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十月十六(1 / 2)

高山寿 帷余 8108 字 12个月前

一年又一年。

皎然终于能过他十招那天,她急匆匆搬开青石板就要跳下去。

竹宿拦住她,“你知道水下暗流的方向么?还是你在漆黑的水底能认得出路?”

皎然当然都做不到,她请他先下去。

“教你的闭气法,你学得怎么样,要是游一半还要我捞你,未免太蠢了。”

皎然推他,“快点吧,先生,我不用你捞我,我跟在你后面就行,只要你方向不错,我就不会错。”

竹宿纵身一跃,身子已浸入水中,露出个头来,湿漉漉的白发黏在他耳边,面颊旁,“记住跟紧我。”

“好。”皎然发誓,“我绝对不乱跑。”

他进入水中,皎然随后跟着。

二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底游了半炷香的时间,皎然有些急了,到现在还没能出的去。

她猛地一蹬腿赶上他,怒目而视,指着身侧的礁石水草。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继续向前游,水中冰冷,秋季的水已经太凉,他的手在水底也是凉的,皎然不知他意,只能被他牵着往前。

这时候正是日出之时,皎然游离石窟下的暗流,来到了一片水域,她探出头去,大口大口的呼吸,此时第一缕阳光迎面而来,金灿灿的朝阳铺满水面,皎然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朝阳。千万缕金光,利箭一样穿刺过水面,仿佛可以劈开一切黑暗。

“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皎然口中念道。等她说出口,才想起来这是某一日早晨穆衿对她吟的诗,她写不出照耀二字来,便被他罚了二十遍抄写这首诗。

“你说什么?”她的话被江风一吹,变得飘渺极了。

“我说,原来真正好看的朝阳,不是在院落和楼阁上看见的,而是在水中。”

她正在看朝阳,身边人已经潜下水去,一把在水下扯住她脚踝将她拖入水底。

皎然呛了一口水,慌忙浮出水面,“你做什么,要淹死我?”

他说不是,“你跟来。”

她半信半疑跟着他潜下水去。

阳光刺透水面,在水中尽情舒展,借着这些光,此时黑洞洞的水底也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皎然和他潜水下去,到了很深的地方,她这才发现原来水底还有一座古城。

游鱼在残垣断壁中游过,最前面是一座石头堆砌的大门,两边的石柱上雕刻的图案因被水侵蚀,此时已经看不清花纹了。

她好奇地在城中四下游览,和鱼儿为伴,这座城很大,皎然看了一会儿便憋不住气游了上去换气,她忍了太久才喘息,此时头脑有些发昏。

竹宿跟上来浮出水面,“危岑城很大,你一时是看不完的,我们可以下次再继续看。”

皎然说再看一眼。

她一头扎下去,别说下次了,她以后还能不能来到这个小岛上还得另说。

浸在江水中久了,皎然浑身发冷,她还要再潜下去,被竹宿一把拉住,“下次再看吧,上岸了。”

她虽然流连忘返,但正事还没有忘记,将小城抛在脑后,跟在他身后一路游回去。

皎然也不识这古怪的路径,只知道他们方从一处沙地上岸,不多时继续走便来到了一处山林间。

到处是参天高的大树,她走在后面,看着五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古树目瞪口呆,这要是打成案桌板凳,客栈里都能换一遍了。

皎然继续往前走,见林子尽头是一处陡峭的山崖,“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话?”他不满。

皎然捂住嘴巴,支吾道,“你难道还把我扎哑?”

“你可以继续嚷嚷试一试。”

她连忙封住嘴巴,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站在山崖往底下眺望,远远看见悬在峭壁上有一块怪石,石头上建了一座竹楼,四下用围栏围住,小楼的一面墙上爬满绿植,绿色往小楼后面的石壁上扩散。

竹宿叫她跳下去。

皎然大惊失色,“什么,这么高,不得摔死我?”

她怕他推她,特地离他远一点。

“你不是学了轻功么?”

皎然后知后觉,“是啊,我学了……”

他在峭壁之间只足尖轻触,衣衫轻动,仿佛就在普通的石阶之间跳动一样。

皎然学着他的样子把手背在身后,岂料刚跳两步就险些摔下去,吓得她急忙把手伸了出来维持平衡,看来潇洒也是要本事支撑的。

她落在小楼面前,院子就在山腹中,清晨的白雾在山间飘动,不时从院落之间穿梭,真乃仙境一般。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今天是十月十六。”他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是吗,我在洞穴中都不知年月了。”

“去年你说,十月十六是你的生辰。”

皎然被他一提醒才记起来,“是我的生辰,没错!”

“可是这和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她略停了一下,忽然领悟过来,他带她去看朝阳,看水底城,原来都是想要她在这一天开心罢了。

她又接着想,自己能接他十招,还恰好是在这一天,除了他放水特地让她一让外,也没别的原因了。

除非他自己想要赌输,否则或许没有人能和他打赌打赢。

院子里有竹木四角小凳子,皎然坐在上面,她看了四周,只有一个凳子,这人真奇怪,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待客之道都不会,“我知道了,这是你家。”

他点了点头。

皎然的衣服还是潮的,“有没有毯子被子之类的,干净衣服也行,走得太急,衣服放在你闭关的地方没带出来。”

他推开小楼的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袍子丢给她,皎然一下没接住,袍子拢在了头上,“你就不能好好递给我么?”

她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将袍子拿下来穿上。

“你怎么了,生气了?”他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么难伺候。”

“你说谁难伺候呢!”皎然把衣服穿上,“多谢。”

竹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我发觉你对我一丝敬意都没有,这可不好,我教你轻功,教你剑法,还教你……这么多,你不拜师就算了,还对我毫无感恩之心。”

皎然道对不住,“我一定对你尊敬些,是我不好。”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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