求输赢,到容易偏了道。”

我道:“听这话说的,真跟端母妃如出一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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