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之夜劫城(二)(2 / 2)

卒舞 我等天黑 325 字 4个月前

“大厨说他已经打探到消息了,让咱们随时都做好动手的准备。”三男一女正坐在一起研究着他们即将进行的大劫案,而会议组织者口中的“大厨”就是所谓的内应。其实大厨也未必就真是个厨师,只不过这种因利益而聚首的乌合之众彼此之间还是以代号相称、保持距离的好,这样就算哪一个倒霉蛋最后被抓了也不至于因为心理不平衡把其它人供出来。

“货物具体长什么样?放在什么地方?由什么人在看守?”一个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的男人捻着自己的独门兵器,一连提出了三个关键性的问题,看来也是颇有见地。

“老靴”,也就是这桩会议的发起人突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犹豫道:“东西就放在那个胡商的卧室,只要他离开那个房间就会让伙计去轮流把守,大概两到三个人吧——只不过那东西的样子嘛……”

眼见得其它三人都对老靴那闪烁其词的样子生出不耐烦的意味,他才道:“大厨说那天鼎长得像个锅……火锅。”

“什么?火锅?”唯一的女人诧异道,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你没听错。”老靴耸了耸肩:“我也是反复确认过他说的是不是这个词。”

“他亲眼所见?”一直沉默的干枯老头儿咳嗽了两声,说话时身体甚至在抖,也不知道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还要搞这档子事,可能是嫌命长吧。

老靴又道:“那倒不是,可既然他是从胡商的学徒嘴里听来的,这消息应该属实吧!”

“万一他是想要背着我们独吞这宝物呢?先给我们释放出一个错误的信息,再把我们当饵调走守备,最后他坐享渔翁之利。”女人露出了一副嫌恶的表情,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宝鼎在黑市当中可是天价,谁又敢说没有过独享的心思?

最后,还是英俊男子出言维持住了局面:“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就也都住进那个衔阳客栈里面,正好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和大厨也更方便接上头。”

这实在是个冒险的举动,但抢劫的人还能在乎这个?否则还是趁早回家当良民去算了。余下的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点头同意了,不过那多嘴的女人末了还是提了一句:“虽然是这么说定了,但我还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咱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别管我,我也不会管你们。”

…………

这样的安排讲出来却是不好听,但却很现实,也很符合我的立场,我肯定是不会起高调的。

其实那个大厨提供的情报也不止是“传说中的生息炉长得像个火锅”这种莫名幽默的细节,更重要的是哈姆德这支商队中成员的信息,貌似里面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高手——我好歹也是绿林里有字号的人物,能一对一战胜我的家伙根本不会在这种商队里受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尤其是这些临时同伴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还是用我最擅长的方式好了。

说的简单一些,就是把事情的进展提前,然后拿到货就跑路——绿林当中从来都没有承诺,如果你入行的时间够久,而且命也足够硬的话,自然会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世界上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但幸亏我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自信的。

…………

望平六年,元月十二。

落雁城的官邸前,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无视了门前值岗的两位官员家仆径直走了进去,二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假笑着敷衍了一声之后便朝着手心里呵着暖气,抱怨道:“瞧瞧人家一天天的多威风神气,哪像咱们大冷天的还得跟孙子一样在外面站着。”

另外一人倒是不像同伴那样抱怨,只是语气当中不乏羡慕之意:“也不能全说是人家命好,我听说这位周大人当年就是个小捕快,也是风里来火里去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咱们虽然比不得他日子潇洒,但也不用提心吊胆哪天就没了命不是?”

那位周大人,正是官制整改之后以都察院和大理寺合并出来的山河府上卿,号称山河府四杆长枪之一的周晏玄,深受都御史器重。六年之前他还是边地小城的一个小捕头,因为执法严明便被破格提拔入府,就职于负责缉拿追捕的水部。

这周晏玄也不是扶摇直上后就要摆架子,只是他这人就不苟言笑而已,再加上最近事务繁忙,哪来的功夫寒暄?只见得这位周巡捕大步流星地走入府中,对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开口就是警诫式的口吻:“程大人,恕下官直言,咱们到这儿可不是享乐来了。”

也别怪周晏玄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直接,因为他们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事关一个神秘的刺客组织“梨园”。梨园籍由此名,其中成员常以戏子身份作掩护行使刺杀之举,而据府中长官情报所述,这锦袖园似乎与梨园有所关联,名伶宿秋月更是重点嫌疑人。梨园刺客神出鬼没、实力莫测,又不知道这戏班里究竟有何玄机,所以山河府才出动了两位重量级人物暗访——周晏玄实力很重,而程昭国身份很重。

只是这程昭国似乎有些太不把正事放在心上了,姜太公钓鱼是另有所图,可这位程大人却好像真就是一门心思钓鱼来了,非但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还大张旗鼓地邀请了其它朝廷命官一起赴宴赏戏,生怕事情搅合的不够大,方才有了衔阳客栈点卯一事不胫而走。

周晏玄行事的风格向来都是尽最大程度地保证万无一失,可如今落雁郡守和巡鞍御史都被程昭国请来做客,安保力量的集中程度一下子就被分散开来,也为计划的执行增添了许多变数,这让本来准备低调行事的周晏玄憋了一肚子火。但既然消息已经泄露出去,那也就只好换个思路,把程昭国挂在钩上,从姜太公变成鱼饵了。

“放肆!周巡捕还是摆正自己身份的好,在两位大人面前你这般态度,莫非是要让人家看山河府的笑话?”程昭国当即便瞪圆了眼珠子,喝止周晏玄的不敬:“一切事宜本官心里都有数,哪轮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指鹿为马,指点江山?”

程昭国是个向来好面子的,否则也不可能借此机会做东了,被惹得恼羞成怒、语无伦次。其实他还真有句话说错了——山河府里面的长幼尊卑的确不待寻常,都御史建府的初心就是罔顾论资排辈,拔擢具有真才实干的年轻人,所以府内也多少有些以下犯上、没大没小的习惯在,哪怕是都御史的决策失误也有人敢当即指正,但于程昭国这种因为机构合并才进入山河府的老派官僚来说就是妥妥的歪风邪气,令他深恶痛绝。

周晏玄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但身后一个青年护卫却扯了扯他的衣角,又用眼神示意周巡捕不要再起争端,这护卫许游便是为周晏玄献策将错就错之人,颇有胆识,二人私交不错。

许游拉着周晏玄在程昭国那不善的目送之下走出了官邸,他是个明白人,知道程昭国这种人记吃不记打,仗着自己官大一级压死人才不肯听你说什么,所以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只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再说。

“贤弟,你这是何故要阻我?”执拗的周晏玄心中还是不舒坦。

“周兄,你看那位程大人像是个正经办事那块料么?自打咱们到了落雁城,哪一天他不是假装办公实则吃喝玩乐?”许游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小块软纸和一撮烟草,这些都是由过去的胡商从西域带回来的玩意儿,他利落地卷好了纸烟借着院内的炭盆点燃,长吸了一口气:“他哪是来查案的啊?分明就是借着出外勤的机会度假来了。但如果最后这事办好了,他得分走一大半功劳,可若是事情搞砸了,那咱们还得替他背黑锅,顶着个出师不利的名头受责罚。”

别看许游表面上是在抱怨,实际上就是在提醒周晏玄直接越过程昭国,自己独挑大梁算了,周巡捕自我拉扯了半天也算是想通了这个道理,只得道:“那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说到底咱们也不能打鹰教鹰啄了眼,这几位上官的安全问题绝不容有失,到时候你带着几个兄弟务必寸步不离。”

“多大点儿事啊,交给我就行了。”许游轻松道,信手一掸即将燃烧殆尽的烟头,隔着几尺的距离如流星飞坠一般精准地扎进了炭盆里化成纸灰:“那我现在就再去衔阳客栈检查一下好了,周兄你要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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