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生辰 小情小爱(1 / 2)

皇上最近全副心神都拴在了永和宫这件事, 触碰到的显然不止是一宫的利益。但很多时候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处理起来,却往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做法。

钟粹宫里。

荣嫔问三阿哥:“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去永和宫找四阿哥玩?”

三阿哥提起这个有些不高兴道:“四弟最近更喜欢和六弟玩。”

六阿哥现在走路越来越顺溜了, 说话虽然还是只能往外蹦词组,但特别可爱,特别有意思。四阿哥和六阿哥又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分外亲近。

所以胤禛最近对他的小弟弟十分热情,不免就有些冷落他的三哥了。

荣嫔说他:“你们也可以一起玩儿啊?永和宫孩子多,六阿哥和七阿哥还小呐, 不方便出来, 四阿哥是做哥哥的,当然要陪着他们在永和宫玩儿。你也是做哥哥的, 下课了该主动去看看弟弟们,陪弟弟们玩会儿。”

胤祉摸摸前面半拉光脑袋,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 四弟现在也是哥哥了, 也要带弟弟么。

荣嫔加把劲:“而且四阿哥刚做哥哥, 年纪又小, 你们一向要好,你是不是应该去帮帮他?以前你只有一个玩得好的弟弟,以后不就又多了两个?”

胤祉歪头想了想, 高兴起来——额娘说得对,以前他只能给四弟一个人当哥哥, 以后他就是三个人的哥哥了。

胤祉跑到榻上把自己的小书包收拾好,装上以前和四弟一起玩的小玩具:“额娘,那我去永和宫找弟弟玩了!”

荣嫔笑着送他出门:“玩会儿就回来, 也不要在那待的太晚,你德额娘平日里也忙,晚膳要回来吃,不要打扰你德额娘知道吗?”

胤祉拎着小书包风风火火地跑了:“知道啦!”几个小太监在后边抓紧撵。

荣嫔叹了口气,一直目送他走远,才转身回到屋里给孩子做针线。

琪儿有些犹豫:“主子,这样行吗?会不会……惹怒德嫔娘娘呐?”

贸贸然让三阿哥去永和宫,扰了人家一宫的清净不说。皇上只有一个人,宠爱都是有数的,给这个多一点,给那个的自然就会少一点。再是努力平衡,也肯定是端不平的。

皇上去永和宫,那是德嫔争给自己孩子的宠爱,至多能让七阿哥跟着沾点儿光,他们三阿哥过去,那不成了……

荣嫔疲惫地摇头道:“我还算了解一点德嫔,她不是那等心窄的人,不会和个孩子计较的。”这几年交道打下来,德嫔的为人品性她还是摸得着的。特别是近两年,因为三阿哥和四阿哥交好,两人熟络了不少,她对德嫔其人更清楚了一些。

荣嫔心里有些怅然,也有些释怀——也算输得不冤吧……万岁的眼光,自来都是不差的。

其实这些年,荣嫔心底也不是不怀念自己曾经被皇上盛宠的岁月。更深露重,辗转反侧的时候,也想起一些‘曾经’。

宫里很多人都道,她当年就是败在了德嫔手上了。荣嫔现在自己回想起来,她的失宠也不能说一点德嫔的原因没有。

但要说怨恨……荣嫔觉得也谈不上,也没必要。

十年宠爱,不管是她还是万岁,当时都已经很疲惫了。

皇上是天子,一个不能讨他欢心的女子,没有立刻弃如敝履,已经算是怜惜她了,两人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

德嫔只不过是恰巧在那个时机出现了。又因为出现得刚刚好,所以加快了这个过程,让她更早地看到结局,继而死心罢了。

荣嫔现在想起这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谁让我没本事呢?我这做额娘的,拢不住皇上往这儿来,不想想别的办法,难道眼见着三阿哥不得见皇父吗?”

荣嫔把儿子送过去,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她可以承受自己的失败,眼睁睁地看着德嫔宠冠六宫。

但她见不得儿子与她同样境遇。胤祉是皇上的三阿哥,是她的心肝儿宝贝。她希望儿子能有机会和阿玛好好亲近,得到圣宠,将来不要只能瞧着别的兄弟倍受阿玛宠爱。

荣嫔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几乎算是仗着德嫔的好心性儿跟她耍赖了。

但荣嫔又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她本就是个没本事的人,除了舍下自己这张脸皮,还能怎么办呢?

琪儿担心道:“纵使德嫔娘娘不会生气,奴婢怕……万一皇上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荣嫔摇头:“皇上是不会对三阿哥生气的。”三阿哥只是个孩子,不管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皇上都不会跟他生气。

皇上只会生她的气。

但荣嫔心道,皇上生不生她的气,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对现在的她来说还重要吗?

只要三阿哥能得着机会多和阿玛说说话就行了。

荣嫔嘱咐琪儿:“把公主叫来,让绣娘来给她做身新衣裳,改日我带她去永和宫串门,给她德额娘请安。她是长姐,更该学着好好照顾弟弟们才是。”

她是个无能的额娘,给不了儿子和女儿什么庇护,但哪怕是完全不要这个脸面,以后都屈居德嫔之下,为了孩子,也是值得的。

后宫里这股因她而起的汹涌暗流,沈菡最近暂且还没空闲关注。三阿哥过来找四阿哥玩,她也没多想。

宫里的孩子玩伴少,比起现代整个小区都是可以一起玩的小伙伴,皇阿哥们只能和与自己年龄相近的兄弟们玩,说起来也是挺悲哀的。

陪伴他们的小太监虽然年龄相近,但……还不如年龄不相近。

伴读和哈哈珠子说起来身份比奴才高多了,但实际上对着阿哥爷们连腰都直不起来。这种关系,哪里能算得上朋友、玩伴?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是主奴关系罢了。

沈菡每次想到这个,对儿子们都是既怜惜又担心。

怜惜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到真正的友情,除了将来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兄弟,他们可能永远无法找到能够平等对话的朋友了。

——沈菡现在想想,她是多么的幸运,在这种环境和关系下,竟还能阴差阳错地和福格产生友情,收获一个脾气相投的朋友。

至于担心……则更加复杂。

沈菡自己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她能够理解‘人人平等’的含义,知道‘生命’至高无上的价值和意义。

不管环境现在或将来对她的渗透和影响有多大,她的三观都是已经定型的。所以哪怕她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扮演一个‘主子’,一个上位者,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有底线的。

她也相信自己能够一直清醒地看待她身边的人,把他们当做‘人’,而不是没有价值的蝼蚁。

但孩子们却不行。

她要怎样才能让一个皇阿哥理解‘人人平等’的含义?——她连一句这种话都不敢说出口,生怕孩子不懂事传了出去。

她要怎么和孩子说一夫一妻才是对的?——他自己的额娘和阿玛都做不到,等他将来有了福晋,即使不喜欢也没权利离婚。

胤禛和胤祥生活在这里,他们的身份如此,就必须按照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和规章制度活着。沈菡若是强行灌输给他们现代的三观,那无疑是害了他们。

沈菡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可是不这么做,沈菡将来很可能就必须要自己承受和消化一些在她的三观里原本不能接受的事,比如——他的儿子很可能会手握生杀大权,以一人之言定他人生死荣辱,甚或毫不在意地除掉一些没有‘价值’的人。

她可能会看到他们打杀奴才,构陷政敌,薄待妻妾,甚至与兄弟自相残杀……

沈菡每次想起这些都会不寒而栗,深深地恐惧看到那一天。

可是她又很茫然,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避免最差的,争取让大多数人走向一个更好的结局呢?

……

其实玄烨这些日子腻在永和宫,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就长在这儿了。白天他还是照常御门听政,在乾清宫处理政务。该见人见人,该参加宴饮还得参加宴饮,比从前也清闲不了许多。

不过是外人看起来,觉得皇上的銮驾这些日子只往永和宫一个地方来,显得过于惹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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