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杀鸡用牛刀(2 / 2)

满唐华彩 怪诞的表哥 290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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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入城。

卢子期目光扫过真定城中的街巷,带着些残忍之色。

他其实并不希望袁履谦这么快就投降,最好再负隅顽抗一天,他有自信能够破城,到时自可任他率部奸淫掳掠。可以迅速得到一笔供他享受一生的财富,还可让他获取士卒之心,他便很容易在军中掌握更大的权力。

可惜,随着袁履谦一投降,常山郡已经成了新朝的治下之地。再想掳掠,很可能得渡了黄河了……他不认为在渡过黄河之前还有人敢率城抵抗。

“你们控制城门。”

卢子期交代了麾下士卒,招过袁履谦,问道:“知道我入城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这便带卢将军去粮仓。”

“错了。”卢子期笑道:“带我去见薛白。”

袁履谦一愣。

“怎么?”卢子期道,“你想包庇他?”

“不敢。”袁履谦道:“只是不明白那竖子何德何能,让将军如此在意?”

“他大胆的很。”卢子期语气中泛起杀意,道:“我等讨逆,说是讨的杨国忠,实则讨的更是薛白。可以说我等举兵,就是他逼迫的。”

“那竖子,确实是胆大妄为,常山郡官员都不服气这个太守,攀着裙带上位的面首,能有几个本事。”

“他还真有本事,我大军南下,太行山上有人放了狼烟,看位置是土门关吧?”

“是。”

卢子期道:“将军见了,断言必是薛白从太原来常山,走的是井陉,路过土门关时收买了守将。将军已派吴希光率兵前往,不日便有结果。”

袁履谦眉头一动,心知如此一来,井陉就被堵住了。

他不动声色,亲自领着卢子期往真定县牢。

一路上的民居虽然都闭着门,却还是有不少百姓从窗户往外好奇地张望着,他们不知道兵祸是什么,还以为只是有官兵路过。

到了县牢,其中阴暗、恶臭,卢子期见了,嫌恶地摇了摇头,懒得进去,吩咐道:“带薛白出来。”

袁履谦有些为难,道:“薛白上任时,带了不少好手,这些人下官没能全部拿下,如今还藏匿在城中,只怕他们会来救薛白。”

“大军就在城外,敢来最好,去把人押来!”

说罢,卢子期脸上压不住地笑了一笑,招手让袁履谦近前,道:“我知薛白有些势力,丰汇行飞钱铺嘛,我已派人去查抄了。”

“卢将军英明。”

须臾,士卒押出一人来。

这是个年轻人,身材高大,穿着红色官袍,手脚被拷着,脸上鼻青脸肿,只能看出一双剑眉颇有侠气。

“这就是薛白?”卢子期未见过薛白,遂问了一句。

常山官吏们纷纷点头。

“是,就是从城头押下了薛太守,哦,薛白。”

“不过如此。”卢子期摇了摇头,上前一把捉起薛白的头发,带着讥意唤道:“小舅舅。”

唤完,他自觉有趣,哈哈大笑起来,一挥手,道:“带走!”

~~

田承嗣并未进城,依旧留在大营当中。

也许是薛白就在城中让他有所忌惮,也许就是单纯没有必要。总之他分派了将领去开仓取粮、押解薛白,以及处置了一些小事之后,很快就要急行军攻取洛阳。

在常山已经逗留了太久了。

“将军。”有斥候奔进帐中,禀道:“发现半日之前,常山郡派了几匹快马南下了。”

田承嗣一听,便知这必是薛白派人往洛阳报信,当即向一名将领下令道:“给我截住他们!若有一人一马先到洛阳,提头来见。”

“喏!”

田庭琳见了道:“阿兄,恐怕是不太对。”

“嗯。”田承嗣淡淡道:“薛白既能提前在土门关做出布置,派信马往洛阳报信,如何轻易就被拿下了?”

“府君对薛白也非常在意,再三嘱咐不可小觑了他。”

“话虽如此,大军压境,他再诡计多端又能奈何?”

远远的,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下雨了?”田庭琳道:“恐雨中行军不便。”

但就在下一刻,田承嗣意识到了不对,他走出大帐,在夜色中往真定城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有火光在平野上亮着。

“去看看怎么回事!”

田庭琳皱了皱眉,等不及派遣旁的将领,亲率了一队骑士出营。

奔了一段路之后,只见到前方有士卒逃散,连忙拦住,喝问道:“怎么回事?!”

“卢将军遭雷劈啦!”

显然,卢子期烧杀抢掠的行径,还是让一部分良心未泯的士卒心存忧虑,以为方才的情形是天遣所致。

田庭琳叱道:“到底怎么回事?!”

“卢将军押着薛白归营的路上,遭雷劈啦,‘轰’的一声,一道雷炸开了,他都碎了。”

接连问了好几个士卒,有的说是天雷,有的说是地火。待再往前,遇到那些倒在地上的伤兵,才有人说当时黑暗中窜出了一队骑士前来劫薛白。

田庭琳大怒,四下环顾,原野黑暗,哪还有薛白的身影

“袁履谦呢?!”

“袁长史也受伤了……”

袁履谦在遇劫之初,腿上就中了一箭,摔在地上不能动弹。当时卢子期见有敌来,亲自率人杀了过去,没奔几步,“轰”的一声就被炸飞了,而袁履谦没能上前,手臂也被波及血肉模糊。

“薛白呢?”

“当时太黑、太混乱,没能看清。”袁履谦道:“或被炸死了,或被劫走了。”

田庭琳又接连问了几个士卒,事情经过大概确是如此,但却没人留意到当时薛白如何了,那天雷地火在黑暗中一爆开,谁还有光思管别人?

“散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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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真定城又度过了动荡不安的一夜。

邓四娘一整夜都是缩在城墙下的草棚里睡的,夜里听到城门处的呼喝声几乎就没断过,像是在搜捕什么人。

“报!将军,我们查到薛白带了几个女眷在太守府。”

“人呢?”

“不见了……”

邓四娘有时听,有时没听,心里只想着要早点回到村子里找到五娃。

她们这些人被带到真定城以后,已不像是在兵营的时候被当成俘虏,只是大家都不逃,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没有人有勇气再到城外,生怕又要遇到那些贼兵,下场一定不会好。

邓四娘毫不怕死,眼看着那些贼兵因为搜捕而变得混乱,以如厕的借口走进了小树林,四下一看,往西面窜去。

她不敢走官道,只好在灌木、荆棘中穿行,身上很快便被划得血肉淋漓,但她更在意的是五娃在水缸里闷不闷、饿不饿。

走了小半日,快马不停从旁边的道路上奔过,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嗖”的几声,有箭矢向树林里射来,那是一队贼兵策马来了,嚷道:“快报将军,发现薛白了。”

邓四娘蹲在地上,暗骂这些贼兵真是蠢,可他们还是劈砍着灌木向她走了过来。

“在这!”

两个士卒冲了进来,摁住了她。

“不会是这狗娘们,他的女眷别说有多白净了,和天仙一般。”

“啖狗肠,杀了吧。”

其中一人粗暴地捏住邓四娘的脸,看她的牙口,之后勃然大怒。

“噗。”

一支利箭射穿了这人的脖子。

同时,有个大汉扑了过来,挥刀,斩杀了另一人,动作利落,不等邓四娘反应过来,血已洒了她一身。

她当即往灌木丛中一缩,手脚并用爬得远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往外瞧去,便见到厮杀的场面。但这次吃亏的却是那些贼兵,他们被一伙人包围着,一个个被杀死,剩下几人便开始求饶。

“薛太守,我们没想造反,实在是被逼的啊。”

“你们也知自己是造反。”

“噗噗噗……”

地上又多了些尸体。

邓四娘目光看去,只见那个被唤作“薛太守”的是个年轻人,英俊得分外引人注目。比起那袁长史的妥协,薛太守是杀贼兵的那个。

仓促之间留下了这个印象,她不敢停留,继续往山林里窜去,奔向南白村。

远处有哨声响起,同时有了越来越多的呼喝声。

“在那里!”

“包围他!”

~~

正午时分。

叛军先锋大营,田承嗣的大旗依旧高高插在那里飘扬着。一道道炊烟从营地里腾起。

原本,田承嗣已下令三更造饭、五更起行,但因薛白的逃窜,他又耽误了一天。

若在这之前,他很难想像一万兵马会因为一个人而滞留。可昨夜的天雷地火使他折损了一员大将,再加上薛白其人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若没找到薛白,他有种如鲠在喉之感,不敢直接前往洛阳。

那就晚一天吧,今日之内,必将捉住这只老鼠。

午膳被端了上来,是一盆狗肉,摆在田承嗣的案头,他却没有享用,目光已经紧紧盯着地图。

已经确认过了,薛白必然向西逃窜,意图穿过井陉回到太原。原因非常多,比如滹沱河已经被封锁了,比如太原是重中之重,比如薛白早在土门关有所布置。

好在,有一点薛白没有想到,就是田承嗣已经派吴希光先去了土门关,正好封锁了薛白西进的道路。

此时薛白再想要渡过滹沱河已经不可能了。

果然。

“报,将军,已经找到了薛白,就在南白村附近。”

“再带两队人去包围,不要急,切记不可让他突围了。”

“喏!”

田承嗣是以丰富的战场经验来围堵薛白的,杀鸡用牛刀,怎么可能失手?

他这才放心下来,捧起狗肉,大口地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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