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中考(1 / 1)

南湖随笔 星月无际 3017 字 11个月前

今天,一年一度的高考就开始了,孜孜不倦求学三载的莘莘学子们也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或许此后人生何去何从便在此一役。这两天周围全是有关高考的信息,有同事请假陪考的,也有的奉献爱心驾车去送考的,还有规定出台,高考期间学校周边不允许施工,避免噪音干扰的。总之,全社会都在关注高考了。不禁为当今的莘莘学子庆幸了,他们生在了好时代是多么幸福的事儿,让人只有嫉妒的份儿了。

羡慕之余,不免又徒生起了对自己童年的回忆,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不过到参加高考的时候条件也好转了不少,对高考的记忆也是斑驳和苍白的。而记忆最深的当是三十多年前的那场中考,它是那么地清晰可辨、记忆犹深而又难以忘怀,恰似抹不去的梦想一般镌刻在了人生弯弯曲曲的旅途上。

三十多年前的农村生活还是相对贫困的,尤其是对于有几个学生的家庭来说,负担还是比较大的。好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来,辞去民办教师的父亲也开始做起来了小生意,能补贴一下家用,家里日子倒也过得去。因为距离学校较远,大概十来里地的样子,那些年在乡中上学,一般都是住校。

开学的时候家里人用架子车把一张床拉到学校,被安置到所谓的寝室里去。学生们的那些床都是挨个并排摆放,虽然是单个的,但放在一起颇有大通铺的感觉。学生们近点的上学大都是徒步,像我这远点的大都是自带被褥,自己骑自行车去的。记得很清楚,为了支持我上学,父亲是花了三百块钱给我买了辆二八大杠——飞鹰自行车。那时候公路上汽车还很少,唯一的风景就是放学的时候那成群结队的自行车。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得骑车去上学。记得有一年冬天,骑到半路上下起了大雪。北风凛冽,骑车又是顶头风,几乎骑不动了。但还得咬牙坚持着,那时候哪有手套啊,手指冻僵了,就停下来揣到怀里暖暖,等有了知觉就继续骑。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就赶紧去找个炉火烤烤,手指回暖的过程钻心地疼痛,那种感觉至今想来都还隐约地感得到。

那时候住校,吃的粮食也是自己带去的。带粮食一般都是提前一天,周日的下午吧,家里就准备了大半编织袋子的小麦,大概六七十斤或者七八十斤的样子,太多了会把袋子撑得太饱。即使是放上了也不好驮,更不好往自行车货架上放。把袋子捆好就骑车出发了,出村就是河堤路,坑洼不平比较难走,记得有一次差点掉到河堤下面去,吓得惊出一身冷汗。到了公路上就好多了,一路骑到学校。去到后勤处,过了磅,老师会发给你相应斤数的粮票,至于菜票是需要另外购买的。

那时候学校的饭菜也便宜,馒头二两一个,稀饭都是黄的,估计是蒸馍水烧的,喝着有些怪味。如果在学校吃上一周饭,难免会上火,嘴角和鼻尖起泡也都是常有的事儿。住校的同学们很多都带的有咸菜,大部分都是从家里带的酱豆。早晚饭不用买菜,馒头就咸菜,也能省不少钱。而我呢,母亲总会提前烙一沓馍来让我带上,这样可以吃几天。但不能过周三,过了三天以后会发霉,因此一般周三前要把它吃完。中午一般都是汤面条,二两粮票,二分的菜票,一般一周六天一毛二分钱也就够了。当然也有在乡里吃饭的同学,他们的父母一般都在乡里工作,或者有的家就在附近,他们不用住校,吃的也会好很多,常常是我们羡慕的对象。

中考临近了,老师通知说要到城里去考试,让提前准备好。我们那年的考点是在县一高,距离我们这里二十公里左右。记得很清楚,提前一天,班主任刘老师就骑车带我们出发了,一行浩浩荡荡的骑车队伍,带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被褥就往城里奔去。到了城北的一高,我们被安排到学生宿舍住宿。那是一栋三层的筒子楼,楼梯是螺旋上升的平面,自行车可以推上去。宿舍里是一排排木板,放在砖砌的矮墙上,这回是货真价实的通铺了。

一切安排停当,却发现自己的准考证不见了,这下可懵了。明天就要考试了,丢了准考证这可怎么得了?无奈之下,只得赶紧报告老师。刘老师一听也很是着急,现在就是办也来不及呀!他说,你赶紧再找找,看看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按照刘老师的指点,把自己的书包和行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见准考证的踪迹。刘老师也没办法,就向校长作了汇报。校长也无法,我一下急得直掉泪。刘老师就安慰我说,他再找教委的领导想想办法,说你再想想找找,看是不是别人带着呢!如果明天开考前还是找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弄丢了准考证,如果进不了考场,这三年的学习和准备不是白费了?这要是考不成回去了,怎么面对抱着很大希望的父母?心下焦急之中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他是我的同桌书林。莫不是放在他那里了?这样想来,好像有些印象。为了预防丢失,似乎是我们两个的准考证都放在他的文具盒里了。可是书林不住这里,他已经去师范学校找他的哥哥去了,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刘老师就让我去找他。他哥在师范学校上学,距离一高还有十来公里路程。我也不知道路怎么走,但为了找到准考证,就硬着头皮骑车去了。反正是一直往南,顺着备战路,走走停停问问,一路打听,经过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师范学校。可一问,他已经带着书林回家去了。这下可没法了,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只得沮丧地回一高去了。刘老师一听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了,他说。

这一夜我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里一直在想着那张准考证,迷迷糊糊到半夜,竟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同桌书林早早地就来了,好在准考证就在他的文具盒内。我当时就感觉苍天眷顾,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甚至有种意外的幸福感。虚惊一场之后,就是上考场真刀真枪地干了。两天的考试倒也顺利,中考之后,一行自行车队伍又在刘老师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原路回家了。

中考回家就是暑期,农村的孩子都是要帮着大人干些农活的。那时候我们那里一年的经济作物就是烟叶,暑假正是炕烟的时候。一天到晚不是去烟田里抹烟杈,就是打烟、上烟,整天弄的满身是烟油。间或没活儿的时候,还得去河坡里给爷爷喂的两头牛割草,反正每天都很累,都很难挨。相比于干农活儿,我更乐于去学校,最起码上学是不下苦力的,很轻松的。苦等了一两个月,中考成绩终于出来了。所幸的是成绩高出了中专线,上个重点高中是没问题了。遗憾的是当初没敢报地区高中,分数虽然高过不少,但也只得去报的县一高上学了,所以高中便又在那个三层的筒子楼里度过了三个春秋。

时至今日,我的中考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孩子也眼看就要大学毕业了,自己也已经年过半百,对苍苍世事也早已有些麻木和迟钝了,但唯独是年幼时求学期间那些发生的事儿却依然是栩栩如生地印记在心底,挥之不去,一如那永不褪色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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