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减弭恨(2 / 2)

眼风如箭矢穿梭,媞祯几乎浑身的一抖,平展的手掌慢慢攥紧,“你是……孟献城的人。”

她眉眼盈盈,只是一屈,“奴婢斐雯,见过王妃。”

媞祯却很警觉,“他叫你来的这儿?”

斐雯漫步到床前,声细如蚊道,“您小月滑胎的消息,主子他知道了也很难过,怕您苦着,特地叫奴婢给您送来些燕京特产的蜜饯。”又揉她的手,“您且安着心静养,孩子总会有的。等到出宫之日,奴婢会亲自来接应您,主子他很盼望呢。”

瞳孔倏然睁大,捏着拳头揣进被褥,苍白的两颊泛着异样的潮红。她早该知道的,引狼入室能有什么好下场,他纵然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对她下了手,容不下她的孩子,难怪她反复思量不对劲,竟是忘了那个人。因为妒忌心,她的孩子居然死在那个异类手里,还大张旗鼓派人送蜜饯安抚她……那她的死去的儿子谁来安抚?

抵着一口气,狠狠才按捺住,看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斐雯一脸惶惶地望着她,“您别太伤心,主子说,杜夫人如今也有了身孕,您要是真喜欢孩子,就把夫人的孩子过继给您养也成。”

差些冷笑出来。孩子是什么东西,她没了,拿别人的补,不是让两个母亲都不痛快……这是什么阴间补偿……

她仰下身说不必,“你放心吧,我没那么想不开,比起什么痛苦,也没得在宫中的这些日子……让我心碎了,我只求离开。”

得她这一句,斐雯也就放得下,看着身子还虚,也不好多说话,总之把主子的意思交代清楚就够了。她徐徐欠身,心安理得地去了。

媞祯望着她的背,骂都不能骂一句,潇洒的来潇洒的去,毫无愧疚感。越是这样心里越憋着一股气,只不待一击必杀,她还得弱不禁风的在这儿躺着。

盯着樱红的帐顶,还是“和合童子”的花样,她闭上了眼睛,只愿这一切快快结束。

月光像是熔化的碎金,弥漫在满天靛蓝的阴云,天不连接的广阔,生出一种空旷的虚无,叫人心思惴惴不安下去。

那厢温钰缓缓垂下脸,看着塌上给孩子的备下的小衣,面色铁青。

一生孤苦,颠沛流离。几经风浪才寻得片刻安娱,总以为有了这刻,什么苦楚都能甘甜的咽下去,都可以咬牙坚持住,可这次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他的妻子,他的儿子,都成了他优柔寡断的牺牲品,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听信沈望舒的劝阻,没有在寿宴那日动手,如今皇宫的兵力都调了回来,他更是毫无落子之处了。

他恨大魏,恨皇帝,恨这个茹毛饮血的皇位。更恨他自己,他那么爱她,却保护不了她。怎样才能出这口气,怎么才能皇帝生不如死?他浑身颤抖,恨不得一脚踏破皇宫,把那个狗皇帝碎尸万段!

红着眼静静喘息,却见一双水绿色的绣花鞋。他抬起头,凉薄的看着她,目中掀不起一丝温情,全然冷成寒冰。

温岱容一张脸娇嫩得能沁出水来,双眸倩兮含笑,引袖端来一盏汤羹,“殿下,喝些莲子汤润润喉吧。”

他敛眸,湘红色珠花落在眼中格外刺目,他伤心欲绝,她还想献媚邀宠,这便是莲子之心?这般时候,难不成连他的痛苦,也要给皇帝打探明白不成!?

惊暴的怒火压制不住,挥手一扬,一掌便将那汤盏扇开,“没心肝的东西!府里刚没了孩子,你穿红着绿给谁看!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性情温顺从未有过这么大脾气,温岱容吓得慌了神,忙不迭说息怒,手足无措的把头上的首饰一一摘下。

温钰说她够了,眼都不抬一下呵斥她滚,“带着你的东西滚开这里!”

骇得咬唇要哭,然眉眼刚触及他凶神恶煞的神韵,瞬间惧意遍布全身,憋着气都不敢喘,只能羞脑的退下。

惊动之于,一枚香囊从腰间坠地,温钰凝神片刻,连忙爱惜的拾起来贴在唇边,庆幸彼此间还有这样一点点痕迹。吸了吸鼻子,冥冥中却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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