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船临飞鸟(1 / 2)

“灭贼?除奸?”

犬上御田锹神色茫乎,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

“陛下命臣与倭王议租借海师驻地之事,何至于起刀兵也?”

“若是伤了我唐健儿,则臣万死莫辞。”

李世勣挑了挑眉,这倭使的一口流利雅言每次都要让他惊讶一下,同时也会被这倭人的言语给弄的啼笑皆非。

就似此时,万死莫辞是这样用的吗?

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纠正,只是摇摇头道:

“如你所言,苏我氏跋扈,倭王暗弱,此事难成。”

“与其屈身忍辱求欢心,不若直趋倭国除苏我氏。”

犬上御田锹大惊,几乎瞬时就扑倒在地抱着李世勣小腿大哭:

“将军可是鄙弃下臣无能?”

“若将军稍有差池,臣肝脑涂地亦不足补也。”

这是真的大哭,涕泗横流都沾到了李世勣最爱的靴子上,让他眉头狂跳。

眼看这位大唐将军一言不发,犬上御田锹只得一翻身变成下拜的姿势:

“将军若决意灭倭贼,下臣自请先锋!”

“只要下臣尚且存活,倭贼便不可伤将军分毫!”

李世勣大怒,勾起一脚直接将犬上御田锹踢翻:

“乃公十七从军大败王世充,十八再败王德仁。”

“二十五便封我唐莱国公,得赐国姓,从平四方至此已二十年。”

“倭国有何宿将能堪一战,竟小觑于乃公!”

犬上御田锹不是很了解这位莱国公所说的话,但对其中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能够明白的。

当下便忍着身体的疼痛,只是连连叩首:

“下臣皆为将军考虑,何至于小觑?”

“那苏我氏养私兵数万方能所向披靡,如今将军不过领巨船四只,如何能力敌?”

李世勣回首看向后边,在如今这艘座舰后面,还有三条船影影绰绰的轮廓依稀可辨。

一条五牙船,三条四牙船,统计能载三千人,如果再除去粮草所占的空间以及水手等,可战之健卒不足两千。

这已经是登莱海师所能抽调出的兵力上限了,再多恐引得百济惊惶,反倒可能会使朝鲜半岛情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李世勣与刘仁轨到登莱后根据所探查的消息结合后世之记录,花了两个月也大概梳理清楚了东海的情况,而最大的感觉就是“乱”!

东海四国,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皆欲染指朝鲜半岛。

其中本就在朝鲜半岛上的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已经断断续续打了两百余年,这其间三国皆互相结盟过,但最终也都不出意外的都反目成仇。

再加上田瘠地狭想要谋求半岛的倭国,这也使得半岛的局势愈发错综复杂。

但看后世之鉴便也知道,高句丽不服王化,百济首鼠两端,新罗包藏祸心,倭国狼子野心,皆非良善之辈。

这种情况下,刘仁轨提出了“做减法”策略,而第一步便是先将捣乱的给踢出去,这自然便是倭国。

于是犬上御田锹一行人便进入了刘仁轨眼帘,最终李世勣上表禀明李世民,得到了“便宜行事”的谕令之后,便将这群倭使召了过来,以入倭国。

这种情况下领兵自然不能多,也是犬上御田锹担忧的来源。

但李世勣并不这样认为:

“不过豪强所豢养之奴也,不值称兵。”

大唐的莱国公甚至懒得跟犬上御田锹多作解释。

作为一个宿将,李世勣对兵卒自是有着自己的评判标准的,在他看来倭国这种田瘠国狭的情况,根本没法训练出来真正的兵卒,充其量不过是一群拿着简陋武器的奴婢罢了。

奴婢再多也是奴,精兵再少也是兵,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眼见大唐国公态度如此坚决,犬上御田锹也不敢再多说,生怕惹得莱国公不高兴再引来一脚。

摸着几欲断掉的腰,犬上御田锹疼得龇牙咧嘴,但心中反倒是隐隐浮起了一点希望:

不愧是大唐的国公,上国的将军,一脚差点让自己死了,当真有力也!

莫非,那横行跋扈的苏我氏,当真难入将军之眼?

四艘牙船沉默着停泊在了对岛,随后两天所有水手将士或休息或补充粮草,等到休整完毕,四条战船重新集结上路。

刘仁轨面无表情,李世勣说的没错,此行调将士两千余,所耗粮草罐头不计其数,甚至四条战船上还特意装载了将作监最新制的磁石水针,如此大动干戈可不是让他用来犹豫不定的。

而且……双手摩挲着那磁石水针,刘仁轨也安心了少许:由此物引路,无论如何至少能安然得返。

磁石长针被涂成了红色异常醒目,而且在真的两侧还别有薄如蝉翼的石片,这就是磁石水针。

这东西被放在透明的玻璃球中,内部灌了七成了的水,红针被石片托着浮在水面,任由这玻璃球如何调转方向,皆坚定不移的稳稳指向一个方向,给海船在茫茫海上指明方向。

因为方向明晰,且巨船借助风力航行颇快,因此犬上御田锹的返程要比来时快了许多。

不过随着离倭王所在的飞鸟愈近,犬上御田锹的心中也愈发忐忑。

他眼见着那位刘将军面色愈来愈冷,好似圣岳山上那永不融化的冰雪一般。

莱国公也愈难以见到了,只是每次路过船舱都能听到不轻不重的磨刀声,好似刮在他的心头一般,让人直打哆嗦。

船上的大唐健儿也愈发少言寡语,唯有那些随着他一起返回不懂雅言的使团还在叽叽喳喳,一个個还在畅想以何种名目送自己孩子去上国长安读书习雅言,好摆脱倭人的身份。

唯一似与他有所察觉的惠日法师也愈来愈少出现在甲板上,只是在自己舱房中的诵经声愈发大了。

犬上御田锹并未躲在船舱里,他反而只要可以就尽量待在甲板上,他要亲眼看着这位国公欲如何,并且如果可以的话用生命去捍卫莱国公的平安,好保护自己在长安的宅邸,和那还没用上的入学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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