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威尔·昂赛汀见面的结果有些出乎克莱恩意料。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就决定争取那点可怜的主动权，当初去见“真实造物主”的神灵化身叶夫卡看似冒险，实则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外在的收获还是其次，弄清自己的价值才最关键。

这次来见威尔·昂赛汀也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不是突然获得“错误牌”和“门牌”，他应该会前往圣赛缪尔大教堂颂念“黑夜女神”的尊名，看看特殊的自己能不能获得回应。

可获得“错误牌”和“门牌”知道两条途径的所有魔药配方，让他明白黑夜教会，甚至是“黑夜女神”的善意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连自己仅有的情感寄托，也可能是对方刻意安排的结果。

怀疑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魔鬼。

一旦出现就无法彻底消灭，只能不断对抗、不断压制。

克莱恩无法不去想自己获得“错误牌”和“门牌”的结果，“占卜家”途径很可能是来自对方的引导，他在罗塞尔日记中看到过，“占卜家”途径的天使叫做“奇迹师”，而查拉图亲口说过，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他已经死过两次了。

系统性学习过众多神秘学知识，他明白这种奇迹不是没有代价的。

不是现在，就是将来，总有需要支付和归还的那一天。

结合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彻底衰落，密修会首领查拉图的失踪，还有黑夜教会对相关资源的管控……他现在多出两条非凡途径的选择，黑夜教会是什么态度，“黑夜女神”又会怎么看，这算不算脱离了对方的掌控？

他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神灵的想法。

现阶段，威尔·昂赛汀是唯一能给他指引的存在。

至少这位天使对他一直都是善意的，借助灰雾世界完成的占卜或许不够准确，但去见祂的结果不会比去见极光会圣者更坏，哪怕同样是刻意的安排和引导，克莱恩也很需要。

而威尔·昂赛汀确实见了他。

还用刷新三观的方式解决了他的大多数疑问。

说实话，这份超乎想象的馈赠让克莱恩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占卜家”途径的序列6，他很清楚那种观测过去未来的神迹，是真正接近全知全能的神灵伟力，知道自己另一条命运轨迹的部分未来，就能以此为参考，有限度的获取对自己更加有利的未来。

就像占卜不是万能的，观测命运知晓过去未来同样不是万能的。

威尔·昂赛汀已经告诉他命运不可强求，要是无节制的利用对方展现给他的命运轨迹，避开所有危险去谋划全部好处，那也必然遭遇命运的反噬。

这既是提醒，也是答案。

神灵也有自己的局限，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威尔·昂赛汀说他的特殊在半神之后才会真正体现出来，克莱恩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那段“失落命运”无法展示灰雾世界，梦境，教堂内部和《格罗赛尔游记》的书中世界，故事发展到神战遗迹和灵界这种特殊区域时也会受到严重干扰，难以看清内容。

对于祂们来说，“愚者”主持的塔罗聚会是一块空白区域。

外界很难知道他通过塔罗会做了什么。

灰雾世界和梦境中保持清醒这两种特殊已经帮了他太多。

至于其他暂时看不见摸不着的特殊，克莱恩并不在意，在意也没用，通过变化身份离开威尔·昂赛汀家，他虽然往“西索恩魔戒”中补充了一个“传送术”的法术模型，但他没有直接使用，而是神色古怪地取出一支迷你口琴放在嘴边，打量好一会儿才无声吹响。

这是他委托“倒吊人”先生锻造的神奇物品，在那段“失落命运”的未来，他也拥有一支类似的口琴，用来固化召唤信使的仪式。

虽然时间和来源对不上，但这两支口琴有着相同功能。

随着口琴被使用，一位身躯高大、半透明的无头女子出现在克莱恩身后，只见她穿着一身繁复华丽又晦暗阴沉的黑色长裙，脖子处存在整齐的切口，下垂的双手则提着四个金发红眼、长相明艳、一模一样的脑袋。

当四双猩红眼眸的视线同时落在克莱恩身上，他们立刻消失在街角。

是的，两支口琴召唤的是同一位信使。

不是那么缺钱的克莱恩，与这位信使签订了更加灵活的契约。

带着他进行灵界穿梭就是契约内容之一。

早在见过戴莉和阿兹克先生的信使后，克莱恩就一直想要拥有自己的信使，迷雾城那本《召唤与契约》提供了获得信使需要的所有神秘学知识，满足契约信使的种种条件后，他在之前需要给戴莉送信的时候，举行对应仪式给自己“招聘”了一位信使。

就在贝克兰德局势混乱的时候，提前一年遇见这位神秘信使。

现在他知道了。

强大的信使小姐还能帮助他战斗，暴打半神的那种。

……

在克莱恩得到混乱徽章的时候，身处南大陆正在研究混乱变化的亚瑟，突然抬起手观察起掌心的纹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停止了快速成长，强行继承罗塞尔遗产的副作用被成功遏制住，躁动且旺盛的生命力渐渐平复下来。

有股极其稳定的变化烙印凭空产生，和来自罗塞尔馈赠的侵蚀形成了平衡。

这比计划中解决问题的时间点提前了一个月。

可他不知道这份变化来自哪里。

有人干扰了他的感知，让他只能得到结果，却无法追溯过程和源头。

原本他的计划是在明面上回收混乱法则，顺势加入各方势力的“变化”中，然后暗中掌控南大陆完成晋升序列1的仪式，逐步同化这处混乱持续千年的“泥潭”，从而重新扮演“迷雾天使”，轻松解决强行继承罗塞尔遗产的副作用。

他怎么也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感觉有些好笑的亚瑟唤出信息面板，查询近期北大陆那边的情报。

当前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并不多，费内波特的卡斯蒂亚，鲁恩的威廉一世和乔治三世不敢做，“堕落母神”和“欲望母树”不会做，半死不活的罗塞尔没必要做，排除祂们就只剩下同样掌握部分“混乱”权柄的两条“水银之蛇”。

如果是两条“水银之蛇”，事情就有些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