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是楚原留下来的，负责盯着书店的老板。

“长官，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经不起折腾。”

把老板带到里面的库房，楚凌云还没问话，老板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今天楚原查到这里，立刻让人把老板抓了起来问话，之后回去汇报。

除了店里的伙计，书店周围还布置了不少的人。

书店老板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直心惊胆战，再次被带出来，立刻下跪求饶。

“起来，起来说。”

楚凌云一直在仔细观察，老板是真的很慌，并不像是说谎。

“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俞有福？”

问话的时候，楚凌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人若是撒谎，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做一些小动作。

这是人的不能，除非经过特训的特工，否则一般人无法改变。

“我真不知道他叫俞有福，他之前每次来说是叫封致远，我一直也是喊他封先生。”

书店老板急忙回道，楚原之前拿着俞有福的照片问过他，俞有福是这里的老顾客，经常在这边买书。

按照老板交代，俞有福在这里改名为封致远，身份是学校的老师。

老师是知识分子，来买书，买很多的书也是正常。

“让是一个人来，还是和别人一起来？”楚凌云又问。

“一个人，每次他都是一个人。”

老板的回答，让楚凌云皱了皱眉，俞有福买了这么多书，却从不看，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买书。

一个人跑到书店买书，然后放在书柜内，他是收藏吗？

换成别人有这个可能，但俞有福不会。

他是特工，时间可没那么充分，潜伏的时候还附庸风雅，那可是大忌。

潜伏是时候，不能去做和工作无关，特别是对自己潜伏身份有危害的事。

买了那么多书，很容易被人关注到。

“每次他来买书的时候，店里的人多不多？”

楚凌云想到这家书店的面积不小，至少三百多个平方，在这个时代也是个大书店。

“多，我这里书最全，每天人都不少。”老板急忙回道。

“有没有和经常和他同时一起来买书的人？”楚凌云再问。

“您让我想想。”

老板急忙低下头，现在的书可不便宜，一般人家买不起。

“好像有一个，我要去查下账本。”

“楚原，把账本给他拿来。”

楚凌云吩咐道，没多久楚原便拿来了好几个账本。

书店卖出去的书会进行登记，好对比库存，这个老板卖掉书后，一般会留下买书人的名字。

很快，他抬头说道：“朱先生经常来买书，他有很多时候是和封致远在一起，您看这几个时间。”

楚凌云看向账本，上次买书是五天前，前面写了三本书，后面则标注个朱。

在下面是四本书，然后写的是封，两人是一前一后结的账。

楚凌云往前看，十天前又一次两人前后结账买书，再之前还有很多这样的巧合，另外也有俞有福单独来买书的记录。

楚凌云查了下，仅仅年后，两人在一起买书的次数就有八次，俞有福单独过来买书的次数更多，足足有十二次，难怪他的家里有那么多没有动过的书。

每次买书，至少两三本，多了五六本，就这样攒下来了不少的书。

“那个姓朱的叫什么，在哪工作？”楚凌云抬头问道。

“他叫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朱，没说过真名，但有一次我听到他身边的人喊他旅长。”

旅长？

楚凌云眼睛一紧，楚原也愣了下，急忙看向楚凌云。

“继续维持书店的样子，多留点人在这看守，楚原，你亲自在这守着。”

楚凌云命令道，说完带着账本匆匆返回，姓朱，是个旅长，找出他不难。

即使姓是假的，楚凌云也能将所有旅长副旅长的照片拿过去让书店老板对比，找出这个人。

所有军中团长以上级别人员的资料，处座已经让人送了过来。

昨天楚凌云一直忙着审讯，还没去看。

人数不少，如今武汉城内外有近百万大军，团级以上的军官非常多。

楚凌云只看旅级，先是寻找姓朱的，没多久几个朱姓旅长便给他找了出来。

处座送来的资料很详细，其中一人很快引起了楚凌云的主意。

朱乃明，98军565旅的旅长，爱好读书，曾经在日本陆军军官学校读过书。

果党之中在日本留学过的人不少，不能因为去日本学习过，便把他们看做汉奸。

但这类人确实是容易被策反的对象。

“来人，去书店，让老板核对下是否这个人。”

楚凌云拿出朱乃明的照片，让人给楚原送过去。

楚凌云为什么调查团级以上的所有人，是因为他们有机会接触电台，一般的团都有通信班，通过电台进行联络。

旅级更有。

作为旅长，朱乃明想接触电台不难，若是将报务员策反，电台随时可以为他传递所有想要的信息。

没多久桌子上的电话便响了，楚凌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楚原兴奋的声音：“没错，是他，书店老板确定了。”

确定了就行，楚凌云立刻起身，带着资料前往处座办公室。

朱乃明是军中高官，动他这样的人，必须处座同意才行。

“找到内奸了？”

处座惊讶问道，没想到楚凌云这么快就找出了内奸，昨天才断了线索，今天便找到了人？

这效率也太快了点。

“找到了，不过还有疑点，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内奸，但能确定他和俞有福联系过。”

楚凌云点头，现有的证据，无法证实朱乃明是内奸。

但他有很大的嫌疑。

而且他是旅长，危害很大，哪怕不是内奸，和日谍有过接触，必须先控制住他。

“慢慢找证据，先抓人。”

处座果断说道，别说旅长，再高的官，此时只要和日本人扯上关系，那也要先关起来再说。

武汉大战不容有失，这么多军队聚集在一起，防守武汉，老头子更是留在武汉亲自督战，谁也不敢出一点的差池。

“是。”

楚凌云领命，去军中抓人没那么容易，万一朱乃明反抗，别说抓人，他们可能会陷进去。

楚凌云没那么傻，明晃晃的跑到军中抓人。

他联系了陈木土，由陈木土帮他和白将军打招呼，以白将军的名义，将朱乃明叫到军部。

白将军的命令，朱乃明不敢不听。

他没想到这是个陷阱，只带着警卫便赶到了军部，刚下车，就被楚凌云带来的人按在那里。

“你们是谁，干什么？”

朱乃明愤怒大喊，楚凌云则走了过来：“朱乃明，你和俞有福什么关系？”

听到俞有福的名字，朱乃明瞬间不再挣扎，惊疑不定的看向楚凌云：“你们是什么人？”

“军事情报处。”

楚凌云澹澹回道，朱乃明脸上现出一丝后悔：“能不能找到地方说话？”

“可以，跟我们走吧。”

楚凌云让人押着他返回军事情报处，朱乃明级别不低，带到了会议室问话，没用刑讯室。

“凌云，人抓回来了？”

处座匆匆赶来，楚凌云则点头：“在里面。”

“走，我陪你一起审。”

对方的级别不低，而且是带兵的旅长，他要亲自参与审问，一是为楚凌云撑腰，二就是好拿到口供，及时去向老头子汇报。

旅长是内奸，及时找到内奸排除隐患，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两人进去，朱乃明正坐在那抽烟。

“朱乃明，你什么时候开始为日本人做事的，给他们提供过什么情报？”

处座首先问道，朱乃明抬起头，轻声说道：“我没有为日本人做过事，更没有给他们提供过情报。”

“冥顽不灵，别以为不承认我们就对你没办法？”

处座喊道，别看他是旅长，真不承认，处座敢对他用刑。

“我确实没有，我是军人，更是中国人，没有想过去做汉奸。”

朱乃明再次摇头，接着说道：“俞有福不是他的真名，我知道他这个名字，他的真名叫井藤横也，是我在日本陆军军官学校的同学，前不久找到我，我知道他的目的，想拉我下水，但我没有同意。”

“他曾经到军营去找我，我没有见他，后来他知道我喜欢买书，便到书店盯着，趁我选书的时候对我说了很多，承诺以后给我更大的官，可身为军人理应守土报国，我拒绝了他，他缠了我很久，我从没有想过答应。”

“你既然知道他是日本人，为什么不举报？”

处座问道，朱乃明叹了口气：“毕竟是我的同学，之前关系不错，我没答应他的要求，但也不能举报他，害了他。”

“害他？你竟然说是害他？”

“日本人再做什么，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你说不愿意害了这样的人？”

处座大怒，拍着桌子喊道。

“我知道，但他没有做过这些事，只是受人之托，想来策反我，日本人也不全是坏人吧？”

朱乃明分辨道，处座更为生气：“够了，他是特工，是军人，日本人的暴行中，全有他的功劳。”

俞有福确实是特工，他的目的就是策反朱乃明。

朱乃明说话的时候，楚凌云一直在观察他，不像是在做说谎。

可如果朱乃明没有说谎，那个密码本是为谁准备的？

朱乃明沉默，没有说话。

“朱乃明，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没有答应他，就不算有错？”

楚凌云突然问道，处座有点惊愕，但没反对。

“没有答应，自然没错。”朱乃明抬起头：“我行的，坐得直，如果答应了，我绝对不会否认。”

楚凌云缓缓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留在武汉城，刺探我们的情报，把这些情报发给了日本人，从而让日本人做出更多的部署，而我们又有多少人因为他的情报无辜牺牲？”

“情报保密，不是你们的工作吗？既然你们找到了我，肯定抓到了他，他传出去的情报还有用吗？”

朱乃明反问道，处座的肺差点没有被气炸。

狡辩，完全是狡辩。

到现在朱乃明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凌云，你先审着，我去向委员长汇报。”

朱乃明毕竟是旅长，处座是能对他动刑，但最好还是先汇报，不然军中会有很大的意见。

这么高级别的军官，说用刑就用刑，会让其他军官产生同仇敌忾之心。

军中对军事情报处本身就有很大的意见，惹急了他们，来个清君侧处座也要倒霉。

处座匆匆离去，楚凌云则继续审问。

可无论他怎么问，朱乃明都不承认自己有错，他从没在军中见过井藤横也，也没有对井藤横也泄露过一丁点的情报。

楚凌云无法对他用刑，见他油盐不进，只能先关押起来。

没多久处座便回来了，脸色铁青。

“凌云，委员长同意了，用刑。”

楚凌云则是心里一惊，真的要用刑？

朱乃明不是普通军官，他是白将军的人，这次用刑，恐怕会把第五战区的所有军官全部得罪。

不过这次白将军支持了他们，否则不会这么顺利把朱乃明抓到。

又是老头子同意，这些人有意见也不能说什么，更不敢做什么。

朱乃明被带进了刑讯室，很快里面传出惨叫。

皮鞭，老虎凳轮流上，火盆也上了，朱乃明始终就那一句话，他没有背叛国家，没有给日本人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

如果只因为曾经的同学找他便说他叛国，要处决他，他不服。

处座没敢用刑太重。

可以用刑，但绝对不能将人打死，这是老头子的交代。

“又臭又硬。”

回到办公室，处座恨恨说道，不过找到了人，他心里总算安稳了些，哪怕朱乃明不承认，至少这个威胁可以消除。

楚凌云脸上却带着忧色：“处座，朱乃明可能说的是实话，他没有答应井藤横野的要求。”

“什么？”

处座勐然看向楚凌云，朱乃明若是说的实话，真没有答应井藤横也，意味着他不是日谍要送密码本的人。

密码本都带来了，肯定有目标，否则他们不会准备。

提前准备也不可能，等朱乃明答应后再给密码本，毕竟这样的东西放在他们的手中很危险。

他们已经查出，电台和密码本是俞有亮刚刚带进城不久，城外肯定还有他们的据点，暂时还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