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湘妃庙谈风霁月(下)(2 / 2)

媞祯使使眼色,两个人架住他的手,由一人上下其身的的搜,半晌空无一物,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慢悠悠地说:“带下去好好拷问,不管用什么方法撬开他的嘴。”

那人被强押带走,错光凛音,门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温钰的视线之内。

她抬仁望他一眼,很快板住脸,对面前之人敛衽,“大姑娘,外面都搜过了,没有。”

温钰闻言僵在原地,一时不敢确认,努力从火光盈盈中分辨轮廓,竟是班若。

那一刻,好似兜头一盆雪水从他颅顶浇下,里里外外浑身透凉,敏感的肌肤瞬间泛起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他霍然觉得自己置身于孤岛,被群狼环伺,随时会被拆吃腹中。

媞祯笑了一下,微微侧首,斜斜睨着他,“曲终收拨当心画,刘温钰、刘太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出戏好看吗?”

调笑着,她朝他肃手一揖,“安阳石氏长女石媞祯,这厢有礼。”

两年前平阳皇城崇明大街,澧质兰香,她于水阁倾望,一白衣翩翩少年囚于金笼,虽发丝拢散,却如落雪避尘,清澈纯然。

美人有的美在骨像,有的美在皮像,而端慧太子则是皮骨俱全的玉质檀郎,他生来完美,少年得名,纵然途中失意,也一身容光。

那天在水阁里周宜水还呲哒嘉靖帝记仇,中秋佳节崇明街游人最兴,偏偏囚车绕过安息巷,从东德街横穿,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也是那一眼,媞祯生平第一次见一个男子也可以生得如此淳容誉貌,她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微微屏息。

自那一刻,她一直寻觅盘桓的心生出葳花,开始秉持奇货可居的意念,探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位太子,她的情感复杂而纯粹,安阳石氏曾是前朝财阀大家不假,但如今已成落势水狗,不似当年春风得意。她确实被他的相貌吸引,但非说一见倾心,这为实是自欺欺人,她对他有怜悯,更有野心,她需要一个属于安阳石氏的皇帝依傍,重新把安阳石氏姓氏贯在大魏氏族名册上。所以这两年来,不可谓不用心。

他远在边陲无依,她就让班若陪邻接济,从一叠叠传信上洞悉着他的一切,商舫之务再繁忙,她也会看他哪里发生了什么,“今日太子幽悲饮食少进、今日太子生辰寿面已赠……”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种习惯,看着他悠闲山水的生活,再耵聍着大魏风起云涌的形势,嘉靖帝治道腐朽,御下无德,一朝朝野轻颓,统治天翻地覆,急需新鲜的血液来换洗。

各实力重叠之下,端慧太子便顺理成章成了谋局之人的手中刀柄。既然各择其主而立,与其被刍狗觊觎,倒不如媞祯自己主动出击,毕竟是她庇护的人,她还渴望他能报答她对他的救命之恩。

外面营火已熄,夹道下起苍白雪絮,刮着面颊如同刀削,漫长的寂静里,温钰仿佛如重蹈三世轮回,浑身疲惫不休。

远处有火把成群,郑懋和管彤打头朝他迎来,管彤骇得鼻腔哽咽,一挨着他腿脚就发软,眼泪充盈得欲抽欲落。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磕着碰着没?这林子火烧得这么大烫着了吗?”说着管彤大袖泪一抹。

温钰尽力缓回平静的脸色,拍他手背,“我没事。”他又看向郑懋,“郑伯。”

郑懋眉头紧锁,眸色沉淀,“方前快马传音,十日前太医署二殓皇帝死因存疑,状似中毒,阙准下令搜宫并在掖庭庑房里搜出乌头,经审讯,下毒的内侍监称是受端慧太子指使。”

庭落又静了下去。

温钰思绪斗转,超乎寻常的镇定,在短暂的沉默后回复,“知道了。”

郑懋不似他风轻云淡,只想忠良骨将受屈至此,心底便愤懑不平。

他大拳紧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阙贼之心昭然若揭,今夜诸事只怕也是因他而起,此番我会传书给真定公,让真定公再遣人来支援,驿馆也必须加点设防。”又补充了句,“蒙统领那儿已传信催促,眼下还是先进中度才能确保公子安全。”

管中窥豹,其中诡异甚多,温钰不能一言断定,但照今夜媞祯举止,只怕此事牵扯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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