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破案(下)(1 / 2)

大明英华 空谷流韵 7409 字 11个月前

刘时敏挥手让织锦坊的壮汉退到一边,复又问胡桂花:“四天前的夜里,你家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胡桂花磨盘大的脸已经明显涨红。

“回公公,没,没什么动静啊,草民的染坊,夜里不开工。”

刘时敏眯着眼,意味深长道:“对啊,你是开染坊的,又不是开酒楼的,再说,开酒楼的,也不会半夜捣鼓这事儿啊。”

说完,打了个手势,随从便推上来三个人,男女皆有。

刘时敏将面孔一板:“胡氏,这些街坊,你不陌生吧这个,就住你隔壁,磨豆腐的。这个,是收夜香的。这个,是郎中,对熬药的时辰有讲究,有些药,得在夜里熬。今儿一大早,咱家的人都快把前后几条街刨个底朝天,挨家挨户地问,才找出来他们几个。来,你们几个,说说,那天夜里听到什么稀奇”

“回公公的话,听到,听到染坊里头,在杀鸡。”

三人唯唯诺诺地给出相同的回答。

“半夜为何杀鸡!说!”刘时敏忽地转向胡桂花,当头怒喝一声。

周遭诸人,包括陪同而来、却被刘时敏勒令暂时站在门外的上海知县,都不由打个激灵。

然那胡桂花,果然比寻常妇道人家要心神老练些,仍狡辩:“民妇,民妇今岁忽然得了隐疾,从游方和尚处得了个偏方,说是要在子夜时分取雄鸡的血,浸泡秋枣蒸熟后服用,就能病愈。”

刘时敏冷笑一声,不再与这妇人废话,冲门外道:“上海县,带着你县午作、捕快进来。”

他点到名的人,赶紧毕恭毕敬地鱼贯而入,袖手而立。

刘时敏示意自己带来的随从,掏出一个瓷瓶,拔了塞子给午作闻闻。

“这可是你们用来验人血的浓盐醋汁”

“回公公,是。”

“好,把东西摆出来。”

应着刘时敏的吩咐,随从陆续端出三个陶盆,两个装了鸡血,第三个里头,却是一团泥土。

刘时敏道:“洒。”

随从听命,在地上铺展开一幅白色棉布,将第一杯鸡血倒在上头,然后滴入盐醋汁。不多时,那部分变成了浅澹的紫红色,与鸡血本来的色泽大不同。

刘时敏亲自踱到几个大染缸前查探一番,指点随从道:“这一盆染浆,是加了石灰的大叶榕,来取。”

随从于是又从所带的竹箱中取个清漆木勺,舀了染浆浇入第二碗鸡血里,双手捧了晃荡片刻,泼了些到白布上,再淋上盐醋汁。

上海县的知县,带着属下们上前观看,那午作奇道:“咦,小,小人也是头一回晓得,鸡血掺了这染浆,遇到盐醋汁竟不再变色了。”

刘时敏冷笑一声,对上海知县道:“午作的意思,是和人血一样。”

胡桂花趴在地上,抵额埋脸,兀自颤抖。

最后,一个点燃的风炉被拎上来,刘时敏的随从将第三个陶盆直接放在风炉上炙烤。

不多时,那黄泥上原本红褐色如陈血的一部分表面,明显析出白色的粉末颗粒。

刘时敏扭头,揶揄知县:“你这上海县,是个福地嘛,一个小小的尼姑庵后头的黄土,竟还能轻轻松松烧出石灰来。”

上海知县虽只七品,也不是颟顸之人,心里早已斟酌好了开口审问的第一句话,立时对胡桂花厉声道:“胡桂花,你从实招来,怎么与儿子合谋杀了杨姓徽商,还嫁祸九莲庵的尼姑!”

胡桂花在听到刘时敏说烧出了石灰时,已身子一软歪在地上,但知县口中的“儿子”两个字,又令她针扎般一个激灵,跪直了身体,仰面大声陈说:“大公公,大老爷,此事与我儿全然无关,他那日出徭役,去修县学,晚上睡在学堂里,许多乡亲可以作证的。”

知县森然道:“此事此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有同谋,如实交代给刘公公听!”

胡桂花声音发虚:“我交代,交代……”

……

张岱和张燕客,在驿站中焦急地等待。

“这位爷,你找谁”

过午时分,庭中擦拭门廊的伙计,瞪着直奔上房门口的皂靴小官人,刚开口问了句,就见那人摘了纱帽,撕了人中上的八字胡,竟是个女子。

张燕客在窗下早已瞧见,急急迈步出来,唬着脸轰那伙计:“这是吾家在松江的朋友,你快滚到外院去,我们有事要谈。”

郑海珠将纱帽和假胡子往院中的石桌上一撂,对张燕客道:“三公子,看你把那小伙计吓得,我刚想请他给我倒碗水喝。”

张燕客一拍巴掌,道声“这还不容易”。

他殷勤地进屋,提了茶壶茶盏出来,沏上一杯,敬献到郑海珠面前:“郑姑娘辛苦,本公子瞧你这脸色,就知道必已揪出真凶。怎样,是不是那染坊的人干的”

张岱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别急着逼问,自己也在石桌对面坐下来,看着郑海珠渴得如牛饮水,轻声道:“缓缓气,慢慢说。”

郑海珠将第三盏茶一饮而尽,先给出定论:“你们可以放心了,荷姐确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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