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我想吃掉你的胰脏(2 / 2)

避开极具诱惑力的视线,立木泷低下头,打量着对方盘子里残余的褐色酱料,沉默了片刻。

“…你吃了什么?”

“酒炖肉”

……

一楼前台的灯与电视声一同熄灭,踩着仅供两人同行的狭窄楼梯来到二楼,在身后桥本爱持续不断的“骚扰”中打开门禁,将对方背到了床上。

还好最终找到了一间旅馆投宿,不然背着醉酒的桥本爱在街上乱晃,那他今晚的住处应该不是街头而是警察局了。只是….立木泷叹了口气。

“只有一间房了吗?”

“一间房还不好吗?”田口打了个哈欠,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虽说女生脸上仍留有些醉酒的痕迹,但以他经营旅馆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现在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那个…就没有多余的空房了吗?哪怕不是房间,能休息就行。”

眼前的男人仍在犹豫,身边的女生脸上掠过一丝失落。

“我这真只有一间空房,不住的话,你们就去其他家问问看吧。”田口悄悄扣下了休息室的钥匙,将房间的入住申请表递给对方。

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关系会两个人都毫无准备的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年轻人嘛,我都明白的。正好今天刚看了《东京爱情故事》,没成想让我遇到了《小樽爱情故事》。

就让我帮你们一把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田口面上仍是一脸严肃,接着看了眼挂在左边的时钟,好心地补充道:“现在这个时间,如果没有提前预约的话,附近很难有空房的。”

“这样啊,好吧。不过能麻烦您多准备一床被褥吗?”

走出房间,重新回归于星空之下,借着夜空游荡的风好好清醒一番后,才终于有空回顾一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莫名其妙的被约出来吃了一顿烤肉。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一起来到了小樽。

今天的一切行为都仿佛失去了理性的判断,等回过神来,却已经发展到了现在。

此刻,今天的诱因——桥本爱就躺在自己身后的房间里,更为关键的是,今晚自己还要与她睡在同一间房。

而当这个意识清晰地刻在脑海后,大脑里的所有认知都被附加了一层极富青春感的滤镜。连明晃晃的水晶吊灯看起来都有些光线柔和。

被硬生生的扭转视线,修长的双腿一半被长袜包裹,一半被裙角掩盖。倘若向左侧偏移一点身位,亦或者房间里的灯光再明亮些,或许能看见在裙摆折叠的阴影下,让人脸红心跳的颜色。

桥本爱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立木泷从没有过如此清楚的认知。川端康成曾借秀男的口表述千重子是个比弥勒佛还要漂亮的女孩,那此刻躺着的桥本爱大抵便如观音一般,念及至此,从此不敢见观音。

将飘至小腹的目光收回,立木泷手掌重重的击打在额头,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后,也将那些不切实际的玫瑰色幻想一并拍出脑外。

睡觉吧,已经累了。

即使努力放松,也舒缓不了四肢的紧绷。桥本爱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在自己的身体里大张旗鼓,其实出了洋食屋,那点酒精的醉意早就被分解的差不多了,可在羞耻感的作祟下,只能维持着一幅尚未清醒的状态。积蓄的忐忑与好奇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可她又不敢睁开眼睛偷瞄,生怕撞上另一个人的视线。

桥本爱早已不是那种完全不懂的小姑娘,或者说当她靠在立木泷的背上,感受那份足以对抗小樽严寒的温暖在身前流转,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心里默数着的羊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山头了,只是即使不数羊,水饺、数字还是其他猫猫狗狗都没有区别,桥本爱的意识已经与身下的这张床结为一体了,一点边角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高度集中。

没有感受到任何视线,不久后,连电灯也熄灭了。整个房间彻底沦为了一片黑暗,倘若不是还有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摩擦着地板,便与一个人住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同调的呼吸声响起,好像无法交流的心意一般。桥本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装醉了。睁开眼看向了包围自己的白色天花板。

“现在我们就这样同睡在一间房,整个长夜里一点没动弹,而上帝始终不曾发一言。”

如同屋外雪白色的夜,小樽一家不知名的小旅馆内也是没有任何颜色的清白。

令人讨厌的清白而纯真。

第二天醒来,两人都将昨晚当做了一场意外,吃过早饭后,向着《情书》的取景地出发,小樽有不少值得一看的景点,但《情书》是大部分人来到这里的理由。

歇息了一夜后,天空再度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飞舞,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完全吞没的纯白景象并没有吓退前来朝圣的年轻人。或者说在他们看来,被暴雪考验,本就是他们爱情的一部分。

坐在公车上,前后左右全是依偎着的情侣,就连司机也颇为识趣的放起了《情书》的主题曲《青色珊瑚礁》。立木泷偏过头,桥本爱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银白,彼此座位的间距不过5厘米,可外界的热烈与甜蜜再不能前进一毫。

暴雪,来得快,去得也快。沉默着抵达站点,雪后的澄静天空透着宝石般的颜色,地上的积雪已经被其他情侣们踩出了一条光滑的道路。小心翼翼的跟上前面人的步伐,直到在一片树林处停下脚步。

“立木桑,我想去那边看看。”桥本爱的口中冒出一团白雾。

顺着她的目光,立木泷也从回忆里对上了那片洁白的雪景。像是博子最后在雪地里冲着远方呼喊的雪山。

“立木桑,能用手把耳朵捂住吗?我想复现一下电影里的那个场面,可要是有人听的话,我会有点不好意思。”

“哦,好的”

立木泷点了点头,双手捂在耳朵边,但却悄悄松开了一点缝隙。

对不起了,桥本,我并不是个好人

确认立木泷背过身,桥本爱敛起笑容,双手做成喇叭状,口中的雾气也在顷刻间消散。

“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你——吗?”

雪山无声,世界寂静,没有任何人将答案回复给桥本爱,只能帮她一遍遍的将这个问题传向更远的远方。

“你——喜——欢——他——吗?”

“你——喜——欢——他——吗?”

“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

“我——喜——欢!”

“我——喜——欢!”

在无人知晓的深山,一个少女选择将自己的心意埋进雪地。

立木泷楞在原地,仿佛有人在撕扯着自己的喉咙,无论怎么张开口,也说不出一个音节。一面佯装平静,一面努力平复像是被醋浸泡了的,酸得让人几乎要呕出来的心脏。

“立木桑,回去吧,回东京吧。”

桥本爱走到面前,但立木泷却没法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睛。

“嗯,走吧。”

他不知道那天自己是以什么样心情说出这句话,只是觉得遗憾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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