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全)(2 / 2)

一来是二次元死宅的癖好,二来她看起来是真喜欢这种衣服,而且穿这个肯定会合适。

其实她既然都那么说了,我当时就送她衣服也不是不行。但我是怂逼,平时看动漫也只看杨伟后宫男。这就导致我不敢随便送,用什么理由送呢?何况是那种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感觉自己对人家居心不良一样。

我想就再等一年吧,反正也就一年不到。

我们周末一般会放半天假,有时候是几小时。新学期第一个周末,她眼神里面就有些兴奋地说,要请我吃饭。我说你是发财啦?她悄悄跟我说是学校发的奖学金到了。

我刚想说你奖学金就自己存着吧,换双新鞋子也行,你看你的鞋子都破成啥样了。但是看她骄傲的表情,我还是说,行啊,那我今天要狠宰你一顿了。

出了校门,我准备带她去对面的小店。说狠宰只是玩笑话,我打算随便买个汉堡和奶茶就行了。但是她却不干,拉住我说,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去吃好一点的!呵,有钱了就豪横起来了,我说去哪里吃不都一样嘛,但她偏要请我去吃好的,让我听她的。

我说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她神秘兮兮地说跟我走就行了。我就跟着她走,刚走几步我就知道她要去哪里了。

果然,她在大润发门口停了下来,招呼我进一旁的肯德基,那时候全县才两家肯德基,对于普通学生来说,肯德基已经算是比较高档的地方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去“森德贝”或者“有意思”吃吧。这两家也是类似于肯德基的大型快餐店,但是价格便宜不少。

她不肯,非要拽着我进去,我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拉扯,只好跟她进去。

她进了肯德基,明显有些紧张,反而站到我身后了。问我你之前来过肯德基吗?我说我偶尔来过,但这里东西比较贵,我一般都去有意思。

她紧靠着我,小声说她是第一次来,看着满店的人,用怂怂的语气说着最豪横的话,说没关系,姐请你,你今天可以随便点!

我和她到收银台排队,她说这里有冰淇淋吗,我说有啊,这里甜筒还可以,圣代不太好吃,果酱太甜了。

排队的时候她一直在看店里的广告牌,有点紧张,然后让我帮她点一个甜筒还有一个广告牌上推出的汉堡,叫我一定要随便点,她会付钱的。

我也没想点多少东西,当时就点了个甜筒还有个鸡肉卷,也可能不是鸡肉卷而是嫩牛五方,具体我记不太清了。

我只记得我刚点完,就听她指着招牌说:“那个,就再来那个全家桶……”

我说全家桶我们两个吃不完,这是要全家人一起来吃的。结果我话刚说出口,服务员就说没关系,像你们两个学生应该能吃完的。我一阵无语,脸上无奈的说那行吧,我鸡肉卷就不要了,反正全家桶里什么都有。结果这个傻憨憨的服务员可能是觉得我们是学生第一次来,又提醒说全家桶里没有鸡肉卷。

我差点气笑了,我心想有没有我不清楚是吧,要你提醒我?我说我就是不想吃鸡肉卷了,你给我取消掉。但她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一把把我按住,对服务员说鸡肉卷也要,全家桶也要,再给他来一杯果汁!我弱弱地说,我不喝果汁,而且全家桶有可乐不用点果汁,她当做没听见,估计是不信我。这个时候服务员也他喵不帮腔了,我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付账。

我们找座位坐下来,我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说你点这么多,我们肯定吃不完,她说吃不完就上晚自习吃,我说晚自习也吃不完,她使劲瞪我说那就晚上回家当夜宵吃,再吃不完就喂你家猪去!

我知道她是想报答我,我平时总是用各种理由请她吃东西,我以为她也渐渐习惯了,没想到其实还是会这么在意。

我有点不自在,我当时家境还行,每天都有三四十块钱,请她吃饭最主要还是因为同情,没想着要她回报。如今角色互换,总感觉哪哪都不自在,好像我施恩求报一样。

但我很能明白她的心情,她说她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要请我吃饭时,眼中几乎抑制不住骄傲和激动。

我默默地坐着,掏出手机,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其实吃顿肯德基也多少钱,当时我担心我刚才的举动会伤害她的自尊心。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我知道的。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她虽然看出我是在给她省钱,但并没有因此跟我闹别扭,只是噘嘴说了句,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我就把几个学习软件给她看,那些都是我一时心血来潮下载的。我当她面点开一个翻译词典,说你不要太封建,手机也是可以帮助学习的。她就戳破我说你用过几次,还不是天天用来看小说!

我嘴硬说难道我每次用来学习之前都要给你打声招呼吗?我学习的时候你没看见罢了!她说你没用来学习,我说我用来学习了。

两人又因为屁大点小事开始吵嘴,最后她说你就喜欢犟,之前也是,一道题写不出来非要想一节课。旧事重提让我又羞又怒,往事浮上心头,我说是啊,我就是这种人,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你想笑就笑呗!

她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像意识到我的不高兴,也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有瞧不起你啊。”她说。

“没有吗,你那天一直在偷笑!”我说。

“我没有偷笑,我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一道题较劲那么久。”她犹豫了一下,抓了抓头发,抿着嘴笑。

这是我第一次被女生说可爱,莫名的感到心慌意乱,脸上刷一下红了,感觉被火燎了一样。

我心里乱乱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她说你就是挺可爱的啊,你别害羞嘛。我闷闷不乐,但又不是生气。

这个时候还是服务员救了我,叫到我们的号,我得以脱身,去拿吃的。

回来之后,她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你难道一直以为我在嘲笑你?”她问我。

我没有说话。

“笨瓜。”她轻轻哼笑。

……

可能读到这会觉得无聊,但我和她之间的确没有什么浪漫有趣的故事,我们一直只是朋友,最多有时候中午我会倚着她睡觉,她也不说我。

吃完肯德基,我们和寻常一样。我经常请她吃饭,她就辅导我学习,而且每天给我带水果,有梨子就带梨子,我很喜欢吃梨子,又甜水分又多。

她给我带的梨子总是很甜,这曾让我一度产生过疑惑。她家庭条件应该不算好,就算是卖水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高档水果,为什么梨子会这么好吃,我自己在摊贩上买的就比这差很多。

我曾经傻乎乎地问她们家卖的水果是不是自己家种的,她还跟我一本正经地点头,但是嘴角又掩不住笑意,这让我一直都无法确定。

直到许多年后的偶然间想起,我才明白过来并不是她们家梨子特别甜,只是她给我带了最甜的。当年真是太蠢,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正式进入高三没多久,我们班主任搞了一次突击检查。那是一次小课间,讲课老师还没走,班主任范老师就板着脸,拿着几个金属探测仪走进教室,冷着脸说让所有人都不准动,立刻到走廊排队,还让我同桌和讲课侯老师(女)帮忙一起查。

完了,我心里一紧。我立刻求助地看向讲台上的“常务副班主任”,谁知她根本不看我,小脸冷冷的。

范老师愈发催促,我实在没办法,和我前桌一样硬着头皮把手机塞进了鞋子里面,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教室。

接着他们两人就在教室里面大肆搜捕,讲台上很快就堆了好多手机。而这并没有结束,他们查完了里面,就来到外面检查我们身上有没有藏手机。

当时队伍分两排,而且站队是女生站在前面,男生站在后面。不过排队的时候是随便站的,我正好就站在其中一排女生后面第一个。

范老师从后往前查男生,侯老师和她就是一人一排从前往后查女生。范老师似乎是有多年经验,出手快准狠,口袋和鞋子都是必查的,不少人都被查出来了。

我当时冷汗直流,感觉暑假摸她腿的时候心脏都没有跳得这么快!我眼睁睁看着班主任一步步逼近,就跟死缓一样,这太尼玛折磨人了!

终于查到倒数第二个男生了,我心里回头偷偷看着,紧张地喉咙发干,但谁知道我前面传来一声咳嗽,我扭过头,原来她已经查完了前面的女生,现在已经到我了。

她还是板着脸,让我胳膊抬一下。我浑浑噩噩地抬起胳膊让她搜查,她也什么都没查到。就走到我身后,跟范老师说她已经查完了。

范老师看了我一眼,我逃过一劫。高三第一次突击检查就这样结束了。

我带着巨大的庆幸回到教室,我知道是她手下留情,刚想和他说声谢谢,她就先哼了一声:“知道怕了吧?”我说我知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她说范老师跟她说,这个星期还要再来一次突击检查。

我一听就怒了,说这老范也太不要脸了吧,这还带回马枪的?于是赶紧问她回马枪的时间,她说不知道,反正就说是一个星期之内,让我最近不要再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下次就救不了我了。我点头称是,感恩戴德,放学回家就把手机放进了柜子里。

但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说好的回马枪迟迟没有来,我就忍不住问她什么时候搞第二次检查。她说她帮我问问,然后出门了,快到上课铃响才回来,说班主任本来都快忘了,她一问对方又想起来了,说一个星期之内吧,具体什么时候没说。

我当时感觉自己真是傻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这样让他忘了多好啊!于是我又在没有手机的状态下煎熬了一个星期,说好的回马枪还是没有到来。我忍不住又问她手机还查不查了。

她说她可以再去帮我问问,但是这个时候我脑子已经灵光了,我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老范根本没有说要杀个回马枪吧!本以为她会抵赖,谁知道她居然爽快地承认了!

气急败坏都不足以表达我当时的心情,我非常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要骗我?她说因为我们高三了,不想再让我玩手机,想让我好好学习。我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一上午没有理她。中午我没有在学校吃饭,而是回到家拿了手机,回学校故意当她面玩了起来。

她也很生气,说我再玩手机她就去告诉班主任。我冷笑说你去告吧,结果她就真去了。我看着她走出教室,吓得赶忙去拉住她。我咬牙说你神经病吧,多大人了还打小报告?她昂着头,说只要你玩手机我就去告诉老师!

我气的实在没办法,又觉得她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

于是我和她冷战了两天,彼此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看着她每天故意当我面啃两个梨子,中午吃一个,晚自习放学吃一个,心想撑死你算了!

然后就是一次寻常的考试,我成绩又稍微上升了一点,全班5个人,我已经能排到32名左右了,要知道之前我只能在倒五。

范老师当众夸我有进步,然后全班换座位,顺便把我俩分开了。

我盯着座位表,脑袋嗡嗡的,没想到离别会来的这么突然。其实我已经不气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好。

我有点怨恨范老师,才收了我妈的超市卡,这么快就把我们分开了,是提醒我妈该充值了吗?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回家跟我妈说一声。有一说一,我和她坐一起,成绩的确是进步了的。

如果我跟我妈说的话,她应该愿意继续充值的吧。

刚换过座位,感觉都心不在焉的,上课的时候我就看着她后脑勺,看她一如既往认真听课,心里更气了。

我看着我的新同桌,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出来。然后我新同桌说你干嘛总是叹气,我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啊,他说你看你看又叹气。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在叹气。我说我在叹息我的新同桌为什么不是yy,他一拍大腿说我也想啊,然后就无话了。

但半天都没有的功夫,刚上晚自习的时候她就和新同桌吵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全班都听见她呵斥同桌的声音。

她成绩很好,深得老师宠爱,平时在班里就是常务副老师,当时也没人敢管。她同桌都被她骂哭了,其他人也只私下嘟囔几句。

我看着她同桌掉眼泪,然后拽动课桌,和她拉开了距离。心里忽然一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就跑过去跟她新同桌说你要是不想和她坐,我可以和你换位置,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

然后她新同桌就很欣喜的和我换位置了,对方前年还邀请我参加婚礼,新郎官正是我那短暂的新同桌,妈的,牙都咬碎了。

言归正传,我们又坐在一起了,我把我的桌子拖过来,大大咧咧地在她桌子旁边一并:“你看看,除了我谁想跟你坐?”

“笨瓜。”她瞄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写试卷。

我说你又骂我,也就我大度不跟你计较,我今天的梨子呢?她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梨子给我,我也没洗,拿卫生纸擦了擦就吃了。

经过这短暂的插曲,日子又回到了从前。范老师问过一次座位的事,我就说她和同桌吵架了,而她之前的同桌也点头说不想和她坐一起,范老师也没再说什么。

我没有再玩过手机,我把手机交给她保管了。我交手机的时候心说这像不像上交工资卡?但是又立马自我反驳,不要胡思乱,我还看不上她呢!

我打量她,她好像真的长了点肉,虽然还是很瘦,但感觉比之前好不少。而且她很高挑,以至于我和她走一起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才能勉强比她高一点点。她脸上的痘痘也在不知不觉间消下去了,也许是因为最近吃的比之前有营养……反正,比以前好看了一点。

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我常常会望着她桌子上贴着的座右铭发呆。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岿然中央。

我那时候总是会问,你真的要考清华?她每次都认真地点头,目光坚定。其实就算她考不上清华又能怎么样呢,她的成绩985211照样上,但那是我永远触及不到的层次。

我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焦虑,同时成绩也陷入了瓶颈,再怎么努力每次都在班级2~3名之间徘徊,从来没有进过前2,而她还是一如既往文科第一,再差也没有掉出前三。

她就我的成绩说过我几次,但是我也没办法。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把自己压榨到了极点,每晚1点多种睡,5点不到就起床洗漱上学背单词。

我甚至焦虑的失眠,有时候会做梦梦见她拿着清华录取通知书跟我挥手告别。

我感觉自己是要被抛弃了,我们的人生越拉越远,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就这样来到了11月初,我拼尽全力也只能保持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虽然每天还是跟她说说笑笑,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的不安。

下午最后一节课,我在课堂上睡着了,等我悠悠醒来,除了她,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都去吃晚饭了。”她说。

教室里面一片幽暗,窗外的夕阳即将落下,最后的黯淡余辉染红了天空,天上卷起的云层就像幽红色的沙浪。这种幽红色的昏暗也侵入了教室,静悄悄的。

“你怎么不去吃饭?”我揉了揉眼睛。

她没有回答我,但很快我就想到了答案,她坐在里面,要出来就只能叫醒我。

我看她安静地望着窗外发呆,好像在目送夕阳,殷红幽暗的颜色溢在她身上,这样的气氛真是忧伤极了。

“诶,你知道吗,我一定是要上清华的。”她看着窗外,轻声说。

我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和往常一样,又笑呵呵的:“嗯,我要考北大。”

她忽然扭过头瞪着我,认真地说:“不,你一定考不上北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接着说:“但是bj的大学有很多,你要努努力的话,说不定可以考个bj的一本,到时候,我们就可以……”

她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我。

“可以什么……”

我感觉心脏先是慢了半拍,然后开始剧烈地跳动。

“可以继续做朋友!”她使劲瞪了我一眼。

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我们都被笼罩在宁静的暮色之中,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了。

“一本太难了,二本行不行啊?”我隐约明白了什么,嘴角不住上扬。

“不行,必须一本!”她先是这么说,但踌躇了一会儿,“但如果你真的尽力的话,二本也可以……哎,你真是个笨瓜!”

她在我头上使劲敲了一下。

少年真是好骗,我就这么被她骗了。

没过多久,我又一次考试,拿了全班第十九名。

这是我第一次打破前二十的魔咒,排名出来的时候正是晚自习,她摸着我狗头说,不错嘛,继续努力。我脸上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心里却感觉原本的瓶颈似乎消失了,我心中不安分地对未来跃跃欲试。

那晚正是下雪,小雪如盐。

晚自习后,我和她一起去车棚推车,她“座驾”是一辆非常老旧的电瓶车,我感觉随时都会散架。

我考试进步了,她心情也不错。一路上轻轻哼着歌。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岿然中央。东西文化,荟萃一堂,大同爰跻,祖国以光。莘莘学子来远方,莘莘学子来远方……

我说你唱的真难听,这是什么歌啊?她说这是我的校歌,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笑着说你真不要脸,还没考上清华呢,就说这是你校歌了。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肯定是能考上的,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个笨瓜呀?

我和她往常一样斗嘴,两人推着电瓶车在雪夜中走了很久,直到岔路口才各自骑上电瓶车分开。

临走之时,她坐在电瓶车冲我挥了挥手,扬着头笑说让我明天早点到班,她要抽背我单词。

我英语很烂,她觉得我是词汇量太少了。

晚风吹动她的头发,雪花落在她脸上,路灯下映着她的笑脸。

衬着李白的那句诗,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我说我五点二十就到,你别迟了,五点五十早自习就开始了。

她望着她骑着电瓶车的身影逐渐消失,也骑着车回家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我知道我第二天就能看见她,所以我并不难过。我们这样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天早上她没有来。

我心里生气这家伙没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等早自习的时候看我怎么说她。

早自习她也没有来,我开始慌了,难道她是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了?我连忙跟老师报告,老师却说她家里出了点事,请过假了。

我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心想她们家能有什么事呢,上午请假,下午总该来了吧。

她下午也没来。

到了第二天,她依然没有来。

我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有手机,也没有qq,我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

第三天晚上,晚自习之前,她终于来了。

她没有穿校服,看起来憔悴很多,目光也有些呆呆的。我想问她什么,可她身后的范老师却先一步开口说,她奶奶生病了,她要休学一段时间照顾人家。

我喉头滚动,已经猜到这不是普通的生病。

她轻声说范老师你去忙吧,我自己收拾就好了。范老师就先离开了,让我帮她收拾书。

我当时都懵了,脑子了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帮她装书。

她并没有把书都带走,而是把她的笔记和一些习题册留给了我。我的笔记都是直接在书上画的,她常说那不是笔记,而是鬼画符。她的笔记就整整洁洁的记在小本子上,干净明了。

她把我的手机连同她的笔记和习题册一起交给我,用疲惫的声音说你要好好学习啊,你能考上一本的。

我忍不住说你一定要回去吗?

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先别管你奶奶那边。

她说笨瓜,她没人照顾啊,我只是休学,等她身体好了,我还会回学校的。

她把课本装进书包和一个箱子里,把笔记错题集甚至试卷都送给我,然后轻轻地把桌子上的座右铭揭了下来,对折后放入口袋。

“诶,抱一下吧。”她望着我说。

我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当着班级同学的面抱了抱她。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她在我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考上了一本别忘了给我报喜。”

说完这些,她轻轻松开我,肩上背起沉重的书包,抱着那臃肿的箱子,脚步蹒跚地离开了。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外,都没有想起来再送他一程。我只觉得浓烈的悲伤像潮水把我淹没,我感觉有些窒息。

我颓然的瘫软在桌子上,桌肚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梨子,我轻轻咬了一口,没出息地流下泪来。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学校,我至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我是如此的懒散,没有她的督促我很快故态复萌。浑浑噩噩的几个月之后,去南京读了大专。

我大一的时候听说她好像嫁人了,男方家出钱给她奶奶治病。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呆了好久。

最近两年我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她。

我总是后悔,为什么当时只是看着她离开。为什么当时的我不能帮助她。如果我当时能跪下来求我父母出钱,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真是痛恨啊,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妈的,她不该是这样的!

王小波说的真好啊,人生的一切痛苦,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我们曾对未来有过那么美好的许诺,为什么我们都食言了。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我狼狈地回到家,随手把橘子丢在一旁,疲惫地坐在健身垫上发呆。

我把手伸进袋子里想拿一个砂糖橘尝尝,可却摸到了一个明显不是橘子的水果。

那是一个大大的黄梨。

我感觉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再次出门,紧握着手机,准备去加她好友,说什么也要加上好友。可是当我赶到路边,那车摊却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时至今日,我已经彻底记不清了。

我甚至都不敢确定,我们是否真的重逢过。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又想起她了。

于是我幻想出一个富婆角色,她不会为金钱发愁,她可以随便穿jk,她永远年轻。她和她一样高挑,一样漂亮,一样给我起“绰号”,一样有点任性,一样喜欢我写的乱七八糟的小说,一样会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她给我的笔记现在全部都没了,但我至今还记得,临别时,她一笔一划写在某笔记封面上的文字: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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